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天降靈露種洞天

唐默走近霧城，驀然發現這座蒼南道有名的大城早就閉了城門，下了關鑰，等閑不會開門，暗道一聲果然如此！隨即按照全真道法師葉知秋的指點，向城外十里亭那間破廟走去。

還未靠近這座小廟，唐默就察覺到一股令人不快的晦澀味道，皺起眉頭，輕輕嗅了嗅，感覺風向氣色都對，望風捕氣，伸手抓來一口過路的夜風，只聞了一口，腸胃翻騰地利害，噁心地差點吐出昨晚飯菜。

「什麼玩意？怎麼可能這麼難聞！就像泔水熬油炸的臭豆腐，讓人一直反胃……嘔！」

唐默也是見過聞過嘗過不少黑暗料理的吃貨，卻萬萬沒想到世上還有如此令人窒息的味道。

可是，當他捏住鼻子，改為用嘴巴呼吸，勉強走近這座破陋小廟后，那讓人臭地頭疼的味道卻消散一空了。

「奇了個怪哉！」唐默試探著鬆開手指，用鼻子深吸幾口氣，卻始終沒有發現怪味，不由地開始懷疑自己的鼻子。

「這不臭啊！反而有點淡淡的檀香味！」

唐默小心翼翼地穿過只有一扇門扉的廟門，藉助瓦破漏風的屋頂傾倒下來如水月華，這才看清楚廟裡的神像。

這是一尊頭戴棘冠，手持藤杖的土地神，靈光暗淡至若有若無，供桌台上香爐冷清，顯然是早就斷了香火供奉。

「真是凄慘！您好歹也是土地爺，掌管一方水土的福德正神，怎麼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唐默伸手進懷裡，警惕地看了看周圍，藉助衣襟布料作為掩飾，從「藏寶樓」里取出一把白玉為骨、銀絲織就的摺扇，正面是《紅粉骷髏戲幻圖》，背面是《天地陰陽交歡大樂賦》。

此物正是唐默方才出手格殺夜行尾隨三人，順手撿起的戰利之一，此時緩緩展開扇面，按照自己方才所見，輕輕搖晃了一下。

轉眼過後，破廟裡憑空出現一陣烈烈陰風，所過之處，供桌、神台上的積灰統統吹走。

一條大腿粗的半透明風龍，隨即變得又灰且黑，似乎受到陰氣刺激，忽然間煙塵滾滾壯大，變成水桶粗。

它在廟裡轉了一圈，裹走牆角浮土、樑上蛛網，發現無處可去，就從廟門破空走脫，在廟外空地上空炸開，無數灰塵泥土頓時紛紛揚揚落下。

與此同時，死而復生的灰太歲賈鄭璟等三人，已然發現隨身攜帶的趁手法器不翼而飛了。

獵戶羅剎那心思慎密，先排除不會不問自取的夜遊神李鬼，驀然發現竊取寶物的嫌犯，只有神速一劍連斬三人的目標人物。

他暗罵一聲「狗東西！」，隨即開始清點損失，察覺自己只是少了十根鵰翎箭，哪怕上面附著陰山鬼王的邪力，也不是值得自己冒著再死一次的風險討還的舊物，心裡暗鬆了一口氣，想著反正會有人出頭，自己何不附其驥尾，坐享其成。

獵戶羅剎那是這樣想的，不巧的是，其他兩位也是這般想法。

灰太歲賈鄭璟還有底牌可以揮霍，將自己打扮成貴公子樣的「解屍手」索留香自覺不是那位「道門劍種」的對手，哪怕失去了難得的法器「陰風扇」，也不想繼續趟渾水了，便心生退意。

再說了，失去了家裡給的保命王牌「巫骨娃娃」，又近距離嘗過死亡的味道，索留香覺得自己勘破了某道關隘，正想回家覓地潛修，根本不打算理會這些瑣碎小事。

「區區一件借風煽動人心陰暗、助漲惡性滋生的法器，我家裡可有不少，實在沒必要打生打死。再則，《陰風扇》乃祖父以我十滴指尖血祭煉而成，不通口訣秘要，沒有我家血脈，任誰也使喚不動此物……」

三人意見不一，難以達成一致，還在不斷扯皮，落在夜遊神李鬼眼力，不禁搖了搖頭，隨即莞爾一笑，看了一眼身後的黑暗。

唐默此時卻在霧城城外十里亭破廟裡，如臂使指地運用「陰風扇」，將這座破廟裡裡外外整得清潔溜溜。

他反覆動用新到手的法器，查看其中的變化，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

「我就知道藏寶樓不簡單！這件有血脈限制、功法限制的左道法器，只是被藏寶樓收藏過，就被解除了所有限制，還能被我拿在手裡隨意使喚！這個穿越者就是我本人的金手指，真給力啊！」

唐默整理好小廟，又從藏寶樓里取出板件桃符，將缺扇廟門妥善修好了，還以「祝禱之語」合「請神術」，請來冥之一桃都山鎮御「神荼鬱壘」的一點門神精神，充當僅次於廟外積灰的第二條防線。

