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香茶談小宛

一盞香茶談小宛

蘇州城外有條半塘河,河水清緩;兩岸風景秀麗宜人,在出城不遠的河畔有一座不知名的山,山上竹白門移得絲絲柳,黃海歸來步步平

林幽幽,靜如世外桃源。www.txt.com.谷山邊原沒有人家,只有三兩座簡易的亭子,供來此清心的遊人休息。後來這裡築起了一座樓,樓雖不大,卻修得別緻典雅,樓中著一對母和幾個傳婢。這母倆日子似乎過得十分悠閑,每日里沉醉於山水間,片石孤雲,流水落花,累了便在院中花亭里彈琴吟詩,品茗對弈,似乎不為計所累。是誰家的眷有這份閑情逸意呢?她們是城內「董家綉庄」的主人和千金姐。「董家綉庄」是蘇州有名氣的一家蘇綉綉庄,因活計做得精細,所以意一直興隆。董家是蘇綉世家,到這一代已有兩百多年的歷史了,別刺繡屬於工藝製造行業,可十分接近於繪畫藝術,所以董家還頗有幾分書香氣息。主人白氏是一個老秀才的獨兒,老秀才平不得志,只把滿腹經綸傳給了兒。白氏為董家了個千金,為寄夫妻融洽之情,取名白,號青蓮,閨不但模樣兒俊秀,腦子還十分靈慧,父母視如至寶,悉心教她詩文書畫、針線紅,一心想調教出一個才德具全的姑娘。這是個美滿幸福的家庭#**小說WWw.ShuBao2.com/class12/1.html,不料天有不測風雲,董白十三歲那年,父親在暑天患上了暴痢,葯不湊效,不便撒手人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將董白母打擊得心神憔悴,料理完丈夫的後事,白氏不願在城中的舊宅中繼續下去,睹物思人,倍感悲傷;於是花了一筆錢,在半塘河濱築下了幽室,帶著兒隱居其中,過一種與世相隔的恬淡活,綉庄的事則全委託夥計去掌管。兩年時光在不知不覺中淡淡流走了,此時已是明朝末年。朝廷**,梟雄四起,天下陷入戰亂之中。到了崇禎九年,亂象已迫近蘇州,人們不由得惶惶不安,白氏也打算關閉綉庄的意,收回資金以備隨時逃難。誰知綉庄夥計一算帳,不但沒有銀兩剩餘,反而在外面欠下了上千兩銀子的帳。分明是夥計從中搗鬼,白氏又無法把握,又氣又急,終於病倒在床。母親倒下,綉庄破產,債務壓頭,活的重擔猛地壓到了十五歲的董白身上,她彷彿從雲端跌入了冰窖,一時間無法睜開眼睛。龐大的債務能拖則拖,母親的醫藥費用卻迫在眉睫。從隨母親隱居世外的董白已養成一副孤高自傲的性格,那裡肯低三下四地向人借貸。一急之下使出下策,答應了別人的引薦,來到南京秦淮河畔的畫舫中賣藝,改名宛。

