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江山天下,憤怒
長安城客棧,醒來時候,只聽,有人在耳邊道:「他的脈搏很奇怪,似是很弱,又幾乎摸不到。」
「那他何時才能醒來?」蘇東問道。
「看著他,便想起,江南初遇之時,那時候他還生了一場大病,沒想到今日到達長安,他又是這個樣子。」蘇靖茹道。
玉歸魂的手依舊搭在少年手腕上,一臉複雜與擔心。
一杯遞過,謝江原瀟洒的坐在桌前空閑的位置。
玉歸魂微微一怔,看著他:「這?」
「這是水。」謝江原道:「可不是酒。」他說著順手拍了拍趴在桌上的少年:「別裝了,早知道你醒了。」
少年果然緩緩地從桌子上抬起頭,一雙眼睛迷惑之間,看著謝江原,「哦?您是早知道我已經醒了?」他的聲音中還是有些嘶啞。
為此,玉歸魂頗為驚訝的看著少年,蘇東也半張著嘴吧,蘇靖茹更是意外地打量起少年。
謝江原看著少年的眼睛,突然忍不住一笑道「噗!好好一雙眼睛,竟成了熊貓眼!」
少年咬了咬唇,眨眼看著謝江原:「我睡了多久?」
「你......」謝江原怔了一下道:「我也不知,我是在北冥宮裡見到的你......」
「北冥宮?」少年奇怪的看著謝江原:「那你是誰?」
謝江原微微一笑抱拳揖禮:「在下,謝江原。」
少年同時抱拳揖禮:「在下,雲劍寒。」
謝江原看著他笑著搖頭:「早就聽聞你的名字,不想卻是在這種情況下見面,你的身體不太好,還是要多多休息。」
少年淺笑間,眼睛里自帶著一縷春風,他春水般的眸子里出現了難得的天真純潔,就似乎一個幾歲大小的孩子,「無妨,只是覺得周身疲憊,睡的太久,眼睛也腫起來。」
謝江原含笑點頭,對眼前的少年極為滿意。
玉歸魂見他們說起來沒完,便輕咳一聲打斷了。
「對了,歸魂閣主,現下是何年何月?我們在哪裡?」少年開口詢問。
玉歸魂便與他說起了如何來到長安城的,只聽他道:「西嶽華山一程,已近四年時光,這四年裡盈帝逝去,幼帝上位,呂雉掌權漢室,我們是從北冥宮將你帶來長安城。」
原來此處乃是長安城,原來這些日子裡,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劉盈已逝,幼帝上位,呂雉掌政。自己竟然睡了這麼一場,如夢似幻,雲劍寒沉默良久才開口道:「歸魂閣主,我,我餓了。」
這一句,卻是讓所有人一陣意外,蘇東忍不住笑出聲來:「噗!公子還知道餓,果然是清醒了。」
「好,那我們上些清淡的菜來。」於是,玉歸魂吩咐蘇靖茹前去跟廚房說:「讓他們上些清淡的食物和五碗粥來。」
「是!」蘇靖茹應后,離開桌前。
雲劍寒看著蘇靜如離去的背影,眼睛中閃過一絲複雜,只是瞬間。
「寒公子,你的體質很奇怪,明明中了西域曼陀羅,現下卻不藥而癒,慢慢轉好?」蘇東問道。
雲劍寒微微一怔:「西域曼陀羅?」
「是啊!」蘇東皺眉看著他。
雲劍寒也不明白,他能想到的只有那片花香,所接觸花香之人,除了他與謝林沖、雲華三人外,還有一人不知是否接觸了,此人便是——莫邦春。
飯菜上桌,五人開始用飯,由於雲劍寒方才醒來,四人皆是觀察著他,從中才發現,這少年吃起飯來都不如常人了,他持筷子的手在抖,放入嘴裡的食物難以下咽,吃起來很費勁,如此搞得四人提起筷子又放下,怔怔有神的看著雲劍寒。
雲劍寒被看的不好意思,索性放下飯碗和手中筷子,訕訕一笑:「見笑了。」
「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我來喂你。」蘇東順手端過雲劍寒身前沒有喝完的粥。
少年卻後退了一下,拒絕餵食。
蘇東微微一怔:「哪有你這樣子的,明明需要人來照顧卻還拒絕。」
雲劍寒未及開口,便被謝江原扣住手腕,「禁聲!」突來的嚴肅,眾人皆是禁聲警惕起來。
隨後只見,一人進入客棧,此人面帶蝙蝠面具,身穿麻袍,向著掌柜的走去,「有沒有房間?」
「是他?」玉歸魂與雲劍寒脫口而出。聲音雖低,卻也是驚到了來人,來人向聲音方向看去,卻被謝江原蕭條的身形擋住。
只見,來人買了間上房,便匆匆上樓去,似乎並未把方才的聲音放在心上。
見那人進了房間,謝江原,重新坐回原位,這才問玉歸魂道:「你們認識那人?」
「不妨說,那人與我和劍寒有些過節,他名為:紫一仁。」
「紫一仁?」謝江原並未聽過此名,此刻有些疑問。
於是,玉歸魂看了雲劍寒一眼,便與謝江原說了當年長安郊外的事情。
聽后,謝江原笑道:「看來,我是相識恨晚啊!你們經歷的,我先前不知,現在,我倒也知道了幾分,多謝信任。」
「武聖客氣了。」玉歸魂見謝江原飲茶,也端起一杯茶水相敬一禮。
謝江原看著那不語的人,只見對方的手握左手手腕處,低著眸子,似有心事,謝江原看得一怔:此子雖是身位不低,卻看上去如此文弱,我要如何輔佐他?
