第四十二章 懷親王
林暖暖這話一出,所有人都一愣。
瀾山自然算是荒山了,而且是極其荒蕪的山區。
這裡比起其他山區,還有一個非常大的天然劣勢。那就是瀾山無法種地。
在農耕文明社會,這種地方,幾乎就是判了死刑的。
可是這一切,與眼前的情況,有什麼關係嗎?
「自然是有關係的。」林暖暖輕輕一笑。
眾人皆愣住了,就連喬松柏也不理解林暖暖的想法。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因為林暖暖想到的是,封建王朝的農耕政策。這東西,是與林暖暖所講的一切都不一樣的。
是封建統治者的自救部分。
因為封建王朝固有的土地兼并問題,任何王朝到後期,都是無以為繼的。但是並不代表著,封建統治者們並沒有嘗試過救自己。
他們也制定過一些政策,來救自己。
開荒,就是一個非常好的手段。
在荒無人煙的地方,如果農民自行將土地變得肥沃了,適合耕種,統治者會認同,這些土地就是農民的。
通過開荒,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緩解矛盾。
喬松柏既然沒有想到這個問題,林暖暖可以肯定,在此之前的時代裡面,都沒有想到過這個問題。
既然對付不了桑歸農,就讓他的頂級上司——皇帝,來對付他。
林暖暖把開荒的主意,與眾人說了一遍之後,除了喬松柏,所有人都是完全不懂。
甚至於,李俊來竟然能問出:「既然是農民,就代表他們有地種,讓他們開荒,豈不是無稽之談。」
封建王朝的社會,割裂至此。
林暖暖搖頭,並沒有打算給他多解釋。畢竟,他即將成為勞動者中的一員了,到時候,他有的是機會去了解這一切。
阿大、阿二,對此事雖然不能理解,但是一想到這個政策,只想拍手叫好。
他們兩兄弟,一直在江湖漂,四海為家,到處流浪。
到底為什麼?
就因為他們除了賣藝,什麼都不會。如果有一塊地,即便再貧窮,他們也能安穩下來,不受風吹雨打之苦。
至於程布星,他雖然不解,但是李俊來問出那個問題之後,他就懂了。
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如果真的人人有地種,怎麼會出現貧者無立錐之地的情況呢?
「所以說,多讀書,還是有好處的。」上一秒還在不解的程布星,甚至開始教育起李俊來了。
心中有了一個大概的想法之後,林暖暖暫時放下心來了。
至於誰向皇帝提這個政策,林暖暖自然是要推李長信的了。這是一個很好的方法,從當今皇帝的一些表現來看,他是一個想要有作為的皇帝。
皇帝只要想要所作為,就無法拒絕這個提議。
而同樣有野心的李長信,也無法拒絕,把這個意見提上去。
這一來一回,大約要兩三個月的時間。
屆時造紙廠步入正軌了,林暖暖也正好可以騰出手來,處理這件事情。
此時夜已深了,外面的雨仍舊下著,眾人也只能就地睡覺了。
而喬松柏卻悄悄地把林暖暖拉出去,要跟她談一談李俊來的問題。
在喬松柏眼裡看來,李俊來是一個大問題。
「他不值得信任。如果他出賣我們……」喬松柏是有些看不上李俊來的。
所以,他擔心李俊來出賣林暖暖,導致在政策被皇帝推廣之後,被別人平白撿了一個漏。
「放心吧。」說到這裡,林暖暖倒是一點也不擔心。
她既然能夠提出這個問題,自然是有解決的方法的。
任何物品,能夠傳播多遠的範圍,取決於交通工具的速度。以目前大周朝的情況,如果不是林暖暖開採煤礦,這些只能被用來燒火的東西,也就在滄州境內傳播,所產生的經濟價值,根本不會有人追求。
只有自己,才能夠真正發揮它們的用處。
山間的大雨仍舊下著,夾雜著閃電的怒吼,為整個滄州帶來了春之希望。
