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始有些憤怒了

當圓舞曲在第421小節進入極快的尾聲后，整首樂曲便在近乎沸騰的氣氛中狂歡著結束了。

黑白雙色的琴鍵不再跳躍，台下旋即響起了陣陣的掌聲。

理查德笑容滿面的站起身來，朝著台下的客人們躬了躬身子，緊接著便轉過頭去，準備目睹某些人臉上的精彩表情，卻意外的發現面色精彩的不止兩人，劉會長的神色同樣變幻不定。

「wtf？」

理查德愣了一下，但很快又變得興奮起來，因為他看見了那個讓他記恨不已的年輕人。

「嘿，瞧我看見了誰，你怎麼沒有回家去，難道是你媽媽不要你了嗎？」

理查德手舞足蹈的說道，他瞪大了眼睛，希望從對方的臉上看到比如憤怒之類的情緒，但他失望了，回應他的只有陸沉逐漸轉冷的眼神。

一股森冷的寒意在體表周身流轉，隱隱帶著些熟悉的感覺讓理查德突然有點不安。

可沒有給他多想的機會，劉會長已經急急忙忙的跑了過去，拉著理查德背過身，將剛剛發生的一切複述了一遍。

「所以說那個蠢貨已經親手把錄音給銷毀了？」

理查德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道：「那還有什麼好怕的。」

一語驚醒夢中人，劉會長一下子怔住了。

對啊，錄音都刪除了，沒了把柄，自己沒理由再去害怕了啊...

可話雖如此，劉會長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只要一想起陸沉那張可惡的笑臉，心裡就忍不住的有些發憷——他不知道對方說的小小犧牲是指什麼，他也不想要知道...

劉會長乾笑了兩聲，想要藉此掩飾自己心底的恐懼：「我不是怕，我就是擔心再玩下去容易出事，那個年輕人似乎有點不簡單...」

「沒關係...」理查德的餘光在陸沉修長的手指上一閃而過，然後不以為意的撇了撇嘴：「我們又不做違法亂紀的事情，只是比琴而已，他不能拿我們怎麼樣的，大不了就報警！反正我是m國人，警察一定會站在我這邊的！」

說著，理查德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屑的笑了笑：「說起這個，我發現你們z國人的骨頭真的很軟，上次在酒吧里也是，我那朋友喝多了跟人打架進了醫院，最後你們的幾個領導竟然還會去慰問，jesus（耶穌在上）我真是愛死這裡了！」

「嘿，理查德，我可不是z國人，我只是生活在這裡，我是混血兒！」

劉會長彷彿受到了侮辱，趕忙為自己爭辯了一句。

另一邊，他想了想理查德說的話，心想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

身處在法治時代，有法律這座龐然大物保護著他們，的確出不了什麼大事情。

於是劉會長把心吞回了肚子里，搓了搓手，擠眉弄眼道：「那行吧，晚上的舞會我再給你想想辦法，爭取今天就把許喲灌醉了帶回公寓去，有我給你打掩護，你放心玩！就是之後...」

「放心吧劉，後半夜她是屬於你的！」

理查德眼神一亮，他興奮的舔了舔嘴唇，扭頭朝著許喲拋了個飛吻：「hisweetheart（嗨，甜心），讓我們繼續這場賭約吧，現在應該輪到你的騎士上場了~」

許喲俏臉含煞，理也不理的就想上台去把鋼琴給蓋住，以此來強行中止掉這場並不公平的對決，卻沒想到被理查德先一步攔住了去路。

「honey（親愛的），你是想要違反我們的約定嗎，我不認為那是個好主意...當然，如果你執意如此，那麼請便吧，反正chi*k從來就沒有信譽不是嗎。」

說著，理查德輕佻的吹了個口哨，施施然往邊上一站，臉上的輕蔑之色溢於言表。

「你他嗎的！」

聽到這個極具侮辱性的辭彙，新仇舊恨在這一剎那湧上了心頭，李澤再也忍不住了，握著拳頭就沖了上去。

可惜這股沖勢被一隻白凈的手掌統統壓了下去。

李澤奮力的掙扎了幾下，卻發現肩頭上的那隻手仍舊紋絲不動，他強忍著怒氣轉過頭去，惱道：「我感謝你剛剛替我出頭，但這件事情不能忍！你聽不懂英文，但我知道那個詞的意思，我一定要打爆他，鬆手！」

陸沉搖了搖頭，認真道：「我會打爆他的，你這樣太難看了。」

李澤愣了一下，凝視著那雙波瀾不驚的眸子，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那狗日的差不多有表演級水準了，我才剛剛十級，不是他的對手，你呢，鋼琴十級多久了，有把握么？」

按照他的想法，陸沉既然敢這麼鎮定自若的開口，那肯定是有不小的把握的，這就意味著不是表演級也是浸淫此道多年的老手，鋼琴十級肯定是早就過了的。

可惜事情的發展總是與願違。

「等級？我從來沒有考過級。」陸沉誠實的說道。

李澤的臉色頓時就僵住了，而理查德則是笑得前仰後合：「hahahah，怪不得你聽不出我們之間的差距，不過沒關係，我會給你一個挑戰我的機會...」

他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做了個邀請的動作：「請吧，這位...chi*k。」

陸沉面無表情的掃了他一眼，目光清冷，卻讓理查德和劉會長的心中驀然一緊。

而許喲也在此時回到了台下，她悄悄扯住了陸沉的衣袖，擔憂道：「你真的想好了嗎...其實你不用跟他比的，我只要去把鋼琴蓋起來就好了...」

看著那雙修長白凈的雙手，許喲微微抿起了嘴唇。

鋼琴家的手其實一點都不漂亮。

為了能夠駕馭高難度的藝術性曲目，他們的手必須擁有強健的力量，這樣才能更好、更精確的控制每一個擊鍵的速度、力度和時長。

這也就意味著他們的手指肌肉會比常人來的發達。

最直觀的表現就是手指會看起來比較粗。

因此即便陸沉這位長相好看的朋友給她帶來了不少的驚喜，但對於他說的可以打爆理查德這個說法，許喲的心裡多少還是有些發虛。

「沒關係，我會打爆他的，我保證。」

陸沉對此回以微笑，笑容很淺，顯得很是寡淡。

雖然臉上瞧不出一絲一毫的惱意，但看見這個笑容，許喲的心中卻是莫名其妙的生出了一種名為害怕的情緒——她不覺得他是在笑，她覺得他很憤怒。

事實也的確如此。

因為普通人無法坦然接受自己被歧視，尤其身處在自家的國度里，腳下的土地泛著紅色。

而恰巧陸沉就是普通人里的一員。

即使他突然獲得了三個系統的青睞，卻依然無法改變他骨子就是普通人這個既定事實。

更況且陸沉也無意去改變。

就好像他無意去改變所謂吸納人才的大勢，但至少他覺得自己可以活得舒服一點，隨性一點。

所以當有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他感到不爽的時候。

陸沉開始有些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