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建康行
在朝議當晚,趙眘在福寧殿召入辛棄疾入宮。
趙眘因為前世的了解,好奇看著這位面帶風霜的青年文人模樣的臣子說道「幼安,此次金人來犯,可有良策?」
辛棄疾看著這位已是中年的皇帝,他自幼隨著父親教導恢復漢人故土,無數次想象這南邊官家何時能揮師北伐,驅除韃虜。接到召見前本腹中有千萬言語,也一時語塞。
停頓了數息,收拾好心緒便拱手說道「官家,臣自北地而歸,此次金人舉國來襲擊,轄下的各族,凡是年過二十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的都必要從軍。金國所統境內,各州府庫存糧都被充當軍用,強抓民夫,搜奪財貨。臣此次跟隨耿將軍起事,大軍已攻克東平,河北,京東各地義軍蜂擁而起!此次金兵中軍屯駐淮西,朝廷王師隔江對峙,義軍可與王師南北合圍金軍,義軍於京東路層層阻滯,朝廷可派水軍登陸京東路,瓜州正面之敵還需王師堂堂之師牽制。」
趙眘望著辛棄疾一時痴迷,半晌都未有回應。而隨後反應過來的皇帝趙眘看著頗有些局促不安的辛棄疾說道,
「幼安,朕深以為是。可現朝中已無大將,雖有御營二十萬兵馬,可無岳韓之將帥,但朕北伐之心從未改變,朕將仿太祖親征,幼安,朕賜你金牌如朕親臨,更許你有密折直達之權,北邊義軍若生變故速歸朝廷,此次北返朕將派百名御前班直隨你入軍,這些班直護你周全,于軍中可供你指使。」
辛棄疾雖是文人,卻無文人之迂腐酸氣,「臣願為陛下赴死,還望陛下萬不可忘北地漢民正於水深火熱之中。」
「朕必不棄子民,幼安,朕今日召見便是將收復故土,安撫北地漢民之心對你清楚表明,朕無意在夢中恍惚記得一句詞,今日便贈與給你。」說完趙昚洋洋洒洒寫下那句名句,「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
此時初歸南宋朝堂的辛棄疾,尚屬年輕,另外一個時空中寫下這首千古名詞的辛棄疾歷經波折已是白髮叢生的老者,聽完皇帝這麼一句石破驚天之語,反思回味這句「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生出了強大的共鳴,「官家,臣幸遇聖主,」,便對皇帝北伐之心再無懷疑。
當夜結束了召見。隨後,便有百名勁裝騎兵隨一書生出了臨安府一路北上。
自從趙眘得到太祖玉斧,每日攜帶在手把玩研究。
偶然一次,在巡視御前諸班直操練兵馬,興趣使然,在嘗試拉三石硬弓時隨身所帶玉斧忽發熱異常,頓時感覺臂力異常,渾身氣血翻騰。
以前這具身體主人也注重弓馬訓練,但天資中等,一石弓都頗為費力,趙構年輕時可以於金營中隨手拉開鐵胎寶雕弓,連發三箭皆命中靶心。完顏宗望都不相信這位出城議和的趙構是真正趙宋王爺。
趙眘心知這必是玉斧在起作用,便有心去拿了一柄軍中斬馬刀。強令班直中身板高大之人陪同對陣。
那班直本唯唯諾諾,唯恐傷了皇帝,先是不說宋代武人地位低下,殿前司本都是良家子弟,哪敢和皇帝持械相鬥,若是不注意傷了那就是和自己九族過不去了。
那名魁梧班直脫去身上甲胄,拿了一根齊眉棍,躬身對著趙眘行禮「官家,請小心為之,刀槍無眼,傷了陛下,臣萬死難赦。」
趙眘神情自若,心知這軍將不會真的使出武藝,「朕自幼練習弓馬兵器,雖無大成,但不至於切磋之能都無。罷了,萬事朕赦你無罪,可要朕賜你丹書鐵券?」
那班直見到皇帝說出丹書鐵卷的說辭,當知本朝只有國賓柴家這等才有如此賞賜,知道已是非比試不可「官家,那臣斗膽和陛下演練。」