董宛秀麗的容貌,超塵脫俗的氣質使她很快就在秦淮河出了名。www.txt.com————————谷為活所迫,她不得不屈意賣笑,但她那清高的脾氣有時不免露了出來,得罪了一些庸俗的客人,然而卻贏得了一些高潔之士的欣賞。董宛孤芳自賞,自憐自愛,決不肯任憑客人擺布,如此一來,影響了鴇母的進帳,鴇母自然對她冷嘲熱諷,董宛郁怒之下,一跺腳離開南京,回到了蘇州。可家中母親依然躺在病床上,離不開請醫吃藥,一些債主聽董宛回了家,也紛紛上門催債,董宛無力應付,只重操舊業,索性將自己賣到半塘的妓院,賣笑、陪酒、陪客人出遊。在半塘,董宛依然抱定不賣身的初衷,而為了存,她不得不壓抑自己的那份清高,把一份毫無實際內容的媚笑賣給客人。倒是有一種客人,既有閑情、閑暇,又有足夠的財力,便能帶上個中意的青樓游山逛水,享受自然風情。對陪客出遊,董宛是最有興趣的,雖那些能有此雅舉的多是上了年紀的人,可那時董宛醉心於山水之間,並不覺得白髮雅士有可憎之處。在旖旎風光的襯托下,她也容易涌動柔情,而真心真意地給客人以嬌媚嬌笑。因此,她三番五次地受客人之邀,游太湖、登黃山、泛舟西湖,一去就是十天半月。就在董宛離開秦淮河不,卻有一公子慕名到秦淮河去尋訪她,那位公子就是冒辟疆。這冒辟疆出身於官宦之家,雖無功名,卻胸懷大志,富有正義。天啟年間,閹黨魏忠賢陰謀弄權,惑亂朝綱,冒辟疆聯合一批有志之士結社金陵,伸張正義,其中較有名的是「四公子」。「四公子」分別是陳貞慧、方密之、侯方域、冒辟疆,皆年少有才之士。無奈終因勢弱力薄,不但未成氣候,還慘遭閹黨摧折,冒辟疆雖免於難,但前途深受影響,只暫時寄情于山水聲色之中。這年秋天,二十九歲的冒辟疆來南京參加鄉試。起鄉試,冒辟疆已參加過三次,憑他的才學早該中舉,可在應試作文中,應循規蹈矩,就經解經,他卻要聯繫時勢,針砭政局,自然違背了主考官的要求,所以屢試屢敗。此次應試他也並不打算改變自己的風格,只能否遇上個有眼力的主考官,否則就任其落第。與冒辟疆抱著同樣心情來應試的還有他的友方密之,兩人全不把考試放在心上,見考前有點空暇,便相約往秦淮河去散心。方密之早聽人起秦淮河來了個冰清玉潔的「冷美人」董宛,在青樓子中別樹一格,正合方密之等人的口味,因而與冒辟疆兩人特意前往造訪,不料董宛卻已賭氣離開了秦淮河。後來鄉試發榜,冒辟疆又一如既往地名落孫山,他沒有失望。只是暗嘆自己不逢時,收拾了行裝,便轉往蘇州閒遊去也。www.txt.com谷在蘇州,冒辟疆一邊訪勝探幽,一邊打聽董宛的下落,得知她已在半塘待客,便又興緻勃勃地專程拜訪。偏不湊巧,董宛已受人之邀游太湖去了。之後又接連去了幾次,都無緣見到董宛,直到準備離開蘇州的前夕,沒抱多大希望地來到半塘,卻終於得以與她相晤。這是一個深秋的寒夜,董宛剛剛參加酒宴歸來,正微帶醉意斜倚在床頭。見來了客人,她想掙扎著起身,無奈酒力未散,坐起來都有些搖晃。冒辟疆見狀忙勸她不必多禮,讓傳婢在宛床頭擺了個坐凳,便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冒辟疆自我介紹后,董宛稱讚:「早聞『四公子』大名,心中傾佩已!」臉上果然露出欣喜的神色。冒辟疆沒想到一個風塵子竟然對他們這劻扶正義的行為大感興趣,不由得對她肅然起敬,細打量董宛,素衣淡妝,眉清目爽,果然與一般歡場子大相徑庭,此時雖醉意朦朧,嬌弱不堪,卻依然思路清晰,談吐不俗,縱談時局,頗有見地。憐惜伊人酒後神倦,冒辟疆坐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匆匆離去,就是這半個時辰的交談,已使他對董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時冒辟疆已出遊日,囊中羞澀,不得不按原計劃離開蘇州回家鄉如皋去了,心裡則暗藏著對宛的眷戀。第二年春天,冒辟疆再到蘇州訪董宛,卻又聽她陪錢謙益遊覽西湖去了,而且準備游完西湖再轉道黃山觀賞奇峰蒼松,不知何時方能歸來。冒辟疆只悻悻地回去了。

