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幻杖與白魔法師之證(一)
導師跟我說還有事情要忙,沒有等我收拾完行李就自己先行離開了。我也很快就打包好了東西,畢竟根據導師的要求,這事兒也耽擱不得。
旅館的僱員會替我把東西郵寄到基拉巴尼亞,我只是帶了一些隨身的物品在身上就一路小跑到了魔女咖啡廳前台。繆恩是魔女咖啡館的總管,是一個身材高挑的短髮精靈族女性,十分好認,我找到她之後跟她說明了一下情況,繆恩認得我,所以我很順利的拿到了導師留下來的幻杖。
這是一把長柄幻杖,杖身黑白相間,用金屬制的薄片鏈接了杖身杖頭。杖頭是個渾圓的球體,中間還鑲嵌了一顆發光的藍色寶石,兩側各有兩道類似翅膀一樣的伸展。杖子很結實,質地卻很輕,我試著揮舞了一下,也並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妥,甚至我能夠感覺到幻杖跟我體內的以太有著很微妙的鏈接,估計施展幻術也會十分順手。不愧是導師,給我挑的幻杖都這麼稱心如意。
告別了繆恩,我租借了一隻陸行鳥以便代步,往格里達利亞東邊穿過青貉門向南就到了黑衣森林的中部地區。向下走了一路,我沿途試著用新的幻杖施展了一些幻術,無一例外都十分成功,甚至效果不錯。感覺到自己的狀態很好,已經等不及要趕往基拉巴尼亞同我的朋友們一起並肩作戰了,於是便快快催促起了腳下的陸行鳥。
常影區距離格里達利亞的距離其實算不了太遠,更何況我還有陸行鳥代步,不消一會兒我就穿過了地母神忘跡。甚至為了安全起見,我動用自己雙蛇黨正牙尉的身份,在途徑烤餅練兵所的時候叫來了一群士兵隨我一同前往常影區。不過作為普通人的士兵,腳力自然不如陸行鳥,我又為了趕急,沒有做太多的逗留和等待直接啟程,把士兵們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繞過地母神忘跡裸露在地面的巨大樹根,沿著一條山谷小溪繼續深入,在遠遠地望見長老樹之前,我就已經看到了神納姐弟兩位幻術皇站在離長老樹很遠的地方不斷觀察著什麼。
我翻身下鳥,輕輕摸了摸陸行鳥的頭示意它可以自己回去了。這種運輸用的陸行鳥經過了專業的訓練,任務完成後就會自己返回到最近的馴養點,所以根本不用擔心。陸行鳥嘹亮地啼鳴了一聲就頭也不回地走掉了,而神納兩姐弟聽到了動靜,扭頭看向了我。
「打擾了,我是正牙尉雅·櫻·拉拉,以冒險家的身份接受了艾·斯密·雅恩的任務,前來幫助二位完成鎮撫儀式。」我雙手握拳橫在胸前向前鞠躬,行了一個標準的雙蛇黨軍禮。
「正牙尉......」幻術皇中的次女,也就是二姐拉雅·奧·神納,這個頭上長角的棕發女孩兒對著我端詳了一陣,「想起來了,很早就聽說過艾·斯密有個貓魅族的得意門生,幻術施展的相當了得,應該說的就是你吧。那也正好,就拜託你保護我們進行鎮撫儀式,不過在那之前......」
拉雅·奧扭頭看向長老樹:「在那之前,得先消滅掉長老樹附近盤踞的魔物才行呢。」
我點點頭,說:「事情的具體情況我已經聽我的老師說過了,老師正是因為考慮到二位沒有帶護衛才專程讓我趕來的。途中我在烤餅練兵所帶來了兩隊雙蛇黨士兵,他們再過一段時間就能趕到。」
「真是麻煩你了......」拉雅·奧似乎是鬆了口氣。只不過,弟弟阿·盧恩似乎並不太待見我的樣子,他的鍋蓋頭蓋住了眼睛,以至於我根本看不清他的眼神。他似乎是冷哼了一聲,小聲嘀咕道:「冒險者......冒險者能行嗎?」
然而沒等我接話,拉雅·奧卻一個腦瓜崩彈在了弟弟阿·盧恩的腦門兒上:「說什麼呢,好歹人家也是個正牙尉,不是普通的冒險者。你以為就憑我們兩個人真能解決掉那些魔物嗎?」
訓斥完弟弟,拉雅·奧又扭頭看向我,她對我說:「你有什麼要了解的嗎?」
