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牧夜花千樹·歸去,歸去
老人的眼睛瞪得渾圓。
而姬軒也在步步緊逼。
幽幽的聲音傳入老人耳中,彷彿是來自幽冥的呼喚。
姬軒雖然臉上帶著笑容,卻沒有半分笑意。
「我最討厭的就是背叛。
生靈應當去完成他們應該做的職責。
唔。
雖然也有些生靈會為了所謂的『大義』這種東西去做一些超出職責之外的事情。
但是我理解他們所做的一切,唯獨——背叛。
這已經不是做職責外的事情了。
這是在違背你最基本的根源。」
「該死,你不要逼我,姬軒!
你知道靈境修士的威能到底有多強嗎。
現在可不是在靈王朝境內,也不在天道的範圍之內。
若是把我逼急了,我甚至可以拉著你玉石俱焚!」
「你可以試試。」
「你——」
老人氣結。
他一咬牙,乾脆取出了那枚被稱作金丹的東西,直接往嘴裡送。
下一刻。
一股磅礴的氣息從老人體內迸發出來。
再看他的模樣也在發生著變化。
原本枯槁的身軀隨著吞服下那枚金丹,竟然是變得圓潤起來,垂暮蒼老的肌膚正在逐漸變得煥然一新,一頭斑斕的白髮如今也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頭烏黑亮麗的黑色長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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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這老人的模樣,何止是年輕了三十歲!
而他的氣息,也迅速攀升到了頂點。
只是變成這副模樣的老人臉上卻沒有絲毫興奮,反倒是怨毒地看著姬軒。
「都是因為你,都是你!
害得我現在就要吞服金丹。
都是因為你——讓我無法更進一步。
我要殺了你,要殺了——唔!!」
可是老人的怒吼聲才剛開始,便戛然而止。
再聽姬軒的聲音響起。
「閣主前輩為什麼就不明白呢?
連那位女帝都已經變成了那副模樣。
你覺得距離罪獸如此靠近的仙人,又能好到哪裡去?」
彼時老人正兩手掐著自己的脖頸,兩眼翻白。
整個人重新跪倒在地。
而他身上原本磅礴的靈氣在此刻居然瞬間變成了腐朽的褐色。
「結果到最後,讓生靈毀滅的終究還是貪慾。」
「殿……殿下救……」
老人彷彿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匍匐在地,隨後死命地拽著姬軒的褲腳。
姬軒冷哼一聲,一腳將其踢開。
「咳咳……殿……殿下,若是沒有我,你……根本無法離開……」
「那麼,這到底是什麼呢?」
姬軒再也沒有搭理對方。
而是蹲下身,將那枚血紅色的圓珠撿了起來。
這枚圓珠只有龍眼大小。
晶瑩剔透就像是某種純粹靈氣的結晶。
但在入手的瞬間,姬軒卻是感覺到其中傳來的一股溫熱。
它就像是生靈——不,是生靈的一部分,其中蘊藏著姑且算是生機的力量,在裡邊不停地翻湧。
「這是天之血。」
似男非女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姬軒回身,便看見太歲星君正站在自己的身後。
祂似乎早就到了。
來得悄無聲息。
「天之血?」
「剛才我便說過了,若是將天地比作是生靈。
那麼這個就是『天』這種生靈流下來的血液。
相傳裡邊擁有抵禦災劫的力量。
桀桀桀。
可惜啊,可惜。
直到我降臨這裡為止,那位女帝都不曾解開其中的秘密。」
「那麼你知道裡邊的秘密是什麼嗎?」
「哈!我當然知道。
這是在那場改變天地的劫難中降下來的東西。
也正是那一場劫難,讓天庭崩毀——
話說回來。
你應該也已經認識到了吧?
