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五行五毒生神章
鶴骨霜髯的老者已然察覺那股嚇煞人的奇香正在飛快消散,心裡恍然與一件絕世重寶失之交臂,按捺不住地往前邁出一步,其他人大概是對其信心十足,想都沒想地緊隨其後。
步履落地,正好踩在唐默借勢布置的第一道防線上,哪怕位置僅僅在邊緣地帶,都應勢發作了。
突然間,一陣嘯冽陰風吹來,掀起滿地煙塵,迷了幾人眼睛,睜不開來不說,不知道從何而來的絮絮低語,一下子激地眾人心底邪火熾烈燃燒。
「千蛛手」宋軒出身低微,無家族,無出身,無師門,正兒八經的三無人士,好不容易才憑著自身努力往上爬,得以進入組織中層的頭目,被組織首腦之一,也就是鶴骨霜髯的老者看中,暗中收下,為不記名外門弟子。
竟然因為宋軒走地快些,緊跟為首的老者,激怒了附近所有「師門」出來的自己人。
昏暗中,也不知道是誰出手,又或者靜悄悄地出腿鉤拉絆跤,將淬不及防的宋軒弄地身形大失,往前趔趄兩步,差點摔倒在地上,白白在人前丟了臉面。
暗中出手者原本以為,這隻不過是個玩笑,意圖警告宋軒別太得意忘形了。
不料,宋軒以往受過同樣的糟心事,心裡可是一直壓著火,這會在組織首腦之一,也就是自家老師面前失了顏面,可以說丟臉丟到姥姥家。
尤其是鶴骨霜髯的老者內心疑惑地回頭一瞥,流露出「你這冤種恁多事!」的眼神,他飽受同僚欺凌的委屈,終於綳不住了。
前半生所有累積的怨憤,猶如巨石強壓下的火藥桶,就差一根導火索了,此時宋軒被同門陷害,不吝是點燃了一顆火種,前半生伏低做小的忿怒,終於燒燼了最後那點理智,此時肆無忌憚地一口氣爆發出來。
此宋軒雙拳握緊拳頭,脹地滿臉通紅的面色突然變得一片煞白,猛地回首打出畢生所學,威力最大的一招。
「古神道禁千二百十一式,惡鬼纏身!」
來自古代鬼神親自傳授,威力過大而不得動用的禁招,瞬間召來無形無質的數十條邪靈。
這些冥靈棲息在冥土黑暗深處,積蓄著無盡的痛苦變得越發瘋癲,此時重見天日,立即發出令人膽裂的瘋囂尖嘯,飛快地撲向在場的活人。
幾個欺負人的組織頭目,一下子被邪靈所懾,手腳哆嗦,口吐白沫,陷入慘絕人寰的幻象中。
不過一會,宋軒看到同門師兄的血肉精氣緩緩流逝,顯然是被纏身的邪靈所食用,不由地心裡暗爽,暗道一聲「活該!」。
無辜者也沒逃得了,同樣陷入無差別攻擊,被邪靈瘋狂折磨,就像癲癇似的,整個人打起了擺子,眼看著離死不遠了。
唯一僥倖脫身的,只有鶴骨霜髯的老者,面對不記名的門人弟子宋軒搞出來的偌大風波,他僅僅是皺起眉頭。
當幾條嘗過甜頭的邪靈撲過來時,老者雙手揮動,就像冥府黃泉路上的引路無常,揮動神權之器「哭喪棒」,輕易打退鎮壓住不安分的怨靈。
僅僅是隨手一擊,無形無質的邪靈猶如充足氣的豬尿泡,被一針戳破,泄盡了裝模作樣的所有非人氣勢,猶如斷脊之犬,狼狽不堪地逃走了。
可是,邪靈之間也不是友好相處,這不,幾條邪靈元氣大傷,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飽餐一頓,神完氣足的同類視作美味,當場撕開了鯨吞蠶食殆盡。
鶴骨霜髯的老者看到不記名的門人弟子一臉大仇得報的快意,什麼事都明白過來,暗中搖搖頭,嘆了口氣,沒有說什麼。
「我總覺得此事來地太蹊蹺!」
老者回頭看了一眼破廟,沉吟片刻后,掌心亮出一道雲板符咒。
此物正是那位古代鬼神的名章,筆走龍蛇,宛如一頭龍首蛇身的妖神蜿蜒遊走。
符咒一出,頓時鎮住全場,不僅驅散了陣陣陰風,還從不記名的門人弟子手裡,強行接過所有古代邪靈,催迫它們向破廟衝去,廢物利用地權作一次試探。
不曾想,吃飽喝足的邪靈恢復幾分往日榮光,剛剛越過院牆,就被小廟門楣上淡淡靈光震懾,不敢有絲毫動彈。
門板上的神荼扔出一條麻繩,繩結結出花樣,分明是古老的繩文索語,鎮、禁、懾、御、困、囚、縛,只要邪靈不脫本色,就會被其所制。
只見麻繩擊中一團無形無質的陰氣,頓時逼迫邪靈現身,牢牢地捆住手腳,教它百般掙扎都脫不了身。
神荼也不多看,直接丟給身邊的鬱壘,祂胯下玄虎聞到好處,張開血盆大口,一下咬住。
古代邪靈也算是氣焰囂張、凶威赫赫,沒想到在只有本體萬中無一精神的神荼鬱壘手裡,竟然猶如見了宿命天敵,所有保命本事一概忘光光,只會瑟瑟發抖。
隨即,它被那頭桃都山鎮魂獸咬住,胡亂咀嚼幾口,就筋斷骨折魂消散,催心碎肺肝腸斷,殘肢斷臂被玄虎舌頭抵在滿是倒刺的上頜,往前輕輕一搓,研磨成磷光碧綠的鬼血肉醬,死地不能再死了。
老者訝異地看了一眼:「好手段!竟然請來冥鎮御神荼鬱壘作門神。真是廟小有神通,池淺養蛟龍!」
這時,鶴骨霜髯的老者看了看身後的門人,大多數血脈枯竭精力衰,顯然是還未從邪靈之亂里回過精神來,臉色便有些難看。
這等小事還要他親自出手,組織里養著這麼些人,難道都是用來充場面?
