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好友變難友

十三 好友變難友

假期將盡,洛螢卻樂不思蜀,寧靜的田園像一泓清泉洗卻了多年的僕僕風塵,她覺得此時的自己像山墁間的蝴蝶般輕盈,純粹。生活了二十餘年的bj彷彿在短短几周時間內就成了一個遙遠而陌生的符號。

無奈曼狄心急如焚地打了好幾通電話催她回去,擾得她不勝其煩。

「你再不回來恐怕就見不著我了。我已經和龍泉寺的方丈通了電話,看那邊能不能收留我。」晚上剛躺下一刻鐘,對方又來了電話。

「喂,幾點了,不讓人睡覺啊!」洛螢剛剛入夢,懊惱得差點摁掉電話。

「我的生活已經暗無天日了,你還能睡得著,不要問我幾點,時間對我來說早已成了擺設。」

這個假期,對方曼狄來說,像進了煉獄般難熬。她已經被單相思折磨的死去活來。

「曼狄小姐姐,稍安勿燥。著急也沒用啊,學校沒開學,我也找不到能治癒你心靈的那個人呀。不過我建議你可以到西山那邊做幾天義工,吃幾天齋飯,過幾天清苦的生活,說不定就清醒了呢?」

「我倒是想去,不過人家說了,最近不需要義工。唉呀,你快回來吧,有你在身邊,我心裡還能好受點!」

「再有一周,再有一周我就回去了,你頂住啊!」

「一周?!簡洛螢,你是要我的命嗎?你是準備在我香消玉殞之後回來給我準備後事嗎?拜託,明晚你要不出現在首都機場,後天你就準備去八寶山見我吧!——再見!」對方不容分說決絕地掛掉了電話。

洛螢只覺腦後一股青煙直上雲霄,差點當場昏死。

經不住那廝的軟磨硬泡,以死相逼,洛螢第二天零晨兩點半回到bj。

回bj的第一天夜裡,洛螢一如既往夢見了千塘,圓圓的臉兒,彎彎帶笑的一雙眼睛,清俊的身姿,他們一起坐在桔林里說著閑話散步,千塘摘了一個最甜的桔子正準備剝給她吃,卻被一陣汽笛聲驚醒了。她揉著惺忪的眼睛,怔了好一會兒,才聽清根本不是什麼汽笛聲,而是一陣狂暴的敲門聲。

一大早,拖著一大包換洗衣服的方曼狄就趕到昌平洛螢家,在門前瘋狂的按門鈴,她像一頭被激怒的母獅瞪著通紅的雙目,急不可耐,竭斯底里恨不得破門而入。

洛螢從床上爬起來,眼還沒有睜開,迷糊著走到門口,剛一打開大門,一個人影「噗通」一聲就直挺挺的倒進了門內。

要不是地上鋪著地毯,這個喪失理智的女人十有八九要摔成重度腦震蕩。

還沒來得及打掃的地毯震起的灰塵瞬間騰空而起。兩人都被嗆得直咳。

洛螢跳後幾步,扑打著眼前的灰塵,好一會兒才看清灰塵中那個面目全非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好友方曼狄。

「唉呀,方曼狄,你嚇死我了,你自殺也不能跑我家呀,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的,你要是成心陷害我,連一個證人都沒有,我上哪兒自證清白。」

曼狄爬在柔軟的地毯上,半死不活地哼著:「不會,小區門口的那個新來的小保安盤問了我半個小時,我說我經常來,他還不信,還從小區門口一直跟蹤我到你家門口,如果沒有意外的話,現在他還在那兒沒有離開。」

「是呀,他為什麼一大早會放一個精神不正常的人進來?」

「你最好對他好點,他可能是這件事唯一的目擊證人。」

「清者自清,我才不怕呢!我要投訴他,一大早放一個精神錯亂的人進來是何據心。」

「對,最好讓他領導開掉他,讓他走人。要不是剛才我噴他一身牛奶,他還不讓我進來,死心眼兒,太可氣了……哼!下次不要讓我看見他。」

「什麼,你為什麼噴人家牛奶呀?」

「我沒辦法,打你電話關機,一大早的我一人個站那兒跟個傻帽兒似的,他又不讓我進來,我又冷又餓,就拿出牛奶來喝,他還讓我走遠點兒,我一氣之下,牛奶沒咽下去就噴他臉上了,然後還不解氣,我又喝了一口,第二口直接吐那兒去了!」

