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家宴
李二送走了給李辰看完病的劉大夫便帶著這獵戶兄妹下去安頓了,李母則牽著李辰在承恩侯府內「尋找回憶」,
「這兒是娘親生你的地兒……」
「這和園是你最喜歡的地兒,你小時候總喜歡和你姐姐在這裡的假山裡面玩捉迷藏……」
「這兒是你姐姐的院子,你小時候每次被你爹爹罰你姐姐總是偷偷把你藏在她的院兒里…….」
「這兒是……那裡是……」
就這樣,李母不知疲倦的帶著李辰熟悉侯府,可是苦了身後伺候的四個小丫鬟,平日里總是候著端茶倒水的小胳膊小腿哪裡如此不停歇地走過這般多的道路。
臨近中午總算是逛了個大概,跟在身後年紀稍長的小姑娘便緊步上前對李母提醒道:
「夫人,家宴時間快到了。」
李母這才停下,在李辰肩頭輕輕拍著說道:
「可憐我的辰兒吃了這麼多苦,今日你父親特地請天香樓的主廚來家中主持家宴,為我兒接風洗塵,你也要收拾的乾乾淨淨的,小桃、小紅你倆去服侍少爺更衣,去吧辰兒。」
叮囑一番之後才帶著另外兩個丫鬟離開,想來也是去換衣服去了。
「公子這邊請,」
那名叫小桃的說著便去前邊帶路了,幾番穿廊過堂到了李辰的獨院前,但是李辰卻突然有了想死的感覺。
院子像是一滴落在墨綠紙上的一抹鮮紅,紅色地磚鋪展開去,紅色的院牆內側生輝,即使是懸挂著的牌匾也是用紅綢包裹,搭配上一排紅色的燈籠,華麗至極但也是詭異至極。
「這是我的院兒?」
李辰終於知道為什麼李母帶自己逛了半天也沒帶自己看看自己院兒了,再抬頭看看這牌匾上俗氣的幾個字「尋歡居」,不知情的還當是哪家青樓別院呢!
幾人進入院中,立馬迎來兩個紅衣侍女,小桃叮囑一番便下去取換穿的行裝了。待李辰步入房內,坐定,再也忍不住了,詢問道:
「小桃姐姐,這院子怎麼這個樣子?」小桃小紅對視一眼,仿若想起了李辰患了離魂症了,解釋道:「公子,奴婢可不敢當您的姐姐,您的姐姐是王妃,請公子慎言。至於這院中景象都是公子您親自要求的。」
「可不是,公子您說要收藏天下美人,差點兒吧天香樓搬到家裡來,還好侯爺和夫人制止了您,您便和侯爺置氣,住在青樓十日不歸,被侯爺抓了回來。您氣不過便把院兒的牌匾換成了尋歡居,還要全府上下都得喊您公子,下人要是有不願意著紅裝的、不喊公子的全部打斷腿扔出去,您還……」
「小紅!」
小桃見小紅越說越過分,生怕李辰生氣,立馬出聲制止。李辰立馬頭大,沒想到人竟然可以做到這種地步。
這時,一名紅衣侍女拿來換穿的衣裝,怯生生的上前要給李辰換衣,李辰本要拒絕想要自己來,可這女子直接跪在地上,無奈只好讓她幫忙穿衣。衣服穿戴好,李辰還沒來得及感謝一聲,這女子告罪一聲,慌忙離去。
李辰有些疑惑,以為自己哪裡冒犯了別人,於是問道:
「小桃姐……哎,那小桃,本公子問你,這人為什麼見了本公子這般模樣?」
「這…公子可能之前……」小桃支支吾吾的解釋不清。
「還不是公子你以前總喜歡欺負人,這些紅衣的都是之前被公子欺凌過賣到府上的。」
小紅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說著。李辰有些好奇,這丫頭怎麼敢這種口氣和自己說話,小紅不知是看出了李辰的疑惑還是為了給自己壯膽,
「你…你別亂來,我和小桃姐可是夫人的貼身丫鬟。夫人可不准你亂來。」
「小紅姐誤會了,我只是感慨我原先竟是這樣一個人,可見今日如此也是蒼天有眼,報應不爽。」
李辰解釋道,不過似乎想起了什麼,四處觀察一番后急忙問道:
「和我一起回來的兩人呢?不是安排到我的院子嗎?我怎麼沒有看到!「
