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8、回望走過的路
從鬼門關逃回來的我,開車走在熟悉的上班路上。金色的陽光映照著金黃的銀杏葉子,彷彿讓我看到了金光燦爛的青春。是啊,就在去年以及去年以前,我無數次騎自行車飛馳在這百花盛開或落葉紛飛的林蔭道上,揮汗如雨,樂此不疲。
回望這半生走過的路,竟然倒推至童年的自己。那時候自己太小,只能在自己出生的小村子周邊轉悠,那條清澈的河流里的魚蝦,總是給我們帶來無盡的樂趣,那潔凈的河沙里,也總是有蛤蜊、王八等美味隱藏。第一次出遠門坐汽車,還是大我11歲的大哥帶我去的青島,我朦朧中仍記得大海的霧蒙蒙的渾濁樣子,一點不是我想象的那麼湛藍碧透,一望無際,大哥解釋說今天天氣不好,有霧。
初中的我終於有了自己的自行車,每周往返學校和家一次,單程八九華里。我就像是插上翅膀一樣飛了起來,尤其是回家的最後一段路,是下坡,更是雙耳掛風,呼呼作響。記得那年冬天積雪填平了路兩側的深溝,我一不小心連人帶車飛了進去,立刻被冰冷的積雪覆蓋,在村民的幫助下才連人帶車爬了出來。
高中去縣城一中讀書,每月往返一次,單程60華里。那時候是沙土路,塵土飛揚,來一輛汽車捲起來的塵土厚厚地落在人和自行車上,有幾分鐘要屏住呼吸閉上眼睛。同行的三兩同學也常常展開競賽,輸了的在路邊花五毛錢買一個大西瓜大家解渴,或者路邊小賣部每人一瓶一毛錢的汽水。那年冬天遇到北風夾雪,幾乎是推著車子回家的,走了四個多小時,手凍得失去了知覺,指頭都伸不直了……第一次去郊遊,是離學校幾十公里的草花山,雖然山不高,植被不密,站在山頂,卻依然有俯瞰天下、遙望遠方的感覺。愛好山水,是每一個人骨子裡的基因。
我第二次去大城市,也就是濱海是,是高考後的英語口語測試。第一次住海洋大學老校區,並在那裡參加了緊張的英語測試。英語老師只記得姓耿,卻忘記了他的名字。我們無暇遊覽風景,只是從海大瞄了一樣樹木和建築空隙間透過來的海的碧綠,天的湛藍,我們一行報考涉外專業的同學們就匆匆返回了。
緣分天定。我的大學是在濱海念的,畢業后在這裡工作,工作又和仙山脫不掉干係,從畢業第一年至今的三十年裡,沒有間斷地在仙山腹地遊走,無數次從不同地點出發,一個人或者和朋友山友一起,背著登山包,帶著吃的喝的甚至有段時間帶著野餐爐具,走走停停,看風景,拍照片,采野菜,摘蘑菇,最終穿過巨峰,隨便選擇一條線路下山,經歷各種風險和恐懼,卻又樂此不疲。回來后疲憊不堪卻又精神飽滿地寫下游山的文字記錄。漸漸地成了大學老師所希望的「仙山通」的樣子。
工作三十年來,換了無數次的工作,有索道的營銷,度假區招商、景區招商、美食節舉辦、全域旅遊推進、鄉村振興等等。利用工作之便,尤其是疫情出現以前,自己的雙腳無數次的遠距離遊走:
北京首都的繁花熱鬧和廈門鼓浪嶼的寧靜浪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黃鶴樓上看長江,湘江邊看橘子洲。長沙的那次被偷搞得我十分狼狽,也是對我第一次獨自遠行的一次教訓課程。還好,張家界的奇特風光很快遮蔽了被盜的陰霾。天津的狗不理包子也沒有什麼特別,勸業場感覺也是徒有虛名。大連曾經是我們學習的對象,如今似乎跟著東三省一起被我們甩在了後邊。瀋陽作為一個工業化老牌城市,總有令人嘆服的企業,如華晨。而我們去是為了翻新單位的金杯車。女廠長很爺們,豪爽大氣,安排我們去了本溪水洞。長春瓦薩滑雪節我們是作為邀請嘉賓去的,住的是香格里拉酒店。表妹聽說連連豎起大拇指:表哥牛!