瀾山探礦的事情,十分順利。
所以,第二天一早,眾人就打算回去了。
畢竟,林暖暖還有造紙廠的任務在,不宜久留。
擺渡的葛三叔,原本是隔一天營業一次的。
但是,林暖暖留了一個心眼,讓他每天早上都過來一趟,因而這一大早的,葛三叔就划著小船、帶著些吃食過來了。
「三叔,辛苦你了。」
林暖暖接過吃食,分給眾人。
但是她卻獨自站在岸邊,跟葛三叔套著近乎。「三叔啊,你這船,什麼時候買的?」
「什麼買的啊?自己打的。划船的不會造船,那像話嗎?」
從林暖暖手上收到一百文之後,葛三叔的心情,那叫一個好,話匣子一下子就打開了。
林暖暖聽到這話,心頭一喜。
造紙廠也是需要一些煤礦作為燃料的,要是有葛三叔的幫忙,稍微運一些煤礦過來,豈不美哉。
而且,既然葛三叔會造船,這件事情,甚至可以長期合作。
於是,林暖暖便與他約定,得空的時候,從瀾山搬些煤礦過來。至於開採少量煤礦,就由阿二跟李俊來兩人負責。
回到繁城之後,林暖暖便與程布星等人告別。
她與喬松柏兩人,準備前往李長信府中。
向皇帝進書這件事,應當越早越好,所以兩人是馬不停蹄地往懷親王府趕。
距離上次見到李長信,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
實際上,林暖暖是有些心裏面沒底的。她最後一次與李長信見面的時候,鬧得有些不愉快。
自己把對李長歡的懷疑,告訴了李長信,結果得到的是一張冷臉。
從那之後,兩人就再也沒有見過面了。
所以,林暖暖不太確定,李長信是否還是那麼好說話了。
「這是什麼情況?」
兩人到懷親王府門口的時候,發現一堆人竟然在門口圍觀,不知道懷親王府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過好在,林暖暖有小靈的幫助,方才勉強看到了,是有幾個人,跪在了懷親王府門口。
其中有一個人,林暖暖非常熟悉,李長信的妹妹,李長歡。
「我更不懂了。」
李長信對於李長歡的喜愛,林暖暖非常清楚。她當時只是略微說了幾句李長歡有問題,就被李長信冷眼看待。
現在李長歡竟然跪在懷親王府門口,莫不是李長信出了什麼問題嗎?
想到這個,林暖暖心頭也是一慌。
她還指望著李長信幫忙,把瀾山拿下來呢。
一想到這層,那些見李長信的忐忑,全部都不見了。
林暖暖拉著喬松柏,兩人一起往人群裡面擠。
擠到人群最前面的時候,林暖暖看清了全部狀況。確實就像小靈所說的,李長歡也跪在了大門口。
「她還是挺漂亮的。」林暖暖還抽空誇獎了一下李長歡。
她上次看到李長歡的時候,李長歡是一身男裝,顯得很是畸形。如今紅裝素裹,大紅袍子身上穿,顯得整個人英姿颯爽。
反而有種女性的力量美。
喬松柏掃了一眼跪在門前的三人,心裏面有些疑惑了。
林暖暖不懂大周朝的規格制度,但是喬松柏懂。
眼前三人,身上的衣服、佩飾規格,可以看出來,必定是皇親國戚。只有這些人,才能穿大紅大紫的袍子,才能佩戴金鑲玉的玉佩。
一女二男,倒是很符合李長信弟弟妹妹們的特徵。
想到此處,喬松柏已經隱約猜到了,恐怕讓三人跪在此處,就是李長信的手筆。
李長信非常喜愛他的妹妹,現在做出這種事情來,恐怕,他已經成為了真正的懷親王了。
一個真正的上位者,捨棄感情,如同所有人的皇族一樣。
一個真正的政治生物。
「砰、砰。」
林暖暖敲響懷親王府的大門。
一時間,所有圍觀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在林暖暖的身上了。
「怎麼了?」
林暖暖真的不明白了,這圍觀跪在懷親王府的三人也就算了,圍觀自己幹什麼?