「吐哪兒去了?」

「恩,——就是腰下邊。」

「你可真損,你讓人家接下去怎麼上班?」

「我不管,誰讓他對一個中了情傷的人胡攪蠻纏,那他活該!」

「唉,你呀,自己蠻橫無理還理直氣壯一臉無辜,也真有能耐。大過節的,人家小保安背井離鄉在這兒站崗值班,還讓人這樣羞辱,不知道會不會想不開,唉,我得看看去。」

「別走,你走了我可怎麼辦?」

「一時半會死不了!」

洛螢打開門,愣住了。只見不遠處站著一個滿臉青澀十七八歲的保安,正側著身體滿臉難堪的朝她的方向看過來。看到洛螢,他艱難的擠出一絲笑意:「對不起,業主,剛才有一個人說是你的朋友……」

「對對,是我的朋友,你放心好了,已經到我家地板上了,不是壞人。你要不方便,就先忙您的去吧。謝謝!」洛螢滿懷歉意,趕忙解釋道。

滿臉難堪的小保安聽到她的話鬆了一口氣兩手遮掩著前方急急忙忙走掉了。洛螢關上門,回過頭看到方曼狄還厚顏無恥倒在地上,虛弱地說:「要不要叫急救?」

她聽到來自地上一句有氣無力的哀鳴,「那幫醫生治不了我。」

洛螢從她身旁大步跨了過去,「恩,那就直接送太平間。」

身後的那個人正要起身,聽到這句話,軀體一震,然後又「咚」的一聲四肢朝天地落下。塵埃升騰,片刻房內一片寂靜。

過了一個閑適的假期,洛螢豐腴許多,青春潤澤的臉上光華四射。只有曼狄幾周來像風乾的鹽菜,滿面咸澀,形容憔悴,表情枯皺。精神狀態也像她從賀村帶回來將要萎掉的沙糖桔。

「什麼情況?胡長翰欺負你了?」洛螢忍不住發問。

曼狄眼圈一紅,「他要欺負我也好呀,我心甘情願被他欺負,可他就是不欺負我,他也不搭理我。……我,我到底該怎麼辦呀?」

「傻瓜!」

「我要是傻瓜就好了,……無情無欲,……多好啊,這樣還不如傻瓜呢!唔……」曼狄抽噎著。

「行了,大過年的,別在我家哭,真喪氣!起來,給我笑笑。」

「咦……」曼狄用力扯出一個笑,不過比哭更難看。

「瞧你那出息,還怕他不成。平時七竅玲瓏,那麼多主意,這麼點事就偃旗息鼓,不是你的風格呀。」

「我也想不到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痴痴獃呆的啦。洛螢,你得幫我出主意,再這樣下去,我就沒救了啦!我方曼狄可從來沒這樣沒出息過。不行,我不能讓他甩了我。」

「看來黑椒牛排吃多了,大腦會變得遲鈍啊。既然需要我幫忙,你就別哭了,瞧你那眼淚都能煮泡麵了。振作起來,想個好辦法。」

「好洛螢,我就知道你會幫我。我就知道關鍵時刻你比我的主意更多。你得趕緊幫我想啊!」曼狄像遇上了救星似的忙不迭的說好話。

「別急,給我三天時間,讓我想個好辦法。」洛螢打保票,「我就不信,憑我們的智商還鬥不過一頭水牛。」

這兩天洛螢總是醒的特別早,每天像是有一束光早早的打在心裡把她叫醒似的,讓她特別想早一刻看到新的一天的到來。醒來后,她不著急起來。賀村的那些時光片段總是像朝露那樣掛在清晨,潮濕了思念。儘管她心裡沒覺得同千塘是戀愛,但每天睜開眼有一處地方,有一個人可想,不再孤立無援的感覺特別棒。怪不得身邊的同學都迫不及待地找對象,談戀愛,原來都是想甩掉「孤立無援」這個怪獸而已。她還沒有戀愛感覺已經很好了,戀愛的感覺豈不是更奇妙。

她有些理解方曼狄了,甩掉「孤立無援」,然後再重新回到那裡,比一直「孤立無援」更可怕。

不過,那以後和別人戀愛了,還會不會想到千塘;如果千塘處對象了,我想起他還會不會這麼甜蜜;我和千塘到底什麼情況。

她給千塘發了信息:我醒的很早,你呢?

千塘很快就回了:昨晚根本就沒睡著。

你失眠了,為什麼?

是說不清楚的感覺?

他想到了什麼?洛螢還想再問下去,卻被曼狄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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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火蟲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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