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夜不能寐

本以為這次住院需要至少三個晚上，包括骨穿後送檢天津中國血液研究中心、各種化驗、檢查等等。想起骨穿的疼痛就心有餘悸，而最為擔心的是結果的不理想，也就是壞細胞的殘留，這就意味著複發了，需要重新化療幾個療程后，乾淨了以後，再來一次生不如死的幹細胞移植。

呆了一個晚上，次日晚上六點的核磁共振，我是帶著行李下去的。冬至日，妻子在家包餃子，我也就借口交通擁堵沒叫兒子來接我。我最愛的兩個人和最愛我的兩個人，為我治病已經付出了很多了。並且在我危機住院時刻發生意見衝突，衝動的兒子摔碎了些個碗碟以及調料瓶，導致餐廳客廳出現了難看難聞的「行為藝術」，這次借著他裝修婚房機會兒，今天開始叫師傅過來粉刷一下。工程不大，2000元，顯然兒子和妻子都是後悔了的。

乘坐公交車沒有零錢，在妻子的電話指導下我打開許久不用的支付寶，上車掃碼，非常便捷。活到老學到老，不學習，就寶貝社會淘汰。多少老人因為不會掃碼不會微信等等而帶來太多生活的不便，包括現在到醫院看病，如果你不會智能手機，沒有家人陪伴，你就是一個寸步難行的「瞎子」。

公交車裡的人很多，大都是抱著手機沉默不語的上班年輕人。我身邊空坐上很快坐下一個人，穿的很多，動作很重，本以為是個男性，結果是個女農民工，手裡拿著一個安全帽，顯然幹了一天的體力活很勞累的樣子。她和很多民工打扮的人在中韓下車，這裡仍有為數不多的城中村，房租便宜。

很快公交車到達家附近的商場，妻子說出來接我，我說不用，行李很輕快。結果，她還是出來了，迎著有些寒冷的北風。結果我的行李，回家，看到的是客廳的凌亂和施工中的狀態。推開兒子的房間：「嗨！我又活著回來了。」兒子笑呵呵地站起來迎接我，摸摸我光腦殼，說長出頭髮芽兒來了。

在廚房站著吃了十幾個餃子。既然血脂高尿酸高，以後就多吃素吧。看看各種詳細的檢查結果，包括又過二百多的肌酐，貧血，球蛋白降低等等，我真的從一台精密的法拉利賽車變成一台山寨貨了。本以為餘生很長，看不到盡頭，誰知道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病，立刻叫我在鬼門關徘徊起來，隨時生命都有停止的可能，而太多的事情自己似乎還都沒有來得及做，包括孝敬自己年近九十的糊塗娘，包括癱瘓在床的大姐，包括一心想叫我帶著出去旅遊的妻子。好在兒子很爭氣，在我病情穩定后終於應聘了一家上海公司的青島分公司，月薪不錯，甚至超過了我這個體制內的年過半百的老人很多。不過，不知道各種福利如何。我們這些年的福利見長，但遠遠沒有當年享受福利分房的紅利之牛掰，這也是很多年輕人依然被房貸車貸壓得透不過氣來的主要原因。

鞏固治療兩個療程，這就意味著兩個月每周我都要去一次醫院做一次核酸。今天的靶向葯注射以及培地米松的刺激，我又難以入眠，輾轉反側。卧室內有些電源插座指示燈以及空氣凈化器顯示屏的微弱燈光，照著身邊的妻子，她偶爾打著呼嚕，偶爾翻身停止一會，顯然她誰的很好。而我呢？頭頂一部精密的大腦，卻不能按時關閉開關進入睡眠狀態，也是人生的痛苦和失敗。想想這一年來她對我的無私奉獻和不計成本的艱難付出，我有什麼理由不去好好愛她呢？老天爺啊！再給我些時日，最好是十年以上的健康時期，帶我退休，帶她自駕她想去的任何地方，包括國外，像南京的大橙子一樣，利用自己的旅遊和英語知識給妻子做好導遊，讓她感到此生嫁我無憾。而這七八年時間，我要有好的心態和身體，堅持上班，拿回她希望的工資，並且抽空或者請假帶她做些郊區游。

好好愛妻子吧。我發現只要兩口子恩愛和睦的家庭的孩子大都不會差，包括讀書工作，心理健康和身體、長壽等等。而吵吵鬧鬧紛爭不斷的家庭里成長的孩子，大都有些不健全，甚至包括早亡、早病等。睡不著，我就想身邊的長輩，長輩的長輩，還真的如此！包括男女有一方出軌不忠於對方的，包括家暴的，互相之間沒有愛情甚至互相看不起的……不一而足。

轉眼天亮了。妻子沒有睡懶覺，而是在鬧鐘聲中醒來。八點，粉刷牆壁的師父就要來了。我也起床準備驅車到單位早餐，省得妻子忙活。

她撫摸了我一下後背，告訴我：「有你在家，睡得特別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