「嗯,有幾個想問的。我遠遠地眺望了一下,長老樹下有不少禍蛛蠍和森疾龍,不知道還有什麼其他的魔物嗎?」
「還有不少成團的飛蠅,唔,似乎就沒有了。」
我思索了一會兒,提出了自己的戰術:「不如我們提前布置好一些土元素的陷阱,然後我會和士兵一起去吸引魔物的注意力然後引到陷阱中消滅。到時候就麻煩二位給士兵們提供治療就好了,可以不用管我,畢竟我也是個幻術師,治療魔法還是不在話下的。」
「區區幻術師的治療魔法......」阿·盧恩又在一旁小聲嘀咕,拉雅·奧對我露出了歉意的微笑,我搖搖頭表示我並不是很在意。
「可以,我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那就我們兩個構築陷阱吧。阿·盧恩,你去生火,到時候就靠你驅散飛蠅了。」拉雅·奧同意了我的戰術,轉身就給阿·盧恩下達了命令。弟弟賭氣地跺了跺腳,但也只能對姐姐言聽計從。
挑選了一個合適的地點,我和拉雅·奧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同時拔出幻杖,嘴裡一邊念起詠詞,一遍對著地上揮舞幻杖,刻畫起了法陣。
身位角尊的拉雅·奧的術式構築得很快,我花了不少力氣才能跟緊她的步伐,一道陷阱構築成功后,我有些輕微的喘氣,但她仍然表現得遊刃有餘。
「很厲害哦。」不過,拉雅·奧倒是誇獎起了我,「僅僅是一個幻術師,就能跟上我的術式,你已經很不錯啦。不愧是艾·斯密的得意門生。」
「謝謝......」我喘了口氣,「跟老師比起來,還差得遠呢。」
拉雅·奧輕笑出聲,她對我說:「畢竟你現在使用的還只是普通的幻術,就算再厲害也敵不過白魔法呀。如果你能修鍊白魔法的話,想必成就不會很差,你的導師很珍惜你,看那根幻杖就知道了,那是他送給你的吧。」
我把握在手中的幻杖伸出來讓拉雅·奧看:「確實是他送給我的。」
「你知道這根幻杖的來頭嗎?」拉雅·奧問我,我當然什麼不知道,只能搖了搖頭。
「這根幻杖......是角尊阿·拓瓦·坎特大人的配杖,名叫『酒神杖』。是在很久之前被拂曉的光之戰士修復的遠古武器,有著非凡的實力。當然了,你手上的這把不過只是個複製品,但就算只是一個複製品,要製作他仍然要耗費不小的氣力。據我所知,需要的材料就包括死化奇美拉的胃石;烈如地獄業火的火焰、維持熊熊火焰的烈風、製作堅固火爐的黃土,這些東西可都是從蠻神身上弄來的哦。
「而且光是看你的樣子不超過20歲,就能把幻術運用得如此精妙,也難怪你的導師會對你讚不絕口,願意為了你花費那麼多的精力準備這根酒神杖的複製品。你被你的導師所深愛著呢,真好。」拉雅·奧對我露出了微笑。
我被拉雅·奧說的一時有些不好意思,心裡對導師的敬意也更充盈了一分。誠然我如今的成就都依靠於自己這麼多年的努力,但曾經初入格里達利亞時,那個性格陰暗的我如果沒有導師的正確引導和悉心培養,恐怕早就死在薩納蘭的某處荒野了吧。
如果要回報導師,完成他對我的委託自然就是最好的回饋。我用力攥緊握住酒神杖的手,深呼吸一口氣拋開了雜念,邀請拉雅·奧展開剩下的術式。
土元素的陷阱炸彈一直布置到了烤餅練兵所的士兵趕到才結束,一共布置了十幾個有餘。我累得坐在角落氣喘吁吁,是拉雅·奧走近我為我傳輸了一些以太,我的疲倦才有所緩和。
「你對白魔法了解多少?」拉雅·奧單刀直入地問。
「在古時,白魔法的出現代表著令人康復的魔法得以發明,但是因為有些人為了一己私慾濫用白魔法的力量從而引發了第六靈災。災難以後,白魔法就被禁止使用了,除了你們角尊一組以外,白魔法都是不外傳的秘術。」
