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好過的日子難過的年
「好過的日子難的年」是一句俗話。可是,差點就驗證在了我的身上。
陰曆年的臘月二十九,也是最後一天,因為今年沒有年三十。我提前一天在臘月二十八日,中午在單位食堂吃了午飯,繼續午睡了一會兒。畢竟明天就放假了,單位很多同事都借口忙年沒有來,遠地方的同事已經動身返程回家了。
下午來濱海醫院做了核酸檢測,要了發票,因為出院時候醫院給報銷的。然後驅車回家,看路上稀疏的行人和車輛,心情格外凄涼。曾經噼里啪啦的鞭炮聲絕跡多年,顯得春節更加悄無聲息,失去了傳統的年味兒。
侄女、外甥女送來不少的年貨。如今他們算是事業圓滿的上升期。回憶自己三四十歲的時候也是如此。年輕,真好。前幾天和妻子去田總公司看了看,按慣例給他送去一點兒老家的土產,他也順手回禮了一點兒土產。之前我單獨去過,說起兒子的工作,也說起兒子和妻子吵鬧發脾氣把醬油潑了半個客廳的牆壁和天花板。他很看不過,說都是我們把孩子溺愛壞了。他的妻子也在,說些一直關心我卻沒有看望我的原因,原來她也病了,做了手術。通過這個事兒,田總決定急流勇退,騰出更多的時間陪伴家人,而不是無休止地掙錢。他告訴我目前的大概家底,的確,夠他幾輩子人過不錯的生活了。
臨別,他沒說正月初五到我家來做客,我們也沒有邀請。總感覺,我們的距離經過這五六年以後,有些疏遠,尤其是兒子,我都沒勇氣帶兒子來一起拜訪他,幾次督促兒子去找田總聊聊,或許就有些機會兒,可是,兒子似乎看不起我的朋友。沒去。
春節這天上午,我一早來到醫院。平時撤回馬龍排隊很長的車輛不見了。我停好車,把身份證放在報告印表機上,馬上出來了一堆的報告,不僅僅是核酸報告,還有上次的一些監測,十幾頁紙。
上次我只是一次普通的感冒發燒,堅持了五六天,本以為吃些葯也就好了。可是,要知道,我是幹細胞移植患者,免疫力三個月根本恢復不到正常值的。我的主治醫生接到妻子電話,建議我趕快去他們醫院。而我堅持不去,並且跟妻子發了脾氣。她正在醫院陪護岳母,岳母呼吸衰竭,都下了病危通知書。好在虛驚一場。用了呼吸機和化痰器械后,好了。
晚上和兒子去涮火鍋,十幾米的小坡路我竟然有些氣喘吁吁行走困難。回家上床睡覺,竟然呼吸困難,憋得慌,只有做起來才能順暢呼吸。大姨子接替了妻子,妻子回家家看到我的樣子,打車去了醫院——日子還沒起床。
疫情期間,只要感冒發燒,必須在發熱門診報道,做些常規監測,如核酸檢測,血常規等,然後,把我轉到了急診留觀室,這裡有各種各樣的病人,床位密集,人聲鼎沸,幾個女家屬為老人的病吵得不可開交,其中一個委屈地蹲在地上痛哭。醫務人員腳不著地跑來跑去。我被注射了好多種藥物,同事輸液,用上了呼吸機和痰化藥物,果然呼吸立刻舒暢了很多。因為我的血管比較細,動脈血採集就很困難,大腿根、手腕,似乎都不好采。最後還是從手腕采出來,血氧濃度好像只有60,已經臨界呼吸衰竭的最低點了——看來不來醫院真的很危險。
次日轉到了我血液科病房。主治醫生告訴我,非冠患者就是這樣因呼吸衰竭而離世的。我很吃驚。幸虧妻子及時把我強行送來。
在醫院一躺一個星期,每天三次痰化治療,吸氧,外加其他藥物,呼吸道感染跡象徹底消失后,我才被允許回家。至於得病原因,竟然是真菌感染。思來想去,辦公室同事養的花或許是罪魁禍首,畢竟在冬天的暖氣房裡,我們很少開窗通風。果然,其他三個同事都說感冒了,嘴角起泡。只有司機老宮說沒事兒。可是,他過了幾天更厲害——他天天勤快地為女同事拿快遞挪車買菜,前兩天又幫她取回快遞花土好一頓更換花盆。華鵬被擦得乾乾僅僅。
老宮曾對我的之多見光之知識面佩服的五體投地。並反問我哪裡是我的短板有我不知道或者不會的。我說,我的短板就是不會就是你的長版,不會討女孩子或者女人歡心。他的前妻因為他出軌而帶著女兒跟他離婚一直單獨生活,他和情人結婚一起把對方的兒子從8歲養到現在的二十七八。有一次老宮問「兒子」:「打算結婚了?彩禮準備的怎樣?」那男孩反問:「彩禮?這都是家長的事情吧?」弄得老宮灰頭土臉,一陣尷尬。
在辦公室沒人的時候,老宮偶爾跟我訴苦。我說:「千不該萬不該,都怪你沒管好褲腰帶,自討苦吃啊。自己親生的女兒不理你,幫人家養大的兒子不認你,風流快活的代價往往都是難以想象的高,包括黃賭毒三洋。」