轉眼又是春江水暖的季節,冒辟疆奉母命往襄陽探望在那裡作官的父親,經過蘇州,又禁不往半塘尋訪董宛。這次宛又陪客人遠遊黃山去了,冒辟疆失望之極,自嘆:「竟是如此無緣!」失望之餘,他結識了當地名妓陳圓圓,兩人十分投緣,相攜遊歷了蘇州的山山水水,冒辟疆離去時還約定初夏返鄉時,還來與她同賞虎丘石榴。到襄陽探望父親,一段時間后即如約來到蘇州,這時陳圓圓卻已被嘉定伯周奎聘去京都。冒辟疆悵然若失,懷著悒鬱的心情隻身雇舟前往虎丘。舟沿著半塘河緩緩而行,冒辟疆漫無目的地欣賞著兩岸的風景,舟穿過一座青石橋,眼前一片綠意融融的柳樹林,抬眼望去,柳絲深處竟隱隱約約透出一幢樓的檐角,在青山綠樹的映襯下,顯得如詩如畫。這等僻靜之地還有人家?那定是什麼方外隱士、世外高人了!冒辟疆一時來了興趣,便命舟子將船系在了柳樹上,他則登岸向樓走去。樓的院門緊閉,悄無聲息,冒辟疆上去喚了幾次,才有一個丫鬟來開門,一打聽,此處竟是董宛的家。此時董母新喪,剛辦完喪事,查宛憂傷難持,正病倒床榻。冒辟疆心中猛地一怔,忙稱自己是董宛的朋友,特來拜訪。丫鬟稟報了主人後,來請客人進屋,並徑直將客人引入了董宛卧房。這是冒辟疆第二次見到宛,與上次一樣,她也是斜卧床頭,只是上次帶著嬌憨的笑容,這次卻是滿臉的凄愴。冒辟疆滿懷同情地將她寬慰一番,並且了自己幾次尋訪都吃了閉們羹的經過,董宛露出一絲歉意和欣慰。見她病體虛弱,冒辟疆幾次提出早早歸去,董宛卻殷勤挽留,兩人直談到深夜才分手。第二天一早,冒辟疆忍不又雇舟來到宛家,兩人並沒有約定,宛卻笑盈盈地在門外相迎。一夜之間病竟了大半,也似乎料定冒辟疆今天會來。董宛將冒辟疆迎進了屋,奉上茶,宛幽幽地自言自語道:「此番公子前來,妾身的病竟然不藥而癒,來與公子定有宿緣,萬望公子不棄!」冒辟疆聽了不甚歡喜,又怕對方是一時之興。便探試道:「與姑娘交淺言少,姑娘難道不為此話後悔嗎?]董宛心意堅定地:「風塵打滾,閱人不少,如蒙公子不棄,妾身算是跟定公子了!」冒辟疆興奮得一把摟她,宛則在他懷中嚶嚶地抽泣起來。冒辟疆此行還需到南京參加鄉試后再回家鄉,他與董宛約,一等鄉試結束,就馬上返回蘇州為她贖身,再相伴回到如皋。對考試冒辟疆可以是輕車熟路,反正也不抱太大的希望,輕輕鬆鬆做完考卷,便興沖沖地離開闈場,一心想著早日飛到宛身邊。他正邊想邊走,忽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在叫他的名字,抬頭一,那不是宛嗎?她在闈場對面的旗座旁,帶著燦爛的笑容向他招手。冒辟疆連忙跑上前去,一把握宛的手。關切地問:「你怎麼來了!」「我自己有腳,就怎麼不能來,我已到了三天,怕攪擾公子,未敢來見呢!」董宛含嬌帶嗔地訴著,還告訴,她所乘的船在江上遇到強盜,幸虧船家機敏,將船藏在蘆葦中躲了三天才脫險,把乘客都嚇得半死。冒辟疆輕輕撫摸著她的髮際,傳遞著無言的憐愛和安慰。不鄉試揭榜,冒辟疆再次落第。這時他已過而立之年,既然仕途難成,便索性打定主意歸鄉隱居,董宛對他的決定由衷地贊同,她早就嚮往那種布衣素食、朝夕相依的平淡活。什麼夫貴妻榮,她早已穿了那一套。

