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明月幾時有？
災難、破敗、死亡、絕望，剛從飛船中出來時尚不覺得，但走個數米便感覺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迎面而來的是煙塵的氣息，前日的驟雨終於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四散的灰塵紛紛揚揚，讓人忍不住咳嗽。
一開始的慌張不安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想象的麻木與絕望。
好似河水平靜地決堤。
術仁宮張望著，觀察著匆匆忙忙的路人。
聚集地的人少了不少，野外的人卻多了很多，每個人身上都撲滿灰塵，數天的緊繃和勞累讓這些人懶得抬起頭看一眼術仁宮他們。
在最初情緒的波瀾后，生存的問題真正凸顯。死水般的腐臭與骯髒，負面的情緒在普通人間發酵，不斷挑戰著他們曾經的底線。
「這才第三天啊。」區天和咂了咂嘴。
在飛船的幾小時讓幾人都脫離了對生存危機的實感，如今看過來，又滿是感慨。
生存資源稀缺，物資的尋找、囤積與爭奪，人群分裂、小團體的誕生，根據尋找物資能力與超能力劃分的新三六九等。
失去了文明的便利，就連衛生都得重新考慮。
這些才是末日的真實寫照，術仁宮等人其實早就站在了人群的最前面。
「你不是能無中生有產生東西嗎？」術仁宮轉頭望向金玉墨。
「你覺得我能一個人餵飽全世界的人啊？」金玉墨翻了個白眼，「能力當然是有極限的。」
「那......」
「我也不知道多少，大概可以救四五個人吧。」金玉墨邊說邊摸了摸兔子，「而且我能力也沒你想得那麼簡單，真要救四五個人我也吃不消。」
「......」
生存物資匱乏時，求得生存的內卷便開始了。殘酷的競爭直到餓殍遍地，剩餘的食物足夠維持人們的日常生活為止。沒有誰有辦法解決這一切，能做的只有站隊，沒有一個答案名為標準。
所以這個話題便就此打住。
而後，陽光的路上寂靜無聲，只有現實在抽打奴隸。
......
太陽西下，三人靜默地走著，繞過各樣野獸的巢穴，詭吊的地域，即使是廢墟也終於有了幾分熟悉感。
營地，最開始的營地，兜兜轉轉終於又回來了這個地方。
「天和哥！天和哥！你去哪了！」遠遠處，一個孩子便跑了過來，撲到區天和身上。
「其他人怎麼樣？」區天和眼神帶著寵溺，他摸了摸孩子的後背。
「都挺好的，關哥把昨天下午送來的肉分了一部分給其他人，我們自己留著一部分。」
「沒人來找麻煩吧？」
「沒有沒有，關哥告訴他們以後有什麼東西也會和大家分享的，大家都很和氣。」孩子抬起頭，「反倒是天和哥突然走了，又一晚上都不回來，大家都很擔心。」
「那走吧，咱們回去，別讓他們等急了。」區天和眉頭舒展開來，他拍了拍孩子的後背，接著往前走去。
一天不見，發生的事情不多不少。
為了防止其他人的窺視，小隊中的人把怪獸的肉分出去了不少，一是撫慰人心，畢竟隊伍中還有老幼婦孺。二來則讓其他人幫忙試試怪物肉能不能吃，有沒有什麼問題，在判斷剩餘的怪物肉該怎麼分。
至於從怪物身上