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對著那小半截斷髮,安近月心下倒是舒一口氣,不由伸展了腰身,正要好好舒展一下自己那疲累的身體,大大放鬆一下,誰想門一下子又被推開了,卻是去而復返的袁向北。他臉上帶著一點涼涼的笑,沖著安近月問:

「王妃說盼著本王留在這裡,可是真心?」那聲音卻是百分百地嘲弄和調笑。

「當——然。」安近月本能地回答,可是這回答卻並不篤定。

「好,那王妃就等本王回來吧,王妃左邊面頰上的花鈿美的很,等本王回來細賞。」看到安近月臉上愣怔的表情,袁向北笑意轉濃,這才真的轉身走了。

他說的原沒有錯,知道她的臉上疤痕縱橫,所以他才屏退賓客。北海王赫赫有名,北海王妃雖然醜名在外,但若真的被人眼見為實了,總是不妥。

誰知拿開扇子的那一瞬間倒是讓他錯愕了幾分,那原本充滿疤痕的臉上被畫上了一支海棠,鮮嫩欲滴。最妙的是勾了金邊,更新穎別緻,明暗生動,好像成了活的似的。

丫鬟喜婆們都看的呆了,自己雖承認她那幾分不俗的心思,但她心術不正,反而更增厭棄。說是要回來,不過是故意為難她罷了。

聽了王爺的話,安近月就知道今夜是沒法舒服安睡的了,那抻了一半的懶腰就又無奈地縮了回來。

「小姐,這怎麼行呢?這頭飾少說有五斤重,這要戴一晚上,那可是要人命的。」

「聞名不如見面,這北海王徒有其表------小姐,王爺說是回來,我看八成是要故意叫您受累的,我們不能聽他的。」

「還用你說,王爺自然是故意讓小姐為難的,我早就說過了,他就是一個陰險——」

「清輝,」安近月厲聲呵斷了她,「你怎麼越來越沒有規矩了?」清輝低頭不言語了,安近月知道她們是擔心自己,於是放緩了語調,「你們先下去休息吧,都累了一天了。」

「小姐真的要等王爺?不行的,小姐。」

「吉服要一起脫才吉利,如果我不等,被他抓住了錯處,往後更麻煩的很。」一時心煩,倒是說了心裡話。

「沒想到北海王是這樣的人,枉我——小姐,我們可以先把鳳冠摘掉啊,不脫吉服,不除花鈿,總不算違了王爺的話。」

「哈——這個主意好,就這樣辦吧!」

安近月任由她們兩個擺布,脫了頭上的釵環,總算是解了第一道枷鎖。

袁向北離了正妃的靜馨堂,直奔初雪怡所在的梅香苑。

與靜馨堂的燈火通明相反,梅香苑裡寂靜無聲。沒有禮官,喜婆也沒有,只有一個自己吩咐貼身伺候的叫「飛揚」的丫頭還算忠心,依舊守在這裡。

「王爺——王爺來了,王爺不是在靜馨------姑娘,王爺來了,這下可好了。」飛揚一迭連聲地說,卧榻上的側妃只是微微側了側頭,那頭上的珠簾在燭光下越發璀璨奪目,讓人移不開眼。

「雪怡,你怎麼樣?可還受得住?」袁向北緊走幾步來到初雪怡身邊,一邊說一邊伸出手去,手指才要碰到珠簾又停頓下來,訕訕地縮回手,柔聲說:「我竟忘了禮制。」四下里看了看,不由地皺起眉來,才要興師問罪,那初雪怡卻柔聲說:

「王爺不要怪罪,喜婆是我讓她們走的!」

「呃,那樣也好。可是依禮總要有一個人------」

「王爺慣會說笑!雪怡只怕為王爺增添麻煩,為王府招來禍患。」

「咳咳——天大的麻煩,都有我!」袁向北不由地柔聲說。

飛揚在旁邊聽了,忍不住臉上飛紅,呆在王府十三年了,還從沒有見過王爺對誰這樣溫柔過,她從來不知道,原來王爺柔和起來是這樣讓人動心的。

初雪怡聽了這話,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回話,袁向北心下也有些不自在,又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才轉身對著飛揚說:「幫王妃把頭飾取下來。」