「小姑娘,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這是懷親王讓他們跪的。」
有個熱心且八卦的大媽,對林暖暖勸說到。
懷親王讓人跪在懷親王府前,已經一連三天了。
第一天的時候,還有些人試圖勸懷親王,畢竟這三位,從早上跪到晚上,非常可憐。
但是只要有人勸了,就會被懷親王抓起來,輕則責罵一頓,重則當街打板子。
所以,現在根本沒人敢勸。
這大媽看到林暖暖上前敲門,以為她是好心想與懷親王理論的,所以連忙拉住了她。
而這邊,林暖暖聽到大媽的描述,整個人都傻了。
從大媽的描述來看,這都不像是李長信做的事情。該不會,短短一個月的功夫,懷親王就換人了吧。
「砰、砰!」
想到這裡,林暖暖更急了,她焦急地敲門,也有些責怪自己。當初應該幫李長信想辦法的,而不是覺得,在繁城,在他自己的地盤,他就沒有危險了。
「他當時都女裝回城的。我早就該想到了……」
林暖暖越想越害怕,生怕李長信出了什麼意外。
正焦急之間,懷親王府的大門打開了。
一個門房走了出來:「幹什麼的?」
這門房,不是林暖暖之前見過的,看到他,林暖暖越發覺得自己懷疑是對的了。
她一拜首,好聲好氣地對門房說:「我想拜見懷親王。」
「拜見我們王爺?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你配嗎?」門房看到林暖暖一身素衣,頓時就罵上來了。
他是剛做門房沒多久,本來就沒有什麼眼色。
再加上,最近李長信經常懲罰說情者,讓他覺得,作為懷親王府一份子的自己,也是凌駕於百姓之上的。
被人這麼一頓羞辱,林暖暖有些生氣了,但是更多的是焦急。
「噗嗤。」
看到此情此景,李長歡笑了。
「你笑什麼?」
林暖暖還沒說話,門房先訓斥起李長歡來了。他對於這三個主子,實際上是一點好眼色都沒有的,在他心中,這三個跪在懷親王府門外的,比起懷親王的豬狗都不如。
「哈哈哈。」
李長歡聽到門房的話,笑得更歡了,甚至有些瘋魔了。
「你死定了。」
說完這句話,李長歡只是冷笑,不再開口。她認出林暖暖來了,所以她知道,這個新門房死定了。
這讓李長歡高興得很。
自從哥哥懲罰自己開始,門房這等小人,對自己百般羞辱。
現在,他要折在這裡了。
李長歡可是認識林暖暖的,她是哥哥的「未婚妻」。門房現在這麼得罪她,還不是死定了。
「你才死定了呢!」門房啐了李長歡一口,雖然嘴硬,但是他心裏面也有些沒底了。
於是他公事公辦,便問林暖暖:「可否有名帖?」
「額……」林暖暖沉默了,她並沒有名帖。
喬松柏適時緩解了她的尷尬:「請與懷親王說,林家村喬松柏求見。」
「哼,沒名帖也想見我們王爺?」門房聽到林家村三個字,心一下子放下來了。什麼小破山村裡面的人,還想求見王爺?
「你知道我們王爺有多忙嗎?還想見我們王爺……」
林暖暖無奈,只能從荷包中取出李長信留給她的玉佩,上面是日照泉映圖。想來即便懷親王已經不是李長信了,這東西總歸是有些用處的。
果然,門房看到那東西沉默了,甩了一句「你等著」,便關上了大門。
站在門外的林暖暖惴惴不安。
府內的門房,也有些不安了。
他覺得,自己好像得罪了王爺認識的人。
「不不不,就算認識,也不一定有什麼交情。那兩個,一看就是窮鄉僻壤過來的,怎麼可能與王爺相熟呢?」
想到這層,門房暫時安下心來,準備向懷親王彙報情況。
李長信此時正在書房內,獃獃地看著花園,整個人都有些頹廢。
皇家的權利鬥爭,從來都沒有真正的勝利者,他收拾了想要奪權的弟弟妹妹,但是他心裏面也不太好過。
畢竟這三個人,其中一個,是被他寵上天的妹妹。
「王爺,有兩個自稱是林家村的人,來求見您。態度可豪橫了,但是他們有您的玉佩。」
門房給李長信彙報的時候,順便給林暖暖等人上眼藥。
他心裡盤算著,如此一來,就算林暖暖等人真的與王爺認識,就憑「態度豪橫」,王爺也只會覺得,是對方挑自己的錯,而不是自己招待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