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心意

這一晚上，大家吃得盡興，喝的盡興，聊得也盡興，最後等李硯付了賬單張羅大家回家的時候，都已經接近十點鐘了。雖然是周五，接下來周末兩天學校是放假的，但幾人中盛湘湘是個女孩子，不能在外面逗留得太晚，要不然家裡也該擔心了。

不過，說起來十點也還是有些晚，於是就需要有一個人將盛湘湘送回家去，這個光榮的任務，絲毫不出意外的就被眾人一致安排給了李硯。

開玩笑，他能願意嗎？要不是盛湘湘說有重要的事情與他說，他才不會管這個學校離家只有不到十五分鐘路程的女同學。

說實話，他也沒想到他們之間還能有什麼故事發生。

李硯對盛湘湘的了解，最多的還是依靠著原主留下的記憶，只知道她似乎從小在一個普通的家庭長大，別的就不清楚了。

反正記憶中她也並沒有跟原主提過自己的家庭。

「李硯，我知道你剛才沒有說實話。」兩人一起走在成都夜晚的大街上，盛湘湘突然說道。

他們所走的這條路並不是城市主幹道，因此一到晚上車流量就減少，這會兒更是半天不見一輛車，路上靜悄悄的，除了微寒的風吹著樹梢簌簌響，就是兩人一會兒錯落著，一會兒又重疊整齊的腳步聲了。

因此她的這句話十分突兀地響起，一瞬間就將李硯從沉思中拉回來了。

「什……什麼？」他猛然站住，不確定地問道。

「呃……」盛湘湘翻了個白眼，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啊？！氣得她都忘她自己要說什麼了。

「我是說，你其實自己是有了打算的，是不是？」

「這個嘛……也不算是打算，我說沒把握是真的！」李硯點頭，不否認自己的做法。

「那是二本還是一本呢？」

「不是，你到底要幹嘛？一本二本重要嗎？」

「我就是好奇嘛，怎麼，不能說？」盛湘湘疑惑地問道。

「倒也不是，不過……我說是一本你信嗎？」李硯回道。

「信，當然信。」盛湘湘一臉淡然，絲毫不為自己聽到這個答案而驚訝，好像從李硯口中說出來，並有什麼不應該的一樣。

「那如果我說我想考北大，你還信嗎？」李硯笑了。

「那當然……」她脫口而出，然而話還沒說完，突然瞪大了眼睛：「呃……你認真的？」

「假的！」李硯哈哈一笑：「你不會真信了吧？」

「你這個壞蛋！」盛湘湘氣得小臉通紅，揮著秀氣的小拳頭：「這話但凡你不輟學我都信，畢竟高一的時候你就是年級前三，可咱能不能……稍微有點兒自知之明啊大哥！」

「你呀，平時挺聰明，關鍵時候怎麼這麼不禁逗呢？！」李硯連忙躲開來，口中卻打趣道：「你聽不出來我實在逗你？！」

「那你有本事，也猜一下我想要考哪個大學吧！」盛湘湘臉上也露出狡黠的神色。

「嗯……我猜……」李硯沉吟了一下，回答道：「那我可猜不著！」

「哈哈，你個笨蛋！」

「笨蛋說誰？」

「笨蛋問誰？」

「你！」

「哈哈哈哈……」

兩個人一路上打打鬧鬧的，不一會就到了盛湘湘家的小區門口，兩人停在大門口，都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醞釀怎樣開口告別。

「我到了！」

「嗯，說實話，你家離學校跟我家離學校距離差不多。」李硯隨口說道。

「這我倒沒注意，沒去過你家，不了解。」盛湘湘回道：「對了，其實今天……是有件事情要告訴你來著……」

「啊？」李硯抬頭愕然道。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只聽她解釋道：「飯桌上我沒說是因為跟他們不熟，而且今天本身就是我強行加塞去的，你們之間的聚會那裡有我說話的份兒……」

李硯看著她，沒有說話。

「就是我可能不會走正常的大學這條路……」

「不是，什麼叫不走正常大學的路，我怎麼聽不懂啊？」他更糊塗了，這小娘們兒不會也要輟學吧？

「哎呀，就是我可能會考藝術性的大學！」盛湘湘又道「我已經打算報名參加藝考了！」

「我明白了……好吧，我尊重你。」李硯終於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了：「只是，你爸媽答應嗎？」

作為上一世從中戲畢業的落魄演員，他一聽藝考這個詞兒就大概明白盛湘湘的意思了，如果他猜的沒錯的話，她要走的大概率就是音樂、美術、戲劇這三方面的路子了。

「這事兒我媽是同意的，她建議我去軍藝。」盛湘湘點了點頭。

「軍藝啊……」李硯若有所思，突然記起好像她媽媽就是軍藝畢業的，送女兒去她的母校也是合理的。

李硯問她：「那你自己是怎麼想的呢？」

盛湘湘：「我也不知道，先看看吧，我是覺得那幾所好點兒的學校，我都去考一考，這樣的話，考上的機率也更高一些。」

「也行，不過我覺得沒必要。」李硯分析道「憑你的條件，錄取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為什麼？你就這麼相信我？」盛湘湘聽他這麼說，有些疑惑地問道，雖然她心中也有些竊喜，這麼當面被別人誇在她看來，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但她對自己卻是並沒有多大的信心。

「我也不知道，不過沒關係，你怎麼想就怎麼做唄。」他不想解釋太多，畢竟這關係到一個女生未來的前程，他沒有立場，更沒有資格來勸導或評論甚至影響別人的決定，因為這是人家父母，或者是她自己的事情。

「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決定考藝術院校嗎？」盛湘湘忽然轉過頭看著他。

「這個問題，就跟你之前不問我，我為什麼選擇報考北大一樣。」李硯回答道：「你肯定有你非去不可的理由！」

「是啊，非去不可……」聞言，盛湘湘突然沉默下去，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繼續說道：「等未來有一天你再問起，那時我再告訴你吧！」

她說這話的時候，出神地看著李硯，臉上泛起莫名的神采，眼睛里似乎迸出了一種熾熱強烈的光芒，似乎她掩藏起來的，是一件對她而言極為重要的事情。

「行了，我走了，你回去吧！」盛湘湘擺了擺手，轉身走進了小區，歡快地跳著回了家。

望著她那越走越遠，越遠越模糊的背影，李硯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

他不知道盛湘湘的決定到底是什麼，她又為什麼會有那樣的決定，但他有種預感，這件事情肯定與他有關。

不過他想了很久，都沒有想明白這跟他到底有什麼關係。

直到很多年後，他才徹底明白，自己究竟錯過了怎樣一個不該錯過的好女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