拉雅·奧很認真地對我說:「你說的不錯,但是修鍊白魔法的人類也並不一定都是角尊。每個人都有修鍊白魔法的潛力,只是我們作為角尊擁有守護森林的元靈的祝福,生來具有傾聽森林元靈的能力和強大的魔力,所以比起普通人才更適合修鍊白魔法。我和姐姐都從艾·斯密那裡聽到過不少關於你的傳聞,雙蛇黨中也有不少人說你和你的冒險者小隊絲毫不遜於光之戰士。之前我不太相信,但是你今天的表現讓我對你十分認可。
「儘管和光之戰士相比仍有不遠的路,但是我覺得你的潛力不能就這麼被埋沒。這件事完成之後,我想跟我姐姐申請一下,對你進行考核。如果考核能夠順利通過,我想給你傳授一些新的幻術,雖然不如白魔法那麼強,但是也會比你現在使用的幻術要更厲害。」
「謝謝你的好意......」我沒有答應拉雅·奧,「實際上,我打算等委託完成之後直接去基拉巴尼亞。我的人生意義就是對抗帝國軍,而現在前線戰事緊張,已經沒有時間讓我學習什麼新的幻術了。
「唔......雖然有些厚臉皮,但是如果我還能從基拉巴尼亞戰場上活著回來的話,可以請你到時候教我嗎?」我低下頭看著地面,用腳對著一根已經斷裂成兩截的樹枝不斷踩壓。「學還是想學的。」
拉雅·奧笑出了聲,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沖我做了個鬼臉:「當然啦,前提是你能通過考核。我們可是會很嚴格的哦。」
我高興地點點頭。等到了那一天,想必到時候艾·斯密·雅恩導師也會很高興吧,我想。
「走了,準備討伐魔物了。」拉雅·奧沖我揮揮手。
和眾人匯合后,雅拉·奧對著雙蛇黨士兵下達了簡單的命令。先由五名弓箭手在遠處放箭吸引魔物注意力,然後五名槍術師隨我一起討伐魔物。一邊戰鬥一邊後退,直到將魔物全部引進陷阱,通過引爆陷阱消滅大部分的魔物,剩下零零散散的幾隻再兩兩分組討伐。
確定好戰術后,士兵們整裝待發。幾名弓箭手搭上了弓,射出了強力的風蝕箭。
以太包裹著弓箭劃破空氣,一瞬的功夫便跨越了半百的距離,精準地扎進禍蛛蠍的身體里。一波攻勢未完,劍雨又從天而降。雖然只有五名弓箭手,但射出的劍雨一根接一根,也形成了密集的火力網。魔物很快就發現了我們,嘶吼著朝我們撲了過來的同時,被弓箭扎了一身。
等魔物跑到一半,我一聲令下,埋伏在四周崖壁上的槍術師們紛紛跳下,長槍分別刺向不同魔物的腦袋。槍術師們的槍術十分精準,依靠自己從高處躍下的力道給好幾個魔物的腦袋扎了個對穿。我也在這時詠唱起了幻術,隨手一揮,地上的石頭在我的操縱下高高躍起,直直砸向幾個想要攻擊槍術師的禍蛛蠍,硬生生地將它擊退。
禍蛛蠍惱羞成怒,掄起雙臂就要砸下,槍術師們只能堪堪躲閃,卻不料那只是佯攻。禍蛛蠍的毒尾對著槍術師們突刺而去,眼看就要扎中一名槍術師時,一道黃色的光束從我身後亮起,像是皮鞭一樣捆住了那名槍術師然後向後拽去,出手的正是拉雅·奧。救下那名槍術師后,她對我點了點頭,我心領神會,對著天空揮舞起了幻杖。一陣烈風憑空升起,狂風呼嘯,吹得我的外套獵獵作響。烈風聚成風刃,轉眼之間又斬殺了幾名魔物,掀飛了好幾隻禍蛛蠍。
看到這招起效,我將幻杖向前一指,無數塊巨大的石板從兩旁飛來,對撞在一起把森疾龍夾在中間,森疾龍身子被撞得變形,瞬間就咽了氣。
「差不多可以了,馬上退回來,不然魔物不敢追擊蜷縮回去就麻煩了。」拉雅·奧大聲呼喊。
我同槍術師們一起往後奔去。我一邊奔跑,一邊揮舞幻杖,路邊的小石子在我的控制下齊刷刷地懸浮在了半空,然後激射向了魔物。魔物們被沒什麼威力的小石子砸的痛,但是又沒有受傷,勃然大怒之下,張牙舞爪朝著我們逼近過來。
我跨過術式構築的陷阱后,立刻和拉雅·奧站成一排。魔物們沖將過來,被槍術師們揮舞長槍逼退了第一波的進攻,等到後續衝過來的魔物匯聚在一起后,我和拉雅·奧同時高呼詠詞。
地上的術式變成了法陣,驟然之間便隆起了一層土牆將魔物們困在了裡面。而後,十幾個陷阱中的巨大壘石迅速崩解爆炸,光是這爆炸就能將魔物消滅的七七八八了,更不要說爆炸之後產生的尖銳石刺鑿穿了魔物的身體和腦袋。
