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過了年，就好了

2021年，自己52歲，經歷了人生第一次生與死的抉擇，家人也為我犧牲了一切去挽回我的生命。突如其來的疾病，打亂了日常的所有，包括各種曾經的計劃和設想——生死都不能計劃，何況其他？人是多麼可笑的一個物種啊。

還好，經過千錘百鍊，經過現代醫學的不斷創造的奇迹，我終於恢復了，從病床上起來了，走動了，可是，畢竟是種病，很多東西已經難以改寫，比如眼前面臨的春節。

春節，都是合家團圓的日子。每年春節，我都是和父母後來沒有父親就把母親接過來過年的。可是，今年的春節那天，我還要提前一天做核酸，然後在年三十那天去醫院打一針靶向葯，鞏固治療，開藥……所以，人生第一次不能和母親一起過春節了。還好，二姐主動提出把母親接到她們家裡過年，雖然母親的思想是有兒子怎麼能去女兒家過年呢？但是我說，年歲大了，誰叫你去都不要拒絕，情況特殊。

母親，作為一個農村文盲婦女，一直爭強好勝，凡事兒都要里刷出個「理」，尤其是家務事兒，這就導致了家庭矛盾的逐年升級，甚至到了眾叛親離的地步。各種哭鬧，想起來我都耳朵鼓鼓的嗡嗡作響，一幕幕不想想起的往事泉涌一般展現：和父親打架，那白色的手電筒外皮都癟了，凹槽里的血跡殘留了很多年；她拉著我去父親教書的學校理論，我還是個五六歲的小孩子吧？她拿著農藥瓶子到嫂子工作的醫院要找院長說理評判家務；她在父親去世前因為我「要分錢」哭鬧一夜，第二天大姐意外事故開顱手術；她警告我不許帶哥嫂回家過年否則把大門插死我也不許進門；她偏向二姐導致父親的一生積蓄沒有剩下甚至沒有了手術的幾萬塊錢我們都不知道；她的縱容導致二姐敢於一次次趕大姐從娘家滾出去而不吃飯，二姐敢拿起菜刀跟嫂子打架……

這回好了。我病了，我無暇顧及那些所謂的孝順了。四個子女的母親，很後悔。她說。都怪自己，如今沒有一個兒子陪他過年。她問我大哥手術怎樣，我說很好。她說，大哥的心臟病都是生氣多了得的。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其實，我和大哥是最孝順的孩子，在我們村子里來說。可是，不知足的父母總是以各種借口說我們是白羊狼，娶了媳婦忘了娘。父親的工資和退休金都是很高的，畢竟是解放后萊陽師範畢業的正式老師，並且他過日子十分節儉，這從他的記賬本子可以看出來。可是我們弟兄兩個都通過考學出來，結婚、工作、買房、買車，沒有花父親一點兒錢，即便借個三五千，也是當年就還上的。後來才知道，父親給二姐每年買了二萬多的保險，連續十多年。而母親堅持說父親的錢都吃了喝了揮霍了。

明天就是新年了。今天最後一天上班，我還是早早地來到食堂吃了早餐，然後來到辦公室敲打些所謂日記一樣的文字。身體原因，單位似乎也都忘記了我的存在。即便記得又會怎樣呢？回頭看看那些年自己的努力付出，也不過是一縷煙雲。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配合醫生做好治療，延續自己的生命，強壯自己的身體，畢竟，自己還是這個家庭的頂樑柱，家人都非常需要我：妻子希望我能帶她做些旅遊觀光，兒子還沒有結婚，未來的孫子孫女還期待著一個健康的樂觀的爺爺給他們講故事呢！

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病，使得我明白了生命的短暫，時光的珍貴，人生的無常。我們還有什麼借口渾渾噩噩混吃等死怨天尤人呢？利用好有限的生命時光，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比如你曾經的那個作家夢，你曾經的那個「桃花源」。物質財富極度豐富的現在，我們缺乏的是情懷，是夢想。而那些世俗的，自己的討厭的東西，就叫他們徹底地見鬼去吧。

「過了年，就好了。」妻子安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