李辰突然慌張的走向小紅,把小紅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小桃立馬安慰道:
」公子放心,此處是公子卧室,在整個侯府的后宅,那獵戶是護衛肯定只能住在前院的,即使白日也只能在前廳和書房這些地方走動,至於那小姑娘想來是李管家招人教她一些府內的規矩吧。」
李辰這才放下心來,方才實在是擔心兩人因為自己的決定丟了性命,有些唐突了。
「我記得那個管家叫做李二吧,你去和他說,小鈺兒不需要學規矩,我就是她的規矩,讓她直接到我院來,以後吃住都和我一起,再叮囑那些下人們,誰要是敢欺負我的小鈺兒,別怪本公子直接把他剁碎了喂狗!」
李辰說著這話,在小紅眼裡只感覺李辰越發猙獰了起來,心想果然這壞人就算是得了離魂症骨子裡的壞依舊存在,甚至比以前的公子都可怕。小桃剛要領命,就見小紅像是見了鬼似的,還沒從地上站定就轉身邊爬邊跑,嘴裡還喊著:
「我去,我去,姐姐你領公子去膳廳吧!」
李辰茫然的看著逃走的小紅,倒是小桃嗤嗤的掩嘴笑了起來,
「公子見諒,小紅年紀尚小,被夫人寵壞了,我們走吧。」
李辰只好嘆息一聲,不過想到什麼似的,思考一番便隨意和小桃聊著「我記得父親的生辰快到了,對吧?」
「少爺記混了吧,老爺生辰五月二十四,已經過去快三個月了,倒是夫人九月初十的生辰快到了?」小桃回著話。
「那是我記混了,你也不要和他人說,免得被母親聽到了難過。」李辰叮囑一番,兩人這才前往膳廳去了。
而另一邊的承恩侯的書房內,那名黑甲的漢子正在彙報著他們的調查結果。
「……所以可以斷定不是他們那邊動得手。他們的人從天瀾城趕過來,即使一路暢通無阻也要一月之久,更何況他們不光要穿過野獸橫行的天南森林,還需要避開南青國的游探,只會花費更長的時間。所以從時間上他們根本趕不及,而且我們的人查到對方安排的那個人也是在公子出事半月之後才抵達天明城的。」
「不是他們,誰會對我兒下手?先前不就是他們準備要拿我兒要挾我?」承恩侯疑惑的說道。
「不過,小人還查知,天火降臨那幾日,天明城陸陸續續的來了好幾波人,其中光明城的人進駐到城主府,有一波人直接進駐到天下錢莊想來應該是泉城趕來的,珍寶閣也有來路不明的人住了進去。
如果把他們那伙人也算上的話,這各大勢力竟然都在這個節骨點上湧來天明城了。侯爺要早做打算啊!」
承恩侯聽著點頭同意道:
「是呀,風起雲湧,這天火把這些混賬東西的眼睛都吸引過來了,可這哪裡是什麼異寶分明是災禍才對。那這些人誰有可能?」
「對公子出手的只有提前進山的城主府那批人和隔日進山的珍寶閣的人。」黑甲漢子分析道。
「我與珍寶閣速來無交集,也不曾得罪他們,那想來就是城主府的人了,林明這老東西之前想爬我的道,讓玉兒在王上面前替他灌些迷魂湯,被我拒絕了,竟然懷恨在心。去查查天明城來的是誰家人?「
承恩侯分析這直接把害自己兒子失憶的兇手鎖定在了城主府或者城主府的這批人身上了。
這時,噹噹的敲門聲響起,
「侯爺,夫人和公子都準備好了,夫人讓小的請侯爺您過去。」原來是李二過來了。
「恩,知道了。」承恩候這才中斷了思緒整理了下衣袍,前往膳廳去了。
李二留在後面收門,此時見著黑甲漢子便低頭問好:「陳先生安好,您要不要一起去見見夫人和公子?」
「已經見過了,不老李管家費心了。侯爺吩咐了差事,鄙人告辭。」
這陳先生一點面子也不給李二竟是直接兩步踏越踩跳上了屋脊,翻牆而走了。