雲劍寒似乎知道旁邊的謝江原正在看著他,於是抬起眼眸來,看著謝江原一笑道,「我心中有些擔心師兄們,所以神走雲外,人在這裡,心不在焉。還望見諒則個!」
謝江原意外一怔,想都沒有想到這小子會如此聰慧的敷衍過去,給了他一個無法問下去的理由。
下一步,風吹過,毫無痕迹之下,一掌擊出,向著謝江原後背心而去,少年迅速推開他,用自己的胸脯擋下空穴來潮旳一掌,頓時嘴角掛血。接下來,他不顧謝江原在背後喊出的那一聲:「劍寒」便已經追了出去。
穿過大街,轉入小巷。此刻,只聽一聲:「別追了,他已經走遠。」
少年回頭去,意外的呼了口氣,「肖莫生?」
「正是。」肖莫生含笑看著他。
少年平靜下來,逝去嘴角的鮮血,過了一會兒道:「你知道那人是誰?」
肖莫生點點頭,「此人是紫一仁的暗衛,應該前去了漢宮,然後將你引到這裡。」
少年皺眉沉默,沒有再作聲。肖莫生看著他半響:「能否借一步談話?」
少年思考了一下才點頭。二人走出巷子,並肩走在大街上,肖莫生道:「好多年了,你可還好?」
少年點頭:「我無妨,倒是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五霸幫的事,你沒有聽說嗎?」肖莫生奇怪的看著他,心裡覺得意外,四年過去,江湖上的事應該不會遲留,為何這幾年不見的人會一臉迷茫?
少年長舒一口氣,「不瞞你說,我清醒過來時候,便在客棧里了,什麼音信都還未曾聽說。你不如隨我回客棧說個明白吧!」
「好,依你。」肖莫生點頭道。
於是,少年帶著肖莫生原路返回,重新回到了之前的客棧。
見到肖莫生,玉歸魂有些意外,暗中傳音給身後不遠,左右站立的蘇靖茹和蘇東,「先行一步。」二人收到傳音,暗自退步,如客棧閑客一般,與肖莫生擦肩而過。
見肖莫生已走近,玉歸魂便起身,拱手作了一輯。
謝江原則是笑了笑,靜坐在一旁。
肖莫生回過禮后,就近坐下,硬生生坐在少年和謝江原中間,舒了口氣,才徐徐道來,將他所知盡數道來。
聽后,少年皺眉片刻:「是說婁玄卿到了鬼幫?」
肖莫生點點頭抿了口茶:「此人是魔教中人,但談吐間並無敵意,還安靜的聽起故事。」
一陣默然後,玉歸魂道:「那麼他此後,去了哪裡?」
少年也望向肖莫生似乎有同樣的疑問。
「如今天下,他肯定去了月氏。」謝江原突然開口道。
「不錯,但是這個人行事詭秘,突然不見也是常事。」肖莫生訕笑道。
「不如,我們先在此休息一夜,看看那紫一仁要做什麼,然後尾隨他。」少年提議道。
猶豫片刻,肖莫生點頭,看向玉歸魂片刻,見他鎖眉,便問道:「玉閣主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他是在想,這紫一仁為報家仇針對漢室,跟肖跡又有牽扯,尾隨他,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對不對,玉閣主?」謝江原開口道。
玉歸魂點頭坦然道:「我的確有此想法,紫一仁此人被寒兒戲耍過,也還是不要尾隨他,自找麻煩的好。」
「那好,你們便在此休息一夜,第二天,我引薦一人給你們,到時候,必定有新的目標。」謝江原提議道。
玉歸魂看看少年,見少年不解,便伸手扣住他的脈門,小聲在耳邊道:「你有傷在身,還是聽江原的吧。」
少年微微一證,搖頭道:「我沒事,如果武聖另有安排,也未嘗不可。」
此言一出,肖莫生吃了一驚,看向謝江原:「原來你便是武聖謝江原,我還以為是一位老者呢。」
「見笑,見笑,不必客氣。」謝江原敬了一杯茶。
於是四人,在此間客棧落腳休息了。
四人四間房,皆是住在紫一仁房間的對面。待客棧打烊后,紫一仁房中的燈火熄滅,換上一身夜行衣,破窗而去。
郊外密林中,黑衣人稟報道:「呂雉目前在阿陽,宮中幼帝在朝。聽說,阿陽一戰出現了一位神秘人物相助,戰後呂雉沒有顧忌到他,直接撤兵,所以他不知去向,更不知來路。」
