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我被送進了發熱門診
經過一個月的痛苦煎熬,終於順利完成了幹細胞移植,回家休息一周以後,要到醫院門診複查:做一個簡單的血常規,補充一點日常藥品,預約下周的住院治療。
於是,和妻子一早坐公交車趕往醫院。公交車上大多是拖車購物車的老頭老太太,打卡機不斷傳出敬老卡、敬老卡的聲音提示。正是上班高峰期,那些上班的年輕人不經意地就成了這些老年群體的矛盾對立面,包括讓座問題,關於擁擠問題等等。一個老太太急匆匆上車,臃腫的身材一時間沒有控制好,慌亂中打掉了一個女孩子的眼鏡,女孩子很生氣,老太太也不斷地道歉。
來到醫院,按部就班的掃綠碼、電子測溫進入,來到了預約門診。女大夫並不是我的主治大夫也不是我這個醫療小組的成員,但是也曾掛過她的號,預約床位而已。她在詢問我回家后的感覺時候,我說還和住院一樣,食欲不振,腸胃功能弱,偶爾短時間發燒三十七度三,最高三十七度五,但是很快消退了。「按照上級規定,一周內只要有發燒三十七度三以上的,必須送發熱門診。」她輕描淡寫卻又冷冰冰地說。「壞了!這是國家防疫規定啊!」我追悔莫及。「我說錯了,我收回可以嗎?」我跟她商議。「不行。」她拒絕。「你也知道,我偶爾發燒,這是移植后正常現象。再說,我出院回家一個周,不至於在家裡就製造出新冠病毒來吧?」我據理力爭。「這個我知道,我也干確定你幾乎不可能得新冠。但是,既然我知道了,只能按制度辦事。」她完全是一副形式主義分子的姿態了。
一邊的妻子很無奈,示意我按醫生說的辦。否則,人家說了,葯暫時拿不走,沒有核算檢測陰性報告。我也明白,自己更不敢轉身離去,那會驚動警察的或許。
與其說在這個醫生喊來的護士陪同下還不如說是押送下,我來到了發熱門診,穿白色防護服戴白色防護帽的醫護人員就像一個個太空人或者是臃腫的雪人。其中一個協助我如何挂號:那個不好用就用這個!原來他都不知道哪個好用。女護士過來,三搗鼓兩搗鼓,她竟然用我的醫保卡把我剛才開的葯給付費了!我說我是大病,要報銷的。她尷尬地寫了幾個字:請退費。我說這個能行?她說你叫我們門診醫生給蓋個章吧。
門診外有幾個人在等待,毫無秩序。出來一個人,站起來四五個。我強行進入,跟醫生說我剛做的移植。醫生和跟我一起進來的病號都很理解地讓我先來。我說了下情況,他說沒辦法,只能按照規定來。同時給我蓋了個退費的章。
護士給我做核酸,要求鼻腔、口腔都擦拭。我說我剛從無菌移植倉出來不久,鼻腔、口腔潰瘍的厲害,你稍微一擦,就會出血,並且很難止住。我突然變得非常弱勢了起來。這著實把她給糊弄住了,不過也難不倒她:「你看看,我們牆角都是有攝像機的,必須有全程的監控錄像。我們必須做個樣子,你放心。」於是,輕描淡寫,她擦拭了我的鼻腔和口腔,幾乎沒有進入的感覺。
檢查結果需要二個多小小時。我說我身體很弱,需要一個地方躺著休息,並且毫無準備,需要喝水。他們告訴我那兒有開水紙杯,並給我找個一個床位休息。這就是臨時搭建的發熱門診病房,卻也有三年歷史了。
妻子在退費過程中遭到了踢皮球,三樓二樓地跑了好多趟,就是不能退費。她的火氣終於壓不住了,提出要找醫保辦解決。於是,問題迎刃而解。這半年多了,也真的難為妻子了!
終於,護士通過床頭喇叭喊話,說我陰性,可以走了。於是,列印了報告,包括血常規監測。各項指標基本都恢復了,這從這些天一天比一天有力氣的感覺就可以猜測差不多。
兒子開車過來接了我去吃飯,已經下午一點了。妻子還要等一點上班后憑我核酸檢測報告取葯。我點了一份全羊湯,一口氣吃了整個燒餅,難得的好食慾。
回家不久,社區來電話,問詢我的發燒情況以及核酸檢測等等。看來「互聯互通」在全民抗疫的汪洋大海中,真的是滴水不漏啊。看看全國各地不同的事態發展,越來越有意思,五花八門的創意,層層加碼的措施,似乎又像是不甘示弱的競賽,最後會是什麼結局?事實和結果都不重要了,根本沒有人記得和關心,只關心自己的帽子還在不在頭上,因為,帶過帽子的人,比沒有帽子的人更清楚帽子的重要,有些人一旦丟了「帽子」,便感覺無法度過餘生。考妣之喪,莫過於丟「帽子」之痛——人也?畜也!這是我們獨有的一種病態的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