「是側妃,王爺叫錯了。」初雪怡的聲音脆亮清靈,雖然不大,但語氣倒是斬釘截鐵的。

「是。」飛揚見王爺的臉色像是不快,就趕快答應了快步走上來,到了近前又笑著說:「王爺今天不作卻扇詩,那麼就親手為王妃脫去這扇子吧。」

「王爺,不可。」初雪怡的聲音里三分急切,三分緊張,還有些迫不及待的否定。

飛揚回頭詫異地瞧了瞧袁向北,袁向北只是抬了抬手臂,意思是要飛揚代替。飛揚心裡納悶,但也只好動手撩起了那一幅珠簾。

那是一張精緻美麗的臉:一雙清亮的美目,聰慧透明,水盈盈地帶著活潑之氣,然而看人的時候銳利篤定,彷彿能看到你的骨子裡去;鼻子筆直,嘴角微微上翹,似乎總是帶著笑意。整張臉既帶有那專屬於少女的靈活,又帶有少女所沒有的沉著。

撩了珠簾,飛揚又要拆卸釵環,初雪怡詫異地低聲詢問:「不是還要行禮嗎?」

「行什麼禮?所有的俗禮能免則免。」

「照禮我要向那位王妃行禮,皇上給了封號,叫做靜安,我叫的對嗎?」

飛揚忍不住點頭,袁向北心裡煩悶,眉頭忍不住皺起來,初雪怡看了就笑一下:「今日特殊,我們同一日入府,好吧,那就罷了,那麼就勞煩你幫我脫去這吉服吧。」

「王爺早有吩咐,明日就叫小姐只管休息,所有應有的禮制都可以免,一切自有王爺安排。」飛揚一面說著一面轉入盥沐室去準備洗沐的東西去了。

屋子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初雪怡臉上就露出淡淡的憂傷,忍不住看著袁向北。受了初雪怡的注目,袁向北的眉頭舒展,忍不住笑著柔聲說:「原該如此,你的身體要緊。」

「王爺大恩,雪怡無以為報!」初雪怡眸中水盈,似要落淚。

袁向北早已起身,長身玉立,配著大婚的吉服,端的是如天神落凡間,幾乎讓人無法正視。偏此刻他一派柔情,滿目關切,語調和緩地說:「你好好歇著,晚上外頭有楊媽值夜,什麼也不要擔心,明天一早我來看你,具體的事情到時候再商量。」

說到這裡略頓一頓,似有不舍之意,可不過是眼波略滯了滯,那一點不快就煙消雲散了。依舊是和緩地說:「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我不能在這陪著你,本來是我的過錯,現如今被你抓住了這個缺陷,你可以隨便和我談條件了,你想讓我做什麼?」說到後來,明明白白就是玩笑了。

反而是初雪怡忍著眼淚,眼眶都通紅了才說出半句話:「我想王爺幸福安康,福壽無疆。」

「這個好辦,你只要陪著我,自然都能實現。」袁向北內心舒暢,說出來的話彷彿都是蜜一樣的甜。

初雪怡反而更是傷心:「王爺為了雪怡傷了太后的心,失了皇上的信任,娶了不想娶的人,受盡天下人猜忌恥笑,王爺大恩,雪怡今生難報,來生也難報,雪怡只願來生為奴為婢,報答王爺。」

聽了這話,袁向北的眼睛垂下來,濃密的睫毛遮住烏黑的眼珠,不過是幾秒鐘,那眼珠重新靈活狡黠地泛著明亮的光,他又玩笑地說:「我只是問你明日想什麼可口的吃食,你怎麼拉拉雜雜地說上這麼多傻話,一定是昨日沒有睡好的緣故,還不快躺下歇著?」

才說著就見飛揚走進來說洗漱的水準備好了,於是袁向北吩咐要好生伺候好側妃初雪怡,就從梅香苑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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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戀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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