「我們的人可潛入漢宮,她可一切順利?」背對黑衣人,紫一仁問道。
「傳國玉璽,已經拿到,她正在返回的路中。」黑衣人稟報道。
「好,回來,讓她見我。」紫一仁吩咐后,翻身而去,立即消失在密林中。
就在此刻,客房的門微微開了一個縫,從中可觀察到對面情況。在紫一仁房中燈火滅掉的時候,少年已經皺起眉頭,此刻卻不見絲毫動靜,心中疑惑升起。輕輕地,關好門,他靠在門前抱膝而坐。紫一仁那麼早滅了燈火,當真是早早就寢了嗎?少年不敢下定論。
正想著紫一仁的問題,卻聽到隔壁房門「吱呀」一聲,似是被打開,少年屏住呼吸,側耳傾聽,以他的功力,能夠清楚的聽到對方腳步聲是不可能的,他卻聰明的很,再過了一會功夫后,才將門再次打開一個縫,眼見謝江原走下樓梯,打開了客棧的門。一位白衣男子正站在外面,似是等候多時。
「雲,你來了,等候多時了吧?」謝江原輕聲道。
「不妨,在紫一仁從密林談完話而已。」白衣男子轉身拂袖,踏入客棧。
見他進入,謝江原重新關閉了客棧的門,他的一系列舉動,竟然沒有驚動客棧里的其他人,連掌柜的都睡得死死的。謝江原望著白衣男子片刻,將一張長凳搬下,在桌前放好,「天亮后,我便將你引薦給他們,你也就名正言順了。」
「有勞了。此次見面,還是多虧有你。」白衣男子儒雅的笑容,甚是好看,即便是黑夜裡,也能借著月光看得清楚。
由於隔的較遠,少年聽不到對話,只好關上門,走到桌前點燃燭火,以示友人,隔牆有耳。果然,謝江原看到了他屋子裡的燈光,意識到自己太過唐突,這個時辰,的確不是談話的好時機。在這裡很容易驚動其他人,引起不一樣的誤會,或者隔牆有耳,所說之言被人聽了去。
「雲,我們還是進屋一談吧!」謝江原意識到問題后便立即將長凳重新放回桌上,拉起白衣男子便往樓上走去。
被他拉著,白衣男子有些遲疑,卻沒立即有問出口。而是,待二人上了樓梯,轉入客房,他才輕聲問道:「江原,你不怕被問話嗎?你屋子裡平白多出一個人來,豈不是大有問題。」
「顧不了那麼多了,天亮后和他們說明就是,咱們就將就一下吧。」謝江原剛說完話便關好門,屋裡一片漆黑,只有一道月光從窗外照入屋子裡,留有淡淡光亮。
白衣男子看著桌上沒有燃燒的燈火,嘴唇微動問道:「方才可是有人提醒你?」
謝江原沒有否定,點點頭道:「是我考慮不周。」
白衣男子舒了口氣,依舊儒雅一笑道:「睡一覺也好,養精蓄銳。」
謝江源點頭,二人同一張床上擠了擠,將就著睡去。
次日天方一亮,謝江原便覺得身邊空空,一下子睜開眼睛,心中暗驚就差輕呼出聲,「雲!」他舒了口氣,目光落在那趴在桌上淺睡的人,不由嘴上含笑。謝江原起身見自己只有一件裡衣,先是有些意外,後來搖頭一笑。下床來,穿好鞋襪,伸了個懶腰,「我說怎麼這麼舒服,原來是你。」
桌上的人緩緩睜開眼睛,抬起頭來,也舒展了一下身體,儒雅得道:「這本里就是你的屋子,付過錢的,」他說著已經起身來:「用不用我幫你把外套穿好?」
微微一證,謝江原立即道:「不用了,我自己來。」待謝江原穿好衣裳后,轉了個身,看著白衣男子道:「怎樣,可有不好之處。」
白衣男子上下打量了謝江原一番,笑道:「武聖果然是武聖,連氣質都如此相當。」
「雲,你也不差,以你的身份,估計要傾倒萬千呢。」謝江原道。
白衣男子搖頭一笑,「我老了。」話畢,笑容逝去,他輕嘆一聲:「歲月不饒人,雖然我容顏不老,卻也是一種滄桑和無奈。江原,我與你相識有十六年了吧,記得那時候你還是個孩子。」
「是啊,我當時十歲。」謝江原意味深長的道。
見謝江原陷入回憶,白衣男子伸手搭在他的肩上:「走吧,現在沒時間感嘆,是我不該。」
謝江原搖頭一笑,「什麼該不該的?人之常情。」
二人下樓來時,倚在樓梯旁的肖莫生正在閉目,玉歸魂已經到了樓下,他身旁的少年在和掌柜的談話,小二正在開門。
「掌柜,可知,在我們之前入住的客人所去方向?」少年詢問道。
「你是說與你們對面的客人?」掌柜道。