說完,這軍將矮下身子,腳步前划,雙臂筋肉粗壯,好不威風凜凜。擺好架勢,就等趙眘提刀來攻,心中已有盤算,等皇帝連攻三招后,自己便卸力盤轉,佯裝力盡,給皇帝喂招。
趙眘看軍漢擺出陣勢,提刀直衝面門,這一刀揮出有陣陣破風之聲。
看似平常一砍,那軍漢也是戰場上廝殺過,情知這招來勢兇猛,仗著自己多年錘鍊身體,準備硬接這一刀,便橫棍格擋。
刀棍相接,火光乍現,軍漢虎口傳來劇烈麻酸。緊接著,趙眘橫過一刀,氣力不減,軍漢不得不凝神全力相接。一手甩脫棍棒,另外一手豎起齊眉棍準備卸下這橫刀之力。但斬馬刀再次和這鐵棍碰撞之時,他單手完全吃不下棍身傳來這渾厚無比的勁道,軍棍應聲而飛……
外行看熱鬧,一旁侍立內侍以為軍將故意喂招佯裝輸給皇帝,以討官家歡心。
但旁邊甲胄在身的殿前司副指揮使郭棣看得清楚,官家看似平常揮砍兩刀,但後勁綿綿不絕,已有登峰造極的宗師之態。
這郭棣乃西軍宿將郭浩之子,將門之後。自小習得棍棒武藝,也見過曾經神力無雙韓世忠在軍中和人鬥武。這官家兩招將自己麾下跟隨多年軍將制服,沒有任何餘地的,自己都沒這把握幾招之內砍落其手中齊眉棍。便出列相奏「官家,好功夫,臣聞得太祖曾拿盤龍棍將北漢大將劉定國擊落馬下,倉惶而逃。陛下這幾招確有太祖之風!」
趙眘兩招擊敗御前班直,也知道是借了這玉斧之力,心中也更是喜樂,本來穿越過來發現自己百無一用,若是好好讀書上個大學,至少也能多了解這段歷史,也不至於如今抓瞎般,又或者如同別的穿越者般精通化學物理知識,各種狂點金手指,可以憑藉跨時代科技一路強推。本打算做個庸庸碌碌,偏安江南的昏君,但是如今自己已有滿級武力值,便是在這亂世也能有立足之處。
心中一時得意,而後聽了殿前司郭棣等人奉承之語也是頗為得意。皇帝趙眘心想「沒有岳韓,我就是北伐大將,定要將這完顏氏圈養在沙門島中。」
次日,趙眘便在當日朝堂上已形成的決議后,皇帝親自推動下,率領三萬殿前司兵馬奔向建康城。建康和臨安相距離五百里。
行進兩日後,前鋒騎兵已經行進百餘里。
這時突傳前線軍情急報,金牌騎兵信使闖入行軍陣中,「陛下,金主完顏亮被手下軍將亂箭射死,金軍連夜撤兵。」
騎在馬上的皇帝趙昚聽完還未反應過來,騎兵使者依舊半跪在地,
待到徹底回過神后,心想「京口之危已解,還沒開始就結束了嗎?傳說中馬上無敵的完顏氏女真兵就這等貨色?」趙昚心中無比懊惱,就好像蓄力一拳猝然打空那般,但是懊惱歸懊惱,對著那名騎兵抬手指使其速將消息回傳至臨安府,以安人心。
這時樞密使相公張浚聞得軍報,也便前來覲見「陛下,金兵雖然已退,但前線不可大意,尚有大股金兵在淮西,京東盤踞。此時,派楊存中率軍一萬渡江追擊撤退金兵,但不可追之過甚,與后軍脫節。京口留下成閔統制三萬軍將此時速歸荊襄充實駐防,然陛下召令此刻其餘諸將前往建康,御駕和殿前司兵馬還有兩日便可齊聚建康。」
趙眘聽得樞密使張浚計劃,猜到這位相公是想謀划大動作,絕不是抵禦金軍來襲。還需把這套班子拉到建康來,下面總是要人做事的,不然怎麼體現自己這個核心領袖的地位呢。便點頭應允「張相公所言極是,前線之圍已解,朕欲將中書,三司各省皆調派一名負責屬官於建康以備諮詢。」
這位張浚相公從靖康年間起複,到如今,起起伏伏經歷各種朝堂之事,面對著這位官家心裡想什麼做什麼便是一眼洞察,但還是心照不宣的拱手稱是,畢竟這位官家敢親身率軍,還做何求呢。
這時,隆隆馬蹄聲傳來,另一名軍情快馬因佩戴朱漆金字牌越過重重守衛疾奔御營門口在御前班直前下馬。很明顯,這是有新的軍情奏報。
「啟奏陛下,金國派來使者正在京口,等待陛下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