在這之後,殘留的魔物很快就被士兵們清理了乾淨。剩下的一些飛蠅也被阿·盧恩早早升起的火堆里生出的濃煙趕跑了,沒被趕跑的都被熏了個半死,栽在地上撲騰了兩下翅膀也沒了氣息。
作戰很成功,我和拉雅·奧用幻術恢復了周圍的地形后,魔物的屍體就交由士兵們去處理了。我陪著兩位幻術皇穿過水潭走到了長老樹下,抬頭仰望這顆巨樹。
長老樹並不是很高,相比較黑衣森林其他的參天巨樹而言甚至只能用矮小來形容。但是長老樹的樹榦無比粗大,在漫長的歲月中,長老樹由無數樹根合抱了樹榦一層又一層,才成了如今的模樣。
「長老樹,據說是黑衣森林中最古老的樹木。也是那位看守森林的元靈長者的家。」拉雅·奧跟我說,「最近黑衣森林的魔物變得狂躁也跟元靈有著理不清的關係……當森林受到損害時,元靈們就會為了保持平衡而修復森林,消滅森林裡的敵人。
「敵人指的是森林中的異物……人類本就是通過和元靈的交涉才獲得了在森林的居住權,如果元靈陷入憤怒要驅逐敵人,人類自然也沒辦法倖免。所以我們才要進行鎮撫儀式,不過鎮撫儀式一般都是需要三個白魔法師才能進行的,但是自從姐姐去往前線指揮作戰之後,這裡只有我和弟弟兩名白魔法師了。不知道能否成功,姑且還是試一試吧。」
拉雅·奧扭頭看向了我:「我們的安全就拜託你了。」
我點點頭,招呼著士兵們過來,謹慎地跟神納姐弟二人保持了一段距離。拉雅·奧見一切都安排妥當,便開始和阿·盧恩開始了鎮撫儀式。
二人聚精會神地詠唱著幻術,幻杖漂浮在他們的面前閃爍著熒光。我和士兵們聚精會神地盯著周圍的風吹草動。過了半晌,兩人幻杖上的熒光逐漸變得微弱,只聽得轟的一聲爆炸,神納姐弟兩人搖搖晃晃地向後倒去。
我趕忙衝上去扶住拉雅·奧,阿·盧恩也被士兵們接住,沒有摔在地上。
「果然還是太勉強了。」拉雅·奧有些疲憊地說。
「你沒事吧,失敗了嗎?」我有些緊張地詢問。
拉雅·奧點了點頭,繼續說:「我沒事,只是以太快被抽幹了,很累而已。森林裡生氣的元靈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多,我們沒有做好完全的準備就過來,沒有被大元靈消滅掉都是萬幸了。看來還是要做更多的準備才行。」
我為拉雅·奧的體內開始傳輸以太,同時抬頭看向了眼前的長老樹,不知道是不是幻覺,我的視線在一瞬間變得十分渾濁,眼前的長老樹在這種特殊的視線里開始扭曲活動了起來。
「元靈......」大腦像觸電了一般疼痛起來,方才幻覺里扭曲的長老樹上確實有一個渾身熒光的小精靈在樹上穿梭,甚至......我能感受得到他的身體里有著十分龐大的以太能量。
頭痛恢復后我的雙眼看到的東西也不再渾濁,重新變得清晰起來——長老樹身上什麼也沒發生。
「果然是錯覺嗎?」我小聲嘀咕。
然而,阿·盧恩的聲音卻打破了我的思考,他沖著拉雅·奧大叫道:「姐姐快看!長老樹上!」
拉雅·奧也順勢抬頭,在現場所有人的注視下,長老樹的樹榦里突然閃爍出來一道白色的亮光。亮光明滅之間,有一塊水晶從裡面緩緩飛了出來。
水晶在空中的光芒逐漸消退,它緩緩地往前移動,最終停在我面前。我試探性地伸出手,水晶瞬間失去懸浮在空中的力量,跌落在了我的掌心。
這是一顆奶白色,狀如鵝卵石的水晶。水晶飽滿圓潤,晶瑩剔透,上面還刻印著一個白魔法師的標誌,標誌還閃爍著微弱亮光。
「這是......」拉雅·奧一臉驚奇地抬起頭來看向我,她似乎有些不可思議,「這是……這是靈魂水晶!是那位逝去的偉大角尊——阿·拓瓦·坎特大人的遺物!靈魂水晶即為白魔法師之證,這或許就是阿·拓瓦的指引吧,櫻,阿·拓瓦大人選擇了你成為他的繼承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