「正是。他昨天似是一早便休息了,今日,是不是一早便走了呢?」少年問道。
掌柜聽后,似是有疑慮,皺眉片刻說道,「一早,便有夥計去了那間客房,說是,只看見桌上留了房錢,人早已經不在房中。窗戶開著,有腳印留在窗檯,估計是從窗戶出去的。」
聽后,少年與玉歸魂對視了一下,輕聲道:「密林。」玉歸魂點頭。
他們說話間,肖莫生已經睜開眼睛,掌柜說的話,他聽了個清楚,不由眉頭大皺。此刻的肖莫生,專心思考著掌柜所說之事,來不及觀察其他人,於是他的目光只是掃過白衣男子的背影,便低頭沉思起來。
「房錢可付過了?」謝江原走來問道。
玉歸魂回過神來,才曬然一笑道:「正要付。掌柜的來,這個給你。」
掌柜忙笑著,接過房錢嘴裡道:「正好。客官慢走。」
玉歸魂付過錢後轉身過去,正要對謝江原說些什麼,目光卻落在謝江原身旁不遠處的白衣男子身上,他微微一證,似有似曾相識之感,心中不免驚訝了開。
看出他的神態,謝江原道:「邊走邊說吧。」
於是,樓梯旁的肖莫生慢了他們一節,過了段時間,才跟上去。
一行五人,除了肖莫生跟的比較遠之外,幾乎是前後並肩而行。
見眾人都不說話,謝江原開口道,「玉閣主,方才在客棧里沒有直接說明。這位,便是我要引薦給你們的人,他叫景雲。」說著,他將身邊的白衣男子讓置身前一步。
此言一出,玉歸魂猛地停下來,跟在後面不遠的肖莫生,大步上前:「你說什麼,他叫什麼,你再說一遍。」他的手死死扣住謝江原的脈門,幾乎要掐斷了。
謝江原手上一痛,深感莫名其妙,將他甩開,「這是什麼表情嗎!他叫景雲,有什麼好驚訝的?」
由於景雲是被推上前一步的,所以和玉歸魂幾乎是面面相視,但是,玉歸魂沒有轉頭看他,只是側對。如此,白衣男子被硬生生的插在了玉歸魂和少年中間。少年回身的一刻,正迎上白衣男子的目光,白衣男子的目光掃過少年,向玉歸魂側面看去。
肖莫生聽了謝江源的話,先前的慌亂平靜下來,看著白衣男子雙手握緊了拳頭,咬著唇沒能發出聲音來。玉歸魂站在那裡半張著嘴,他的整個身體似乎都在顫抖。
看到此幕,少年平靜的開口道:「看樣子,說都是『相識之人』也不為過的吧?景雲是四門的創始人,如此出現在大家面前,確實是一件令人吃驚的事情,難不成還要論個真假?」
「真假不用辯論,雖未見過,但是有畫像為證。」肖莫生道:「我於四門中見過畫像。」
少年怔了怔道:「既是如此,那得前輩禮相待。」說著,右手拇指和食指以及中指併攏,放於左胸,鞠了一躬。
景雲見狀忙扶住他,「此等場合,不必行禮,嚴重了。」
「當真不知道是你,如果知道,我定會避而遠之。」玉歸魂淡聲道。
「如果你,還是有介懷,我深感抱歉,如非得已,我也不想出現在這裡」景雲依舊望著他,「你父雲歸疆後轉為玉姓,乃繼承了玉宮,說起來你父與御弦還是師兄弟呢,弦雖是玉瑤仙子的兒子,卻沒有繼承玉宮,這都是我連累了他啊。」
玉歸魂聽后看向他,恨不能打他一拳,可他還是忍了下來,「當年如不是你見死不救,我母親陸鳳弟又怎會死於南疆?你讓我如何放下介懷?」他冷聲道:「如果母親沒有死,聽琴也不會被狐族捉回去,她如今也不會飽受痛苦。」
「聽琴?」景雲似乎有些迷惑:「你是說狐族族長之女雲聽琴?她與你究竟是什麼關係?」
「同父異母。你說是什麼關係?」玉歸魂幾乎使咬著牙說出來。
景雲聽后心中立馬恍然大悟,原來他們是兄妹!三十五年前,景雲有十年的記憶不存在,這皆是因那霄雲之死,當時的玄神劍,刺穿的是兩個人的身體,世間全知霄雲已死,景雲也活不下來。但是僥倖的事是,景雲活了下來,卻失去了十年的記憶。
景雲看著玉歸魂:「重生之力使我活下來,卻失去了十年的記憶,如果我真的做錯了,請你原諒!你若想要我的命,我可以給,但不是現在。」
