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范大將軍

仁宗吃驚的並不是真的死了多少人，而是劉太后的所謂的「秘密」調查。

仁宗知道這些年來，劉太后也許還有些舊關係在外面。

可自己已經親政十年了，一些重要的位置上雖然不全是自己的人，但也不可能是劉太后的人。

劉太后能這麼篤定的說出這些數據，證明一定不是空穴來風。

「我不知道太后得到的數據是否正確，總之我還是很相信各個布政使的。」

「你相信他們是沒錯的，畢竟你還要依靠他們來治理龐大的國家。」

「太后究竟想說什麼？」

劉太后慢慢的踱著步，在御花園的步道上漫不經心地走著。

「禎兒，布政使的數據怎麼來的？」

「自然是各知州呈上的！」

「那知州的數據怎麼來的？」

「這自然是各通判、各知縣統計后得來的！」

「那各通判和各知縣是自己親自去統計的么？」

「那肯定不是！還得靠主簿和眾衙役們！」

「禎兒身居高位，竟然還能知道這麼低級官員！」

劉太后的這句話，不知道是誇獎還是嘲諷。

仁宗反應了過來，劉太后如果想知道真實的數據，只要派人找到各州各縣的主簿和一眾衙役們就行了。

他們的數據是不會作假的，但逐層往上彙報的時候，一定會逐層遞減，直到減少到一個在朝堂上可以說出來的數字。

「太后的觸手似乎接觸的很深啊！」

劉太后搖搖頭，有點恨鐵不成鋼的說道，「禎兒，我之前也聽說了朝堂之上的一些爭吵，我知道，如果我不去調查，你一定會在豐收后立馬出兵伐遼。」

「太后，大宋祖訓，內官和後宮不得議政干政，這個想必你是知道的。」

劉太後有些生氣了，她停下了腳步，緊了緊披風。

「禎兒，我垂簾聽政十一年間，大宋蒸蒸日上，國力達到頂峰。你親政后，如果沒有我的首肯，你以為你能撤掉那些官員，換上你自己的人么？」

「你親政十年，倒也算是勤政愛民，對外對內都治理的很好。可面對災情，你武斷的一刀切，封鎖了道路，任由江南、西南等各路自生自滅。」

「有好幾處差點爆發叛亂，要不是當地的知州感念聖恩，恐怕你現在要對付的不是遼國人，而是被逼造反的自己人！」

仁宗聽著劉太后的話語，也是啞口無言。

他當時下令封鎖道路，也是為了不讓瘟疫示意蔓延，如果瘟疫蔓延到了汴京，大宋才真的完了。

劉太后看著一言不發的仁宗，也十分清楚他內心在想什麼。

「禎兒，這些年我對你的政令從來沒有干涉過，但就這次，我堅決不同意這麼快就用兵。」

仁宗的天子脾氣也上來了。

「劉太后，收復失地，是朝野上下，甚至是全大宋百姓的願望！自太宗皇帝上位以來，燕雲十六州就沒有丟過一城！」

「我必須把他們給奪回來！」

劉太后見仁宗如此這般，想必今天的談話一定是沒有結果了。

「好！明日的早朝，哀家也去參加，我倒要看看，有多少人支持你！」

說完，劉太后邁步離開了御花園。

「李德全，傳旨左右二相，立刻趕到御花園來。」

李德全心裡很清楚一會要發生的事情，他先是去找了左相，快速的把事情告訴了范琳。

不等到范琳有什麼反應，他又急忙的去找了右相蘇覺，同樣也是把事情也說了一遍。

左右二相相繼來到了御花園，君臣三人開始了談話，李德全則是守在了御花園門口，不讓任何人靠近。

第二天的早朝，劉太后真的趕來了。

一上朝，左相范琳就上奏，希望大宋出兵收復失地。

右相蘇覺其實也不太樂意支持出兵，昨天的御花園密談，他也沒怎麼說話。

後來仁宗和范琳乾脆就拋棄了蘇覺，自顧自的商議起出兵事宜。

「范琳，你入相也有十餘年了吧？」

劉太后突然說話了。

「回太后，承蒙陛下聖恩，入相剛好十年。」

「好，我也就不繞彎子了，我手裡有一份大宋各州府，在本次災年和瘟疫過後，實際死亡人數。」

劉太后的話音剛落，陪著劉太後來的幾個宮女，每個人捧著十餘本冊子，來到了殿前。

「這些都是各縣主簿和衙役們災后登記的第一手資料，為了保證沒問題，我讓主簿和衙役們在冊子的最後寫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手印。」