「也就這不記名的門人宋軒有點顏色,只是不能受辱,器量格局忒小了點,否則可以託付衣襟。」
身位組織高層首腦之一,鶴骨霜髯的老者不得不再次亮出符咒,強行逼迫古代邪靈們衝進小廟裡。
就在這些鬼東西踟躕不前,一點點地試探著接近神廟時,待在裡面的唐默擔心池淺淹不死所有肥豬,按捺不住地搶先出手了。
趁著「洞天之種」天露香味還未徹底消散,唐默雙手掐訣,默默祈祝,遍請滿天神明。
沒想到,三息過後,就有紅黃青三色攢成一點純白火光破空而至,落在唐默後背「靈台穴」上,騰起大團火煙,幻化出毒生神章。
正所謂松澗枯水毒龍鑽,偶作脖頸金項圈,信口吐出三昧真,紫焰攢出火尖槍。坎離相濟土蛤蟆,調和水火披小褂,俯仰山斗地祇府,火雲洞里遍地殺。
一請就來的鬼國太子眼看著本體手無寸鐵,握住拳頭猛地一錘鼻子,噴出兩道三昧真火,互相纏繞攢成一條丈八長的火尖槍,即刻握在手裡。
唐默此時早已是欲罷不能,身隨心動,心隨神動,單手抖動這虛空造物的火元聖槍,按無厚入有間之理,槍尖穿過小廟門縫,猶如毒龍出澗,直取上古邪靈元氣最壯那頭。
「噗」地一聲,邪靈還未反應過來,額頭即刻中槍,剛剛攫取的血肉精氣,連同自身邪念怨靈,瞬息間就被三昧真火燒掉,灰灰去了。
唐默心裡暗爽:「這神乎其技的槍術,帥地沒朋友了!沒想到,請來救場的神明,哪怕是本體真身身上萬中無一的精神,也是天上天下罕逢敵手的斗戰神……」
不知唐默是否同步率太高,還是這一通吹捧正好撓到垂降神明的癢處,手持丈八長火尖槍的神靈頭頂三色火光陡然暴漲,化出一道七彩冠冕,相極了釋教梵神的火焰光背。
火光迸射飛濺,那場面猶如銀瓶乍破,大珠小珠落地遍地都是,院牆裡的幾十條邪靈還沒來得及逃走,就被如影隨形的一點槍尖寒芒點破要害。
不管是滔天凶威,還是撼得地面哆哆嗦嗦的氣焰,在邪靈中槍瞬間,統統消失地無影無蹤。
這一幕哪怕隔著厚厚的院牆,其莫可匹敵的神威,還是嚇了在場或不在場的所有人一跳。
即便是鶴骨霜髯的老者功參造化,也感覺心口一緊,彷彿被人抓住了,緩緩地揉捏,隨時都能捏碎似的。
「風緊,扯呼!」
瞬息間,這位組織高層首腦之一就斷定,小小一座破廟裡的那人,請來了兩斗三垣里也屈指有數的天界斗神下來。
組織來人聞風而動,來地如此之快,走掉的時候也是快不留影,尤其是血肉精氣被邪靈強行攫取的幾人,絲毫不見有阻滯,可見他們哪怕元氣大傷,手裡多少還有保命的底牌大招。
不說這些來自組織的人,就連附近高來高去的夜行客,也被嚇地遠遁開去,膽大點的只敢眺望窺視,心中惶惶不安,膽小點的早就逃地無影無蹤了。
至此,唐默才感覺輕鬆了些,想著該恭送神明離開了。
可是,分出一點精神垂降的斗神,似乎與唐默很投緣,原本想要安靜離開,忽然想起什麼,手持的火尖槍往院牆外面一丟,筆直落下,猶如計時的日晷玄針。
隨著時辰緩緩流逝,火尖槍像是蠟燭在逐漸燒掉而縮短,估摸著應該能堅持到天光放亮。
唐默起初還不以為意,轉念一想就明白過來,千恩萬謝一番后,附身的神明一點精神心懷大慰,總算脫離出去,消失在漫漫長夜之中。
「這回,我可以睡個好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