膳廳中,李母整牽著李辰坐在一側說著話,隨著承恩侯入席,兩側的侍女們便撤下了桌上的茶水和果乾,幾個侍女從一旁的食盒中取出了十二道新鮮的菜品,肉香與菜香瞬間溢滿了整個膳廳,饒是吃遍美食的李辰,此刻也是口內生津,只想拿起筷子想要解一解饞蟲,但是見父母尚未動筷,自己也不好多做什麼。
待菜品擺好,李母牽著李辰,慈愛對著李辰說道:
「知道你最喜歡天香樓廚子做的菜,特地讓他到府上給你做的,只是委屈了我兒,這一月在山中不知吃了多少苦……」
說著眼淚再也綳不住了。
承恩侯見此,有些責備道:「兒子回來,應該高興才對,來,我們一家先喝一杯,慶祝我兒平安歸來!」
李母立馬擦拭眼淚回應道:「對、對,對,應該高興才是。」說著就要舉杯。
李辰立馬抬手摁下李母說道:
「父親、母親,孩兒不孝,竟讓雙親擔心至此,所以這第一杯酒,由兒子敬雙親。」
說完便仰頭飲下了第一杯接著說道:
「此番磨難想來也是孩兒之前作惡多端,不曾聽從父親教誨受到了老天的懲罰,孩兒不孝,這第二杯酒當由孩兒敬父親。」
說完邊喝下第二杯,似乎是不勝酒力,李辰兩杯下肚面色邊有些紅潤了,但是扔倒滿第三杯說道:
「孩兒在山中饑寒交迫,走投無路,每每想要放棄總是想起母親對孩兒的疼愛關心,孩兒能夠化險為夷一切仰賴母親,定是母親感動了上天,才給了孩兒這一絲存活的機會,所以這第三杯,孩兒當敬母親!」
三杯下肚,李辰身體一晃,滿目淚痕的李母立馬扶住了他,用帶著哭腔的顫聲說道:
「這是我的兒,我的兒長大了,老天有眼,這是給了我兒第二次生命啊。」
承恩侯也感慨萬分,
「我兒雖然得了離魂症,但是何嘗不是一次新的開始,只要我兒能夠從這次磨難汲取教訓重新做人,便是萬金也不換啊!真真是最大的幸運了。來,我兒吃肉。」
「對,辰兒吃肉,娘給你夾,你嘗嘗這個,好吃嗎?」李母也拿起筷子給李辰夾著。李辰也急忙夾菜給母親父親送去,「母親也吃,父親也吃。」
「誒,娘親也吃,只可惜,你姐姐遠在光明城,不然這頓飯才算是團圓飯啊。」李母吃著菜沉吟道,承恩侯正要斥責兩句便聽到外面大吵大鬧聲響起。
「滾開滾開,爾等廢物也敢攔著本城主?」
只見來人腳著碧雲靴,身穿青錦袍,腰間一枚銜珠碧玉佩,頭戴攛珠墨玉冠,兩鬢白髮垂至胸前,倒八眉下一雙炯炯有神豹子眼,此時正罵著攔路的李二,還一腳將其踹開,徑直走進了膳房,見到吃飯的承恩侯府一家便出言說道:
「我說這天明城誰能把天香樓的掌勺請走啊,原來是靠女兒發跡的承恩侯啊,怪不得,怪不得,這天香樓確實是不敢得罪這皇親國戚啊!呀,這不是我那丟人現眼的敗家侄兒嗎?咋了,天明山的山神野獸也覺得你是禍害不敢吃你?丟了一個月竟然也能活著回來!」
「林明,你個老狗我可沒請你來,你這闖進來是想幹嘛。想造反嗎?別以為你是城主我就怕你,老子就靠女兒發跡咋了,那是老子的本事,有本事你也生一個!我這裡不歡迎你,趕緊滾!」
承恩侯一拍桌子,站起來就是對著城主一頓臭罵。
「瞧你這話說的,這不是老子在天香樓請光明城的客人才發現掌勺沒了,你讓老子丟臉,老子能讓你好過?老子勸你,你這廢物兒子,死了你還能安心多活幾天,這玩意兒活著整天給你添堵,早晚把你氣死。再說了,老子就是不關心你也要關心我陳家妹子,你死了是小事,把我妹子氣死了可是大事。」
林城主說著對著李母說道:
「陳家妹子,這貨害回來了,你可要保重身體,這老頑固是個廢物所以把兒子教成了廢物了,著實難為你了。」
李母有些尷尬,出言辯解道:
「辰兒不是禍害,不管以前如何,辰兒此番因離魂症沒了記憶,也算是重新做人,我會好好教導辰兒的,還望林大哥不要揪著辰兒的過往不放。」
「我也聽說這小子得了離魂症,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以啊!」