「所以，你們完全可以相信，現在請你們查看吧。」

說這話的同時，宮女們給每個人硬塞了一個冊子。

朝堂之上的各個大臣，都是面露驚色，這劉太后今天是一點禮節都不講了。

任由宮女在議政殿走動，而且強塞冊子，這也是狠狠地打了仁宗的臉。

不過，當大家看到冊子的數據時，都大為驚慌失措。

「姚啟勝，你掌管戶部，你告訴我，災前大宋有多少戶籍人口？」

「回太后！根據最後一次人口戶籍統計，我大宋在籍人數有七千五百六十三萬兩千兩百一十九人，不在籍的那就數不清了，估計在一兩百萬左右吧！」

「好，各位大臣，你們把冊子最後的人數統計數字報一下，姚啟勝你安排人記錄，並做計算。」

姚啟勝不敢耽誤，立馬喊來了戶部當值的人，並帶來了三個算盤。

經過半個時辰的計算，得出的數據讓所有人都不能接受。

「怎麼？很吃驚對嘛？我們大宋從七千五百萬人口下降到不足四千萬！」

劉太後站了起來，走到了議政殿前，指著各位大臣。

「從遼國發起突然襲擊，到後來的對峙，我大宋士兵損失高達十萬，而且一半以上是我大宋的精銳。」

「就是狄青，他所剩的精銳也只有五萬，其中兩萬人駐守在幽州，其他三萬人駐守京師。」

「你們覺得，靠後方這些只知道剿匪的士兵，去攻城？」

劉太后的話聽起來是不無道理的！

「太后的話，我不敢苟同！」，說此話的是左相范琳。

「我大宋不能永遠只依靠一支或者兩支精銳，順風的時候還好，現在是逆風了，我們該培養更多的有經驗的精銳了。」

「哼！說的真好！我們大宋將士雖然勇猛無比，但你心裡也清楚，我們是靠著留了多少血，才換來了這麼一點點精銳！」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我也希望不死人，可這明顯行不通！」

「我知道打仗會死人，但絕對不是現在！我們的士兵之前都是餓著肚子去打仗的，好容易現在只是能吃飽了！連像樣的攻城訓練都沒有參加過，這不是去送死么？」

「劉太后！說個託大的話，行軍打仗是男人的事情，女人還是不要插嘴的好！」

范琳也是腦子一熱，說了這大不敬的話，連仁宗都被他驚呆了，趕緊站了出來。

「范相，你放肆，趕緊給太后賠個不是！太后是一般女人么？」

劉太后鼻子重重的哼了一聲，「陛下，我這個老婆子沒有那麼小氣，范琳說的也對！打仗就是男人的事情！」

范琳沒想到劉太後會這麼回答，把自己給整不會了。

「范相，你也是掌管兵部的，既然你說了這話，我今天也托個大，你敢不敢親自挂帥，立下軍令狀，親率大軍奪回失地！」

這下又輪到仁宗摸不著頭腦了，這劉太後到底想做什麼？

范琳看了看仁宗，想讓仁宗給點意見，可仁宗自己都糊塗了，並沒有察覺范琳的意思！

「呵呵！堂堂左相，只知道在朝堂之上動動嘴皮子，就有成千上萬的將士們去給你賺功勞！」

「一將功成萬骨枯，我看不是沒有道理的！」

左相范琳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進，他不懂戰事，讓他率軍，那不是擺明了耽誤事情么！

退，他又是堅定的主戰派，也是仁宗的堅定支持者，這個時候退，那就是打臉仁宗！

最終范琳咬了咬牙，跪在了地上。

「陛下，臣願意挂帥，親率大軍收復失地！」

這句話就像是一個驚雷，在議政殿的上空炸響。

「左相，行軍打仗不是兒戲，你一個文弱老者，何以出征挂帥！」

「陛下，臣相信軍中有不少能人，臣只要負責把他們用好就行了！」

范琳這話倒是說的沒錯，能成為左相，用人馭人之道應該是沒什麼問題。

「好！你只要敢挂帥就行，用什麼人，怎麼用，那就看你本事了！」

劉太后像是怕范琳反悔一般，說出了這句話。

事態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仁宗只好立即宣旨，封范琳為征遼大將軍，可越過各路節度使進行調兵遣將。

目的只有一個，在春節前，收復被佔領的五個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