冒辟疆帶著宛回蘇州贖身,不料又遇上了麻煩,因董宛在半塘名氣太大,不論出多少銀子,鴇母都不想放走這棵搖錢樹。就在他們一籌莫展孫菲菲版董宛

之際,錢謙益偕同柳如是來游蘇州。柳如是是董宛當初賣笑秦淮河時的姐妹,錢謙益也曾與她有過頗深的交情,他如今雖然免官閑居,但在江南一帶名望甚高,經他出面調排,董宛贖身之事迎刃而解。這時已是崇偵十五年隆冬季節,冒辟疆與董宛頂風冒雪趕往如皋。一路上,他們不願意放棄觀光賞景的機會,走走停停,尋幽訪勝,直到第二年初春才到達如皋的冒家。冒家十分通情達理,順利地接受了董宛這位青樓出身的侍妾。因為他們相信冒辟疆的眼光。這時冒辟疆的父親已從襄陽辭官歸家,一家人歡聚一堂,共享天倫之樂。冒辟疆的原配妻子秦氏體弱多病,董宛便毫無怨言地承擔起理家主事的擔子來,恭敬柔順地侍奉公婆及大婦,悉心照料秦氏所二男一。冒家的全部賬目出入全由她經手,她料理的清清楚楚,從不私瞞銀兩。宛還燒得一手菜,善做各種點心及腊味,使冒家老少大飽口福,在眾人的交口稱讚中,宛得到了無限的滿足。對丈夫,宛更是關照得無微不至,冒辟疆閑居在家,潛心考證古籍,著書立,宛則在一旁送茶燃燭;有時也相幫著查考資料、抄寫書稿;丈夫疲憊時,她則彈一曲古箏,消閑解悶。寧靜和協的家庭活剛剛過了一年,國家出現了轟轟烈烈的戰亂,李自成攻佔北京,清兵入關南下,江南一帶燃起熊熊戰火。清軍肆虐無忌,冒家險遭塗毒,幸虧逃避得快,才得以保了全家的性命,然而家產卻在戰亂中丟失得一乾二淨。戰亂過後,冒家輾轉回到劫后的家園,缺米少柴,日子變得十分艱難,多虧董宛精打細算,才勉強維持著全家的活。就在這節骨眼上,冒辟疆卻病倒了,下痢兼虐疾,把他折磨得不成人形。瘧疾發作寒熱交作,再加上下痢腹痛,冒辟疆幾乎沒有一刻能得安寧。為照顧他,董宛把一張破草席攤在床榻邊作為自己的卧床,只要丈夫一有響動,馬上起身察,惡寒發顫時,她把丈夫緊緊抱在懷裡;發熱煩躁時,她又為他揭被擦澡;腹痛則為他揉摩;下痢就為他端盆解帶,從沒有厭倦神色。經過五個多月的折騰,冒辟疆的病情終於轉,而董宛已是骨瘦如柴,彷彿也曾大病了一場。日子剛剛安穩不,冒辟疆又病了兩次。一次是胃病下血,水米不進,董宛在酷暑中熬藥煎湯,緊伴枕邊伺候了六十個晝夜;第二次是背上疽,疼痛難忍,不能仰卧,董宛就夜夜抱著丈夫,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安寢,自己則坐著睡了整整一百天。艱難的活中,飲食難飽,董宛的身體已虛弱,又加上接連三次照料丈夫的病痛,冒辟疆病癒后,她卻病倒了。由於體質已極度虧虛,冒家多方請來名醫診治,終難湊效。順治八年正月,在冒家做了九年賢妾良婦的董宛終於閉上了疲憊的眼睛,在冒家的一片哀哭聲中,她走得是那樣安詳。

下一章:悲哉柳如是書籍詳情頁上一章:不是湊字[關於宮裡太監對皇帝稱謂]

特種兵爭霸在明清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特種兵爭霸在明清
上一章下一章

一盞香茶談小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