玉歸魂聽后更是冰冷了,他鬆開拳頭冷哼一聲,大步上前,這一氣,氣得可不輕。眼見玉歸魂前去,少年不由搖頭一笑道:「你的語氣和肖跡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的,難怪他生氣,什麼也沒有做造成的恩怨情仇,難道說,殺了你就可以以解心頭之恨?」
景雲看著少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命換一命,可是有些事情比性命更重要,我不能不去做。」
「二十五年,我才剛出生,我沒什麼可以幫上的,我現在能幫你的是,撫平玉閣主的情緒,讓他不再生氣。」說著少年已經跟上那玉歸魂而去。
景雲默然,看著那個少年,不由出起神來。
「你不妨多與他交流,我相信你們很談得來。」謝江原拍了拍景雲的肩膀,一笑而去。
景雲遲疑片刻,沒有多問,準備跟上前去,卻,被肖莫生抓住:「跟我走。」說著拉起景雲,便向另一個方向而去。
也不知什麼方向,景雲被肖莫生帶至,一處街道,只見肖莫生,指著前方的建築說道:「你看看,那是什麼,那是漢宮,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年代?您與此隔著五百多年,真的覺得,隨隨便便就可以出現的嗎?」
面對肖莫生的質問,景雲淡定的道:「我知道那是漢宮,更知道現如今事態。漢室,阿陽一戰,已經見過呂雉,向她要了一個人,他叫:霍乙,此刻,正與妖王子越夜在一起。我與江原長安會面,也是因為這大街小巷,平白無故多出了胡人遊俠,跟隨紫一仁來到之前的客棧,由於初到長安沒有什麼熟人,虧得江原引薦,與你們相見。這全是機緣,如果沒有這個機緣,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出現在世人面前。」
肖莫生默然良久,他看著漢宮方向幽聲道:「你這樣的人不適合這個亂世,無論大漢朝還是匈奴,你都是一大隱患。」
景雲的目光從漢宮,轉移到肖莫生身上,忽然問道:「看你年紀不大,你是誰,為何見過我的畫像,難道你是四門中人?」
肖莫生,迎上他的目光:「我是五霸幫中人,於四門較為熟悉。見過您的畫像,也是小時候的事情了。我是五霸道玄宗中人,來到長安城,只為查明一人,他的名字是:婁玄卿。」肖莫生將目的告知景雲后,拇指,食指和中指併攏放置左胸前,鞠躬行了一禮:「肖莫生,見過前輩。」
「你姓肖?」景雲望著他的雙眸道。
肖莫生微微點頭,眸子里閃過的是一絲淡定而真摯。
看著他,景雲心中驚訝了開,這個孩子到底怎麼回事,難道是陵劍生有意為之?看肖莫生年紀,會不會其中有什麼故事?帶著疑問,景雲抬手扶著胸前的記憶靈石,好一會兒,肖莫生打亂了他的思緒,「前輩,您沒認出那個少年嗎?」
這樣的疑問將景雲的思緒拉回,他看著肖莫生的眼眸,深深的看了好久。對方年少的輕狂和真摯,全部展現在腦海里。那個和肖莫生年紀相當的少年,出現在腦海里,和他談話,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親切感,可是景雲卻對此人相當陌生,記憶靈石絲毫提示也沒有。
「他叫雲劍寒。」肖莫生道:「我與他相識,已經是四年前的事。這個人與我有相同的信物,這個便是他的,我的那枚,在他手裡。」說著抬起左手,食指上正是一枚古戒,戒指出現的一刻,景雲胸前的靈石,頓時一燙,紅光閃爍。靈石貼著肉體,這不由讓景雲胸前一痛,抬手抓住靈石,扶住胸口。
見他異狀,肖莫生關心道:「前輩,您沒事吧?」
景雲手中靈石的溫度逐漸逝去轉為冰涼,他這才舒了口氣,輕咳兩聲,「我沒事。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何提及那少年?」這已經不是第一個人說起這個名字,景雲不由追問。
「他的事,我相信前輩以後會了解。現在,我們回去找他們吧。」肖莫生說著原路返回,景雲遲疑了片刻也轉身回走。
