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樂色雜碎

曹畈村，原本是皇家帝室跑馬圈地的預訂皇莊所在，由於有更好的地頭，尤其是雞籠港興起，就被上面主動放棄了，只派了一些老弱病殘、退下去的老人打理侍弄。

不過，就算是一張草紙，在稻草過手就會被吹成金條的皇莊總管看來，總歸是能排上用場的。

這不，北境邊軍退下來的老兵，就有一隊百餘人，被安排在東寧府雞籠城外的曹畈村榮養，給恩田、給宅子，多少消弭了軍中老兵的怨憤。

除了嗜血好戰的瘋子，誰會樂意待在滴水成冰的北境，與批毛帶甲的野人鏖戰不休呢？

大皇帝一手扶持起新軍，優容為國征戰的舊軍，尤其是自願退出行伍的老兵，很是捨得花錢，讓人挑不出刺來。

甚至連陣亡將士的家眷，都由皇莊出面安置，原本苦海孤雛的孩子，都被接入雛鷹營收養，學文識字，授予武技戰術，給予極高的期望。

成年加冠禮時，大皇帝親自坐鎮，優中選優，這些孩子被好事者稱呼為「帝皇之子」。

大皇帝對此傳聞一笑了之，親自遴選其中佼佼者，充入禁衛軍中，更加坐實坊間傳聞。

有些老兵聽聞消息，眼巴巴看著孤雛們平步青雲飛上枝頭，恨不得自己戰死沙場，好讓自家子侄得以晉身之階，一躍成為「天子門生」。

軍中派系林立，沒有一個不對大皇帝順服的，九邊諸軍李家仗著數萬武裝家丁養寇蕃身，不聽朝廷喻令剪出一二，犯了眾怒。

一夜之間，全副武裝的兩百新軍從天而降，手炮、板門刀交相之下，將李家幾萬私軍砍菜切瓜地屠殺殆盡。

李家家主驚嚇過度，當晚就挺屍了，偌大一個號令帶甲十萬的軍頭家族，被徹底地連根拔起，抄沒的家財，據說裝滿了兩百條海船，單單是燒餅就裝滿了五間房子。

沒了李家通風報信、暗通款曲，批毛帶甲的野人一敗再敗，再也沒了翻身的本錢，只有一股殘餘勢力退入黑山白水後面，被沒開化的純血野人融合吞併了。

此戰過後，中央帝國趁機收下華夏故地，重建金三省，皇莊遍地開花，移民屯邊簡直絡繹不絕。

九邊軍頭看到好處，紛紛跟著進場，搶地盤，扒拉山林到自己碗里，吃地是滿嘴流油。

皇莊內部調貨，輸送了海量棉衣、棉被等禦寒用品，挖地窖、燒地龍、開火坑，以鄰為牆，建起四四方方的四合院、六合院、八合院，又找到了不凍港，開闢了新的海河一體航道。

金三省本地特產物資，東珠、皮草、人蔘、金砂等好物，就此源源不斷輸送到關內，在皇莊遍布天下的貿易網道里散貨，一度把市面上高價的關外水貨打壓地很慘很慘。

話說回來，曹畈村裡的老兵安置妥當后，也知道居大不易，到處都得花錢，就由校尉黃石出面，與北境邊軍里的老兄弟搭上線，用帝國驛站的渠道，通過郵包走量，低買高賣，販售一些金三省的土產。

賺來的錢五五對分，這條費心費力打開的渠道就成了，上面也知道牽扯到軍方，事情就變得非常棘手，只要買賣別弄地太大，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沒有看見。

眼看著曹畈村一點點地變好，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帝國郵局在村口圈了塊地皮，蓋起了倉庫似的玩意，幾個驛卒養了些雞鴨豬羊，開了幾畦菜地，補種了一些時令蔬菜，大概是侍弄地好吧，長勢還不錯。

老兵們想著此處能收發郵包，利於大夥們的買賣，也就沒說什麼。

可是，帝國郵局建起后，一些商會、商行的人就趁機一腳踩進來，特別是某些有來頭的人，大大咧咧地跑馬圈地，一聲招呼都不打，強行佔了老兵們的恩田，蓋起一座座堆山碼海的貨棧倉庫。

別的都能忍，一個銅子都不給，就強佔軍田的事，可就不能忍了。

七品校尉黃石還是知道利害的，先是以功勛老兵名義，向東寧府遞上狀紙，算是在衙門裡留檔備案。

由於牽扯到榮軍村恩田的事，東寧府兵房的主事不敢怠慢，親自到地頭看過，簡直肺都要氣炸。

可是，那一個個商行、商會，背後都有大人物撐腰，沒一個好相與的，兵房主事立即冷靜下來，不敢擅自做主了，轉頭就把事情推了上去。

東寧府主簿翻看了一下名單，發現侵佔榮軍恩田的人裡面，不僅有勛貴之後，還有郵局一路的官眷，甚至東寧府本地的豪強，若有若無的身影。

「一群蠢貨！曹畈村此前可是皇莊，大皇帝的產業。這群人簡直就是在找死！」

東寧府主簿在這位置上待地夠久了，早就想挪一挪，往上進步進步。

「可惜，東寧府政治清明，格局穩固，沒有大一點的風暴動蕩，誰都動不了！」

主簿沉吟片刻，冷笑一聲：「也好！我就等著有人出手，把事情鬧大，鬧到不可開交，鬧到聲聞於上，甚至鬧到朝堂，最好鬧到大皇帝面前，告御狀。不如此，堅冰如何打破，航船如何啟航？」

在政治上，出於利益結合，難以分清敵我，各方勢力總是分分合合，時而聯手一致，時而背盟叛約。

可是，只要利益趨向一致，動起手來，就能一下子看清楚誰是友軍，誰是對立陣營。

以東寧府主簿經營多年的人脈，都不敢打包票，一旦出了事，那些人都會站自己這邊。

於是，一場用來試探人心向背的小事件，點燃了東寧府恩田風波的導火索。

在曹畈村榮養的老兵，得了某位大人物的支持，決定伺機出手，反抗無故強佔恩田的各家商會、商行。

七品校尉黃石沒有親自動手，而是選了一位被霸佔田產的老卒，讓他先出頭立竿子。

這位老卒坐在特製的輪椅上，憑著雙手轉動機關，帶動鐵鏈嚙合齒輪，繼而推動輪椅行走。

原本只是一件平平無奇的機關造物，被軍中匠師看重，親自出手改造一番，添加了許多奪命機關后，即刻成了一座危險至極的大殺器。

老卒臨行前，校尉黃石還是不放心，特地牽了兩條鐵背惡犬過來。別看它們溫馴聽話，一旦下了指令，就會立即展開肋臂之間翼膜，成了生撕虎豹的凶獸，尨彪。

不成想，強佔榮軍恩田的商行也是心裡有底的狠角色，知道此舉犯了忌諱，只是利益當頭，不得不如此，寄希望於能夠壓下曹畈村老兵的怨憤，甚至花費重金請來一批江湖豪傑、武林高手。

其中主力有冷血十三鷹，十八連環塢，以及藏劍山莊的人，剩下的七零八碎，都是搶不到地盤，平日里欺男霸女的樂色雜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