承認吧。
就算是你所在的那片天地,你所認知的那些生靈,他們終歸也是一群無可救藥的蠢貨,是無法抵禦災劫的。
真正的災劫,可不是區區一座城池淪陷那麼簡單。
而你。
擁有裁定他們罪孽的權利。」
姬軒只是閉著眼睛。
聽著對方的長篇大論。
等太歲星君說完,便自顧自地朝著早已沒有了聲息的老人走去。
他將老人的儲物戒都取了下來。
「我想離開這裡。」
「當然可以!不過在你離開之後,不可以說起這裡發生的一切。」
「我對那些生靈沒有感情。」
這個回答似乎並沒有讓太歲星君滿意。
對方只是聳了聳肩,興趣乏乏地表示。
「你最好是沒有什麼感情。
桀桀桀。
好了,你該走了。
這裡被你大鬧了一場,想要恢復也不知要多久。
不過沒有關係——既然都是同類,我不會去責怪你。
而且。
我很期待我們再次見面的那一天。」
姬軒直接忽視了這句話。
他可不想再見到這個人了。
在離開寶物庫之後。
姬軒便發現,此地的一切都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纏繞的詭異植物仍舊充斥著視野。
那些原本應該在大火中化為齏粉的存在,一個個地重新站到了他們原本的位置。
就像是,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從未發生過一樣。
直到此時。
姬軒才明白了過來。
原來,他所做的一切真的都是徒勞。
他可能拼盡全力可以和現在的太歲星君有一拼,卻沒有辦法真正地將其打敗。
因為詛咒永遠都在那裡。
因為包括這片天地內的一切,都早已被詛咒所侵蝕。
「這就是……凶星太歲……」
「靈王朝真的有抵禦這種力量的方法嗎?」
……
奇珍閣的洞天靈寶一度失去了主人。
這導致了奇珍閣一度陷入恐慌之中。
但這種慌亂並沒有持續多久。
小狐狸在人群中被擠得變了臉色。
她慌亂地站在原地,拚命地在來回攢動的人流中尋找著自己熟悉的那道身影。
就在她著急地眼睛里冒出淚花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突兀地在她的背後響起。
「這才多久沒見,怎麼跟個怨婦一樣了?」
「夫君~☆」
少女聞聲便朝著聲音來源的地方撲了過去。
衝進了熟悉的懷裡。
姬軒一把將其抱住,笑著道。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沒發生什麼事情吧?」
「奇珍閣的洞天把所有人都吐了出來,可唯獨沒有夫君吶~☆
人家可是擔心了好久~☆
夫君~你都去做了什麼呀~怎麼現在才出來~☆」
姬軒摸了摸少女的腦袋。
寵溺地道。
「不過是去談了一筆生意。
今天我可是賺了一大筆,以後就算什麼都不幹都能躺著賺錢了。
走,我們回去。
等到了家裡,我給你看個寶貝。」
「是什麼寶貝呀~☆」
「當然是只有在家裡才能看到的大寶貝!」
少女聞言嬌羞地捶打了一下姬軒胸膛。
整個身子似乎都要化在他的懷裡了。
「夫君好壞呀~這種事情居然大庭廣眾地說出來~☆」
「這就害羞了?」
「不是啦~☆夫君不妨說得再大聲點~☆」這隻小狐狸的腦袋裡果真是有什麼問題的。
姬軒尷尬地低下頭,不去管周圍周圍路過行人那些異樣的眼神,拉著少女的小手就要往外走。
可就在下一刻。
他忽然心頭一緊。
彷彿有什麼危機降臨了一般,讓姬軒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便是在此刻。
姬軒突然被懷裡的少女猛地向前一推。
「夫君小心——」
「給我死!」
……
「雪……雪兒?」
少女在他眼前倒下。
就像是腦海當中有一根弦猛地繃緊。
然後被硬生生地掰斷了一樣。
一時間,就連思考都停滯了。
無瑕的白色。
艷麗的紅色。
深邃的黑惡。
交織在一起。
彷彿聽見了有人哀嚎的聲音。
眼角餘光似乎還瞥見了那些生靈四下逃竄的背影。
聽見了求饒的悲鳴。
感覺到了來自規則懲罰的痛苦。
那是一種彷彿要將整個身體都分裂成千萬片的痛苦。
而這種痛苦如今更是直接嵌入了元神之中。
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少女已經躺在了他的懷裡。
他聽見了哭泣的聲音。
但他不知道聲音來自何處。
他聽見了少女的呢喃聲。
聽得分明。
卻無能為力。
「夫……夫君……」
微弱的聲音響起。
姬軒拉著少女的手,另一隻手托著她,將一枚丹藥送入她的嘴裡。
這是可以修復尋常一切傷勢的靈丹,其中的生機甚至能讓斷肢重生,讓修鍊導致的暗傷都恢復如初。
可是現在,這種丹藥卻沒有絲毫的成效。
少女就這樣躺在他的懷裡。
體內的生機在緩緩流逝,不受任何丹藥的束縛。
明明少女身上的傷勢都已經被丹藥所修復。
可是卻仍然阻止不了少女的死亡。
「不要說話,你會好起來的。」
姬軒的手有些顫抖。
他將自己的儲物戒裡邊可以用來治療的丹藥全都取了出來。
「區區凡器造成的損傷,怎麼會——
這裡可是燕寧,燕寧什麼沒有,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放心,我——」
「夫君……殿下……」
「我都說了不要說話,我——」
「你……喜不喜歡我啊……」
姬軒拿著丹藥的手猛地一僵。
沉默片刻后,他將丹藥送到了少女嘴邊。
白裙上還沾染了已經乾涸了的斑駁血跡。
作為兇器的短刃也早就拔了出來。
這裡是燕寧。
燕寧什麼沒有?
就算是整個人被轟碎了,只要留有元神,第二天一樣可以活蹦亂跳地走出來。
丹藥送到少女嘴邊,卻被少女重新吐了出來。
「……對不起,夫君……我……我真的很……很喜歡你……可是我……
我也……沒有辦法。
夫君……雪兒……好看嗎……雪兒還有……好多的衣服想……穿給夫君看……
夫君……忘了雪兒,忘了……」
那雙靈動的眼眸漸漸地失神。
最終,在生機徹底散開的瞬間,完全地閉上了。
姬軒獃獃地看著懷中少女,又將目光看向了不遠處,那道已經被斬斷了手腳的殘破身影。
「咳咳……哈哈,哈哈哈!
好,死得好,死得好啊!
這樣一來,兩國之間的契約也就作廢了。
姬軒。
你儘管恨我吧,這是為了大局考慮,你永遠都不會明白的,像你這般只懂得兒女情長的庸人,是永遠都不會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