重新來到,之前的街上,二人跟隨自身著感應,找尋著三人去向。在此間,景雲屢次拂過靈石,靈石卻毫無反應,這不免讓景雲大是頭疼。肖莫生向路邊的人打聽著三人去向,回頭道:「他們可能已然出城。」
「那我們趕往郊外便是。」景雲道。
「好。」
出了長安城,玉歸魂與蘇靖茹蘇東城門口匯合,雲劍寒見過二人後,問玉歸魂道:「歸魂閣主還在生氣?」
玉歸魂輕嘆道:「哎,我再氣,也回不去,根本沒有如果。」
雲劍寒試著安慰道:「如果是機緣,錯過了,你依舊恨他嗎?」
玉歸魂看著他,良久才道:「寒兒,我知道你想安慰我,但是母親之死,我終是放不下,當年我求助過天雲仙境,被拒絕,得知景雲未死,我好容易找到他,他卻視而不見,錯過了救人的機會。」他說著眼睛里已經出現淚光:「寒兒,我放不下這個介懷,真的放不下。」
雲劍寒聽后,眉頭一皺:「你確定,當年你見到的是景雲本人嗎?人人皆知天雲動亂,霄雲死於玄神劍下,可又有誰知當年天雲仙境發生了什麼?景雲沒死的消息是誰放出?御弦玉公子又為何認為景雲已死?難道這些事情,你都沒有想過嗎?」
聞言,玉歸魂怔住道:「我當年見過的是一個背影,並未曾證明『景雲』的身份,當時我急於救人,並未留心,依照你的意思,難不成當年與我見面的人,他不是景雲?」
「我沒有說過『他不是景雲』。但是這些事情串聯起來,甚有蹊蹺。」雲劍寒凝視著玉歸魂道:「除非你確定,那個人是誰。只是一個背影,無法成為文章。」
見玉歸魂攥緊了拳頭,雲劍寒接著說道:「我這麼說,玉閣主可能會覺得,我在包庇景雲。但是,事情要講究證據,你毫無證據之下,判定一個人的對與錯,是莽夫之舉。」
玉歸魂鬆開了拳頭,「你說的不無道理,這中間的矛盾,我一定會查清楚。」
雲劍寒深刻的感受到玉歸魂已然不再生氣,聽他如此說,隨著點點頭,也沒有再作聲。
見二人默然,蘇靖茹上前一步,拱手作輯:「師父,我們下一步到哪裡?」
玉歸魂收拾起心思,看向她與蘇東:「你二人,先去調查紫一仁,三天後,漠北見面。」
蘇靖茹和蘇東對視一下,點頭離去。
就在此時,位於他們二十丈,較為偏僻的一處草叢中,一人盤腿調息,一人揉著太陽穴喃喃道:「這一醒來就到這裡,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盤腿調息之人,睜開眼睛,站起身來,「這裡是長安城外,我們到這裡已經十多天了。」
「那你從何而來,又怎麼會和我在一起?」問問題的人又問道。
回答問題的人,看著他良久道,「我也不知道,和你一樣醒來就在這裡。」
這裡說著,長安城口處,謝江原緩步走向玉歸魂和雲劍寒二人,「你們的話可談完了?」
二人回首,看向他,玉歸魂道:「武聖可是有事情?」
謝江原笑笑道:「都是小事。」說著向著草叢方向走去。
見他去向,玉歸魂和雲劍寒對視了一下,跟去。
腳步聲驚動了草叢中的二人,同聲道:「誰?」
謝江原來到二人所在的不遠處,笑笑道:「是我。」
「是你!」二人同時開口道。
謝江原沒有立即與二人談話,而是望向草叢深處的一棵大樹,「夏侯先生,還不出來。」
他的話落,夏侯嬰自樹後走出,轉步向著謝江原走去,「你讓我照顧他們,我的任務已經完成。」
「多謝夏侯先生。」謝江原行了一禮,見夏侯嬰要走,謝江原攔下他道:「我的一位朋友,您一定要見的。」
「誰?」夏侯嬰問道。
「不急,待會你們就見到了。」謝江原說著將他帶到坐在草叢裡的二人身前:「我託付夏侯先生照料你們,現在可還好?」
聞言,一人皺眉道:「我是和夏侯一起被傳送,他一直都在嗎?」
謝江原搖頭一笑:「你去了黑泥沼澤,我找到夏侯先生的時候,並沒有見到你。」
「原來是傳錯了位置,那你,怎麼遇到師兄的?」
面對追問,謝江原含笑道:「你與雲墨寒是雲來交於我。」
「原來如此。」他微微點頭,看向夏侯嬰:「多謝照顧。」
夏侯嬰抱拳回了一禮:「客氣了。」