跟同事們說了得病的原因,大家都恍然大悟,只有花的主人,也是這科的科長略顯尷尬。本來我是這個房間的負責人的,莫名其妙就被有關係的人給頂替了,他接了我的業務,去了另一個房間另起爐灶,而這個女科長看我自己一個房間就找了領導要搬進來,我也就稀里糊塗地跟著她幹了。她的另一個要求就是我往前挪一下位置,把主位給他。既然一把手都跟我說了,我也由他去吧。沒曾想,自己卻得病了,什麼副科正科的,借調還是調動的,由他去吧,治病要緊。要知道,三年前成了這個部門,我可是某板塊負責人的副科,而她僅僅是另一板塊的副科卻不是負責人。誰曾想啊,我命運多舛,小人使壞,至今終於明確了我的職務,這邊卻沒有了空缺,他們幾個都普調一級,她就成了板塊負責人了。
那個在我生病前頂了我的位置的小子跟我交接工作時候,看我不情願有情緒,曾經透露他的不是一個姓氏的姐姐如何如何,我當場譏諷他:呂布的三姓小兒怎麼來的?你怎麼也兩個姓了?什麼老大?要是你這個姐姐成了第一夫人,你還能去美麗國當國務卿啊?咱們都是底層,十幾年二十年沒提拔了,誰不知道誰啊。別欺人太甚了。並且,我把自己的牢騷也跟上邊領導說了,這小子的副科提正科,遲遲沒有了下文。他的另一個經典就是特別聰明,炒股票買了一套房,很明顯上班時間不務正業。
主治醫生都回家過年了。很少的幾個護士圍著不多的幾個集中在幾個病房的病人忙碌。我很快打完了兩個吊瓶,肚皮上注射了一針靶向葯和增紅素。這是幹細胞移植后兩個鞏固療程的第二個療程的第三針,一個療程四針,共八針,七天一針。即便如此,也是十二點半了。我急急地穿戴后就按著手背上的針眼進了電梯,可是開車不久就發現手背鼓起了一個紫色的小蘑菇。
回到家,發現房門還是光禿禿的,對聯都沒有貼。開門進來,妻子已經忙活出很多菜品,而兒子和女友竟然還沒有起床,卧室仍然關著門。我喊:「起來了,把對聯貼上。」很快,倆人出來開始貼對聯,還請教我左右聯怎麼分別。現在的年輕人,對於傳統的東西真是知道的太少了。
妻子還是學習母親的那一套,在廚房北向的牆壁上掛了族譜,擺了貢品,我虔誠地上香一路,祈禱祖宗保佑,特別是保佑我大病德治,並且能夠延續生命,這樣才能更好滴孝順母親,也能每年在家裡虔誠敬奉先人。
四人圍坐,端杯敬酒,氣氛也算融洽。但是,五十多年來,我第一次沒有陪伴在母親身邊過年,總是有些彆扭。
過了這個年,母親應該是87歲了。她去了二姐家裡,雖然很不情願,但是也沒有辦法。前邊四年都是在我這裡過的年,而今年因為我的病,因為我要經常去醫院,所以也就沒有叫母親上來,也沒有回老家的打算。據說鄰居三嫂子到處說我得了絕症,似乎不久於人世了。同樣的謠言來自她的還有他的妯娌家的兒子換腎不成功,死了。當時弄得我很吃驚,立刻撥通了我這個侄子的電話,他很好!
果然,三嫂子的二大伯哥來電話,問我身體狀況如何。我說治療的結果不錯,這樣吧,天氣暖和了我就回去,等我電話,過來陪我媽喝兩杯。他有些釋然地掛了電話。
每天中午十二點了,妻子做好了飯菜,喊半天兒子和女友才姍姍來遲,做到了餐桌旁,一點兒家務也沒有幫著乾的意思。我和妻子都很不舒服。於是,上午儘可能陪妻子開車去後山晒晒太陽,爬會兒山,然後再回家做午飯。或者下午也如此出去溜達一圈。我勸妻子,那邊他們的婚房裝修結束,把他們趕過去,眼不見心不煩。關於兒子女友吃飯時候扒拉碟子里的菜,明顯就是缺乏家教的緣故,通過兒子轉達,有所改變。
初三這天,我們兩口子去了舅媳婦家。岳母從養老院年前去的醫院,出院後繼續住在舅子的一套房子里,過年這幾天被接到了舅媳婦家裡。連襟兩口子也來了,兒子女友以及他的表弟表姐沒有跟我們一起,直接去了外邊的酒店,家裡坐不開,也避開兒子的女友在長輩紅包面前的尷尬。
「哎!誰能想得到啊,這個年,我差點沒有過去。」我幾乎更咽著跟妻子說。妻子僅僅握了一下我的手,說:「好了,這個年過來了,下個年也要好好地,有你,我才有依靠,咱家才更像一個家。看看我嫂子,哎……」
跟母親打電話拜年,明顯感覺老太心情不錯。但是我沒有說什麼把電話給二姐,只是問了她哪天回自己的家,她說回去了告訴我。
我實在太想回老家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