就在唐默來到供桌下面，突然間靈光一閃，雙手趕緊合掌，向廟裡神台上的土地頂禮膜拜：「有怪莫怪，禮多不怪！廟不在神，心誠則靈！土地爺爺，我這廂有禮了！」

唐默默默祈祝后，就鑽到供桌下面和衣躺卧，不料，年久失修的桌子不知為何，突然間崩了，碩大無比的香爐轟然落下。

淬不及防之下，唐默本能地用「藏寶樓」收攝，只見重以鈞計的鐵香爐在半空中，嗖地一聲憑空消失，顯然是被及時收藏了。

稍傾，唐默精神大振坐起身，顯然是被「藏寶樓」收納后的鐵香爐反饋驚到了。

「褻神之力？南海秘境，歸墟之鑰！這什麼跟什麼？」

乍逢奇遇，唐默沉吟片刻，反手掏出鐵香爐，親手拭去表面的褐紅色鐵鏽，仔細觀察后，終於在香爐背面發現一塊巴掌大的陰刻鐵畫。

這副畫很是罕見，至少唐默從未見過，外圍分別是兩條人首魚身的鮫人，手捧珠貝琅璫，拱衛著腹心處的四臂漩渦，漩渦核心有一個圓點，漆黑無比，深邃幽暗，就像是一隻古老悠久的黑暗中，誕生出的怪物眼睛。

就在唐默全身貫注時，這顆「眼睛」緩緩地睜開，發出莫名的吸力，攝住被選者的心神，瞬息間轉移到千山萬水之遙的南海。

在冗長的傳送轉移時，唐默感覺整個人都被拉長了，時間變得很慢，周圍的一切景物都變成流光，飛快地往身後拋去。

「這場面就像是半自動武器盛宴入夜時貴賓操縱武器集火靶子的曳光彈彈幕！看地我都心癢手癢了。」

當這場毫無來由地旅行抵達終點后，唐默雙腳剛剛落地踏在實處，就發現自己來到海底一處無水之地。

自己現在的位置應該是空曠的廣場，周圍是六根撐天拄地的蟠龍巨柱，廣場的腹心之地是一座古樸簡陋的神廟。

它看著很小，就像霧城城外的小廟，給唐默的感覺卻是氣勢宏偉，悠遠神秘。

神廟穹頂高可抵九霄雲外，羽冠星衣的仙人雙手托著金銀銅三色盤，承接著從天而降的恩惠。

一絲紫雲凝成雨露滴落垂下，三色盤騰起七彩煙霞，幻化出青鳥、紅鸞、九鳳、焦明、離凰、鷫鸘，鵉雛等神鳥的虛影，倒映出一座殘破宮廷的景象，分明佇立在一棵參天大樹上。

可謂是雲煙縹緲若蔥茸，天漿垂露雲陽宮，天中建木今猶在，長留山上見驚鴻。

那蒼翠欲滴，美如瑾瑜的天露，上半部分倒映漫漫長空蒼穹，下面部分囊括浩瀚無邊大地，彷彿縮小千萬倍的天地，從神廟望闕羽冠仙人手裡滑落，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唐默手裡。

唐默頓時如受重壓，大概是身單力薄，根本支撐不住，整個人突然往後倒下。

隨著他的後背重重地落下，唐默就像酣睡好眠中滾下床，瞬息間從迷夢中清醒過來，發現自己脫離海底無水之地，瞬間回到蒼南道霧城城外十里亭破廟裡。

擦拭一新的鐵香爐似乎用盡了積蓄，再度變得銹跡斑斑，冰冷地就像是一個鐵疙瘩。

唐默回過神來，趕緊收起這件神物，突然發現自己的右手掌心，滾動著蒼翠欲滴的天之靈露，散發出驚世駭俗的香味。

自己僅僅嗅了一口，得妙手偶得道經后，煉精化氣消耗掉的精氣神，轉眼間恢復過來。

唐默發現自己頭不暈了，腦也不脹了，就像喝了腦黃金似的，也不覺得困了。

這時，破廟附近出現許多衣袂破空的嘶風聲，唐默第一時間警覺過來，知道外面人的很有可能聞訊而來，趕緊用「藏寶樓」收起天露，提起了小心。

「有殺氣！」聞風而動的來人里，有一位鶴骨霜鬢的老人，伸手輕輕一抬，麾下的部屬立即停下，宛如幾根羽毛，緩緩地飄落到地上。

「土地廟！霧城城外小南門土地廟，早就沒了香火供奉，年久失修更是沒落，據說……不怎麼靈驗。」

一位黑衣人大體是本地地頭蛇，主動開口介紹，以解為首的老者內心疑惑。

唐默人在廟裡隔窗眺望，暗忖：霧鬼市就在附近，來人如此之快，只能是鬼市幕後的股東。也就是說，來的可都是三的大教門人，道脈師兄們！」

唐默趁機看了一眼「藏寶樓」對天之露華的評價，只看到「洞天之種」，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玩意流出去，即便是三的教主大老爺都會挽髻捋袖，親自下山，與人做過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