言罷,雲劍寒與玉歸魂並肩走來,「這是怎麼回事?」二人一口同聲。
望向他們,謝江原笑道:「方才談話,你們也聽到了。我這樣說與你們吧,紫竹居有難,現在雖有平息,卻不能夠輕視。雲來,與我講述了當時情況,接到雲墨寒時,他處於昏迷。」他說著看向雲墨寒,只見他一臉迷茫的望著這邊,謝江原見狀笑道:「不如你說說,你還記得些什麼。」
雲墨寒凝視他良久,手自太陽穴上放下來,舒了口氣道:「我是在紫竹居西林中遇襲,當時不知道什麼原因阻擋了我的視線,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風步道被引開,我被幾個人圍攻,之後的事就不知了。」
謝江原點頭,看向另一人道:「你呢?有什麼要說的?」
「我只記得我與梟姬險些陷入了黑泥沼澤,至於是誰救了我們,之後發生什麼事,我就一概不知了。」
「雲來具體做過什麼,我也不甚清楚,但是他將你們交於我之後便離開了,這一去也沒有說方向。」謝江原抱臂於胸前思量著,「他或許去了漠北。」
聽著他們的談話,雲劍寒很平靜,這種平靜的心態,是四年前沒有的,他此刻能感受得到在場的幾人,除了玉歸魂、謝江原、夏侯嬰三人外,剩餘的二人的氣息。他二人,其中一人不僅傷勢沉重,身體里還潛伏著另一股氣息,感受到這股氣息,雲劍寒上前躬身,出手搭在雲墨寒的脈門。
忽如其來的人兒,讓雲墨寒一怔,他試著抽出手臂,卻失敗告終,看著身邊的人,他想起雲華的話來——「他就是長君。」這不可思議的話,他始終不信。
「寒兒?」脫口而出,他心頭陣緊張。
雲劍寒抬眸看向他:「肖叔叔莫要緊張。」
肖跡點點頭,鬆了口氣。
雲劍寒看著肖跡說道:「肖叔叔可否,也把手遞過來?」
肖跡依言將左手遞過去,雲劍寒移了移身體單腿跪在草叢,一手搭在雲墨寒的脈門,另一手放在肖跡的脈門,片刻之後才收手。
「怎樣?」玉歸魂關心道。
雲劍寒看了他一眼道:「是那股奇香,在逍遙前輩體內。之前的視線模糊,或許就是因為此毒,修為比較深厚的人,中毒,潛在體內,不易發覺。」
「西域曼陀羅!」謝江原脫口而出。
「西域曼陀羅?之前寒兒體內也是這種毒素,之後不藥而癒。」玉歸魂道。
不藥而癒!雲墨寒微微一證,他看著雲劍寒,想到了重生之力,莫非這孩子真的繼承了天雲人,與生俱來的重生之力,還是說雲華說得一點錯也沒有,他就是長君!
見他看著自己,雲劍寒微微一笑道:「以前輩的功力,是可以化解毒素的,這也是為何視線突然之間恢復的原因。」
前輩?在場的人看著雲劍寒,這個少年郎難道不準備父子相認?然而雲墨寒心中明了,如果他們的父子關係泄漏,務必使得勢利中人拿去做文章,所以不管雲劍寒怎麼想的,雲墨寒都不會主動提出相認。
默然片刻,雲墨寒開始運功,試著化解毒素,雲劍寒扶起肖跡退至一旁。玉歸魂和謝江原站在夏侯嬰左右,等待結果。
看著城門口徘徊,詢問路人的二位,謝江原不由暗自一笑,傳音道:「草叢。」
收到傳音,景雲與肖莫生對視了一下,目光才向著草叢方向掃去,直到看到謝江原在沖他們招手,這才移步。
來到眾人面前,景雲未及開口,便被謝江原拉至一旁,他示意景雲小聲道,「夏侯嬰正好在此,你有什麼話跟他說了吧。」
景雲微微點頭:「好。」
見狀,夏侯嬰向他們走去,「謝江原,你搞什麼鬼?」
謝江原輕聲道:「沒什麼,這就是我要你見的人,他叫景雲。」
夏侯嬰聽后微微一證,看著那一身白衣的人,不由深深打量起來。
「您便是夏侯嬰,夏侯太僕?」景雲鞠躬行了一禮。
「不必多禮。」夏侯嬰道:「謝江原,你讓我見人,不是做朋友那麼簡單吧?」
「您和他做朋友,還得看機緣。」謝江原道:「他是有事轉告與您。」
「什麼事,請直說。」夏侯嬰淡淡道。
「太僕莫急,您請看。」景雲摘下記憶靈石,藍色的光芒一閃,之前在阿陽的畫面展現在夏侯嬰眼前,夏侯嬰見后脫口而出:「你殺了他們的主將?」
「不錯。夏侯太僕,我還有一事請您轉告呂后。」
夏侯嬰吃驚的看著景雲片刻:「什,什麼事?請說!」
景雲上前一步在他耳邊道:「請告知呂后,玉璽被偷。」
「什麼!」夏侯嬰由淡然轉變成震怒:「誰那麼大膽?敢偷傳國玉璽!」
景雲沒有回答他,而是道:「去阿陽吧。」
夏侯嬰疑慮的看著他半響,拱手作輯道:「先行一步,告辭。」話落便離去了。
「你為什麼不告訴他是紫一仁乾的?」謝江原問道。
景雲笑而不語,搖頭作罷。這讓謝江原微微一證,出起神來。
這邊談著話,那邊雲墨寒已經收功,「毒素已除。」
「嗯,還好您體內的毒素並未經過五毒泡製。」雲劍寒道,「前輩不如站起來,試一下身體是否還有麻痹的感覺。」
雲墨寒點頭,試著站起身來,一切如常,他笑了一下道:「可以。麻痹感已經褪去。」
雲劍寒還笑,點點頭。
「師兄,既然已然恢復,我們商議一下,下一步去向吧。」肖跡提出。
「七人中三人有傷,我們不可使用法術。尤其是劍寒的身體......」謝江原說這一半突然停下,望著那少年的目光中有些顫抖。
雲墨寒看著他二人片刻,詢問道:「寒兒的身體怎麼了?」這個孩子表面一切如常,他實在看不出任何異樣,「你們倒是說啊。」
玉歸魂與謝江原對視了一下,輕嘆道:「是這樣的......」於是,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將如何找到雲劍寒的過程講述了一遍,這其中,景雲的記憶靈石也出現了模糊的片段,他不由暗道:為什麼記憶靈石要隔絕有關此子的一切?
謝江原最後道:「劍寒所中的『曼陀羅』花毒是經過五毒泡製而成,即便化解,五毒也深入奇經八脈。在他吃飯時,我還觀察出他的手夾菜都不利落,這很有問題。」
聽到這裡雲劍寒暗自鬆了口氣:原來謝江原只查到了,我體內毒素,並未發覺心臟不遠處的三根金針。
感應到他的心聲,雲墨寒微微一證,玉歸魂看著謝江原似乎在詢問什麼,然而謝江原也微感驚訝地看著雲劍寒:「你!」
雲劍寒心知瞞不過他們,掀開衣衫,手扶心臟不遠部位,「這裡。」見他坦然,謝江原也沒有責怪他的意思,而是扶過他的手腕,伸手五指併攏放置心臟部位,皺眉道:「這實在太奇怪了,為何我絲毫感應也沒有。」
「玄針入體,很難取出,這種手段都使得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夠做到?」雲墨寒感到憤怒,握緊了拳頭。
看著他們景雲與肖莫生對視了一下,方才他們也感受得到雲劍寒的心聲,這很奇怪,是什麼打通了靈石的隔絕,肖莫生看著景雲手中記憶靈石,它所顯示出金針的位置,不由輕呼一聲:「離心臟這麼近!」
景雲鎮靜的點點頭,上前一步,將記憶靈石遞到謝江原身前:「江原,你們看。」
眾人目光皆是投擲記憶靈石上,那是由金光形成的人體五行圖,圖上演示著,金針位置,正是在心臟不遠處。
「這石頭出自膳葯堂?」雲劍寒系好衣衫上的扣子,詢問道:「如果是,那就好解釋了,我自小生活在天山,從膳葯堂玩耍到大,記憶靈石通靈性,遇到了我這有緣人,所以才出現人體五行圖,來演示金針的位置。」
「你識得單老?」景雲意外的看向雲劍寒:「這靈石是他送與我,十四年前的事。」
雲劍寒聞言,遲疑了片刻道:「我當時九歲在天山跟師父習武,我的師父是獨孤離,如果是單伯,他應該跟您提過『獨孤一劍』的事情。」
「原來,你就是單老提過的孩子,他說他曾想收你為徒,結果讓獨孤離搶了先。」景雲幽然的望著他:「獨孤離與我有些淵源,沒想到你便是他的徒兒。一直以來,對你,我覺得隔了一道長河,永遠是陌生的,記憶靈石都在隔絕有關你的一切,所以,我什麼都不知道。但,今日聽得這些,我已明白了幾分。」景雲說著鞠了一躬。
見狀,雲劍寒忙攔下他:「前輩,莫要折煞了小子。這一禮,怎敢受之!」
景雲見他緊張,只好笑笑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