漫步香港維多利亞灣的悠閑,體驗海洋公園所有娛樂項目發出的驚叫,至今叫我難忘。年輕很好。現在如果叫我再去體驗跳樓機、越礦小火車,還不如殺了我的好。珠海的那次第一次吃烤乳豬,我竟然以為倆人吃不了一隻!廣州第一軍醫大的曇花在夜間開放一大片,好香。在鼎湖山上,我是逢山必登頂,多麼好的體力。三清山、九華山、景德鎮、黃山一氣呵成,一路美景一路美食,離不開當地朋友的熱情相助。西安世博園因工作關係我去了,只是西安的旅遊景點不太感興趣,兵馬俑、華清池都沒有去,大雁塔從外圍看了一眼就去品嘗小吃去了,那味道並不令我興奮難忘。
成都的悠閑氛圍使人變懶,九寨溝的夢幻令人興奮——我放棄回程觀光車單程走的「y」型線路,並且有一大段木棧道只有我一個人,完全融入了金色的九寨里,我帶著單反相機,一路小跑,多麼好的體力。看到岷江奔騰東去,看到汶川大地震后的殘垣斷壁,心中感觸頗多。武當山的金頂,是和妻子一起去的,她疲憊不堪的樣子至今令我難忘。今年,我病了,她卻成了我唯一的依靠和幫手。貴陽之行我也和妻子同行,當地朋友的熱情令人動容,黃果樹大瀑布的轟鳴聲偶爾迴響在耳邊。
桂林象鼻山的奇特造型、印象劉三姐的大型演出、船游灕江以及兩江四湖、遇龍河漂流,就像一場優美的夢境。南寧訪老友,北海去越南乘坐的游輪,河內的摩託大軍,下龍灣的賣水果、海鮮的小舢板,極富當地特色。在韓國呆了四五天,也沒享用過一次自動坐便器的高科技——不懂韓語。德國瑞士那幾天,可謂是喝遍了各種新鮮啤酒,遲到了各種烤肘子、烤雞和難吃的酸白菜。慕尼黑十月節的喧囂、多瑙河源頭古老莊園的幽靜、萊茵河瀑布的奔放,一幕幕記憶猶新,一個農村孩子終於也踏入了歐洲的土地。
疫情肆虐二年來,哪兒也沒有出去。妻子盼望的新疆之行一推再推。可是,身邊的風景也不錯,只要你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
「人過五十日過午」,如今我也應該是步入老年人行列了,加上尚未完全恢復的身體,肯定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健步如飛說走就走了。無數次仰望不遠處的仙山頂峰,不由得問自己是否還會徒步登頂?還能不能?敢不敢?然後,是深深的遺憾。
老了,病了,就要量力而行,不能硬撐。去碼頭買回些新鮮魚蝦,晒成魚乾蝦米,是另一種美味,只是這東西吃幾次以後,就失去了興緻,任由他們在那兒風乾再風乾,以至於成了木乃伊,乾巴巴的,做了吃都很難,轉眼天氣暖暖,他們就分泌除了一些油脂,釋放出一股子腥臭味,於是就當做了垃圾扔掉,暴殄天物啊。
同樣暴殄天物的還有那幾盒都忘記了哪個朋友或者親戚送來的茶葉,看著很精緻的包裝,其實有的就是三無產品,而有的卻是過了保質期的才送來,對於這些老路不明的茶葉我們也都失去了興趣著急著喝,卻又沒有合適的渠道繼續轉送,我擔心挨罵。平時家裡喝的茶葉都是妻子很仔細的從茶農手裡收購的鮮葉子,然後找一個炒製作坊給炒好,放在冰箱里慢慢的一包包地喝,送個朋友也是很簡陋的小包裝,卻送的很自信,朋友也往往很珍惜。
閉上眼,眼前往往就是繁星閃爍,密密麻麻,或明或暗。我們地球上每一個生命是不是對應一顆天上的星星呢?那閃耀亮光的就是所謂的精英,那些忽明忽暗甚至很難被發現的就是一個個普通人,而他們都在飛速地運動,飛行,橫衝直撞卻很有規律,一旦便宜了軌道,就砰的一聲破碎了,死亡了,消失了,就像一個人的死亡。而死亡了以後的靈魂,應該還有延續和存在的,就像我去世了的父親,爺爺,祖父,曾祖,高祖等等先人,他們在浩渺的宇宙肯定還是存在的,只是變換了一種方式而已,並且他們之間還是有關聯有聯繫的,他們應該還能看到自己的後代子孫在地球上現在的樣子。
於是,我就開始在電腦前敲打一點兒回憶文字,記錄自己曾經的工作生活,也是給兒孫的一個禮物,起碼讓他們知道他們的祖先,我,是怎麼一個人,處在一個什麼時代環境,過著一種什麼樣的生活。而不像我,除了聽父母說一些關於爺爺奶奶的零星故事,對其他便一無所知,包括爺爺獨自年輕時候在東北生活闖蕩的那十五年,一直是我希望了解的一個謎。而我的曾祖父,曾曾祖父,都是一無所知,對我來說。我從哪裡來?我只知道我的祖上是從昌陽也就是現在的煙台海陽來的,至於什麼時間、誰是第一個,不知道,因為沒有家譜。而我的左姓同學很驕傲地稱自己是左懋第的後人,我卻不敢說什麼姜采、姜垓是我的祖上——祖宗不能亂認,即便阿q也姓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