說著便看向了李母身旁的李辰,這個繼承了陳氏七八分相貌的少年,怎麼看都讓人想到之前的所作所為,信他會改邪歸正,還不如相信母豬會上樹。
「林伯父,小子以往罪孽深重不求堂叔能夠原諒,但是小子此番遭遇也是老天垂憐教小子重新做人,小子一定不會讓娘親和爹爹再難過了。」李辰起身對著林城主說道。
林城主嚇了一跳,莫不是見了鬼了?這還是之前那個囂張跋扈的小子?這番話怎麼也不像是從這張只會豬屁股噴糞的嘴裡說出來的啊,然後狠狠一巴掌就抽在了身邊李二的臉上,好狠狠地問道:
「疼不疼?」
李二被打懵了,林城主又是一巴掌胡上來,喊道:
「快說,疼不疼?」
李二立馬捂著臉委屈地哭了出來,
「疼,疼死小人了,城主大人為何要毆打小人啊!」
林城主卻是看了下自己的手,說道:
「確實有感覺,那就不是做夢了,嘿,老鬼,你家這崽兒真的轉性了?上回被我抓回城主府還敢對我連踢帶打的,這回該不是你家祖墳冒青煙了吧!」
承恩侯給林城主翻個白眼,然後自豪的看著李辰說道:「這是我辰兒的造化,我李震雲的兒子能使孬種嗎?以前那都是要經歷的劫數罷了,如今劫數過了,可見是否極泰來了!」
「那今日的這宴席我可是得參加,這可是你家的大事啊!」林城主說完,不等他人反應,徑直坐在了桌上拿起筷子就要夾菜菜,承恩侯拿起筷子扒拉,見兩人爭執不休,李辰只好出言勸慰道:
「父親,今日家宴本來就是給兒子沖喜的,林伯父既然來了哪裡有驅趕的道理啊,林伯父能來也是孩兒的福氣、」
林城主聽聞依舊是一副見了鬼的模樣,不過很快又轉到挖苦承恩侯的身上:「聽到沒,還沒有一個剛開竅的孩子懂事,白活了這麼大了。」
承恩候立馬回懟著:「某些人的兒子可是一直和我兒都是天明城的四大禍害之一啊,如今我兒是開竅了,只怕以後這天明城的禍害就獨你一家了啊。」
林城主聽聞臉上立刻大囧,停下筷子,呢喃道:「這小畜生咋就能一下子開竅了呢?難倒真的被他尋到天火帶來的寶物了?」
說者無心,聽著有意,李母和承恩侯都看向了李辰,李辰只好叫苦聲稱自己真的什麼也不記得了,不過眾人都覺得事實應該如此。眾人邊吃邊聊著,承恩侯忽然想到了查到了的一些事情,便出聲問道:
「老東西,聽說你家裡來了光明城的客人?誰家的啊?」
林城主看了眼承恩侯,有看看陳氏和李辰,問道:「你要在這裡聊?」
李母見氛圍微妙,兒子也吃得差不多了,便對李辰說道:「辰兒吃飽了嗎?陪娘親去和園走走,消消食,今天吃的有點兒多了。」
李辰彷彿聽懂了李母的話,回到:「吃飽了,不過能不能讓廚子在做一些,送到我院子里,我想讓小鈺兒也吃些好的。」說完便陪著李母出去消食去了。
前往和園的路上,李辰對李母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父親和林城主是什麼關係怎麼看似生死仇敵卻又親兄弟一般。」
李母便笑著給李辰解釋。原來這兩人本來就是一起出生入死兄弟、戰友,林明和李震雲當年一起浴血奮戰在建立天明城的過程中立下汗馬功勞,後來林振明在被任命為天明城的城主,李震雲也混成了伯爵位,留在天明城,本來李震雲是在林振明手下辦事的,可哪裡知道李震雲生了個好女兒,進宮當了王妃,這才加官進爵,變成了今日的承恩侯。所以兩人一見面,林振明總要對李震雲便要挖苦一番,儼然已經成了習慣了。
李辰也趁熱打鐵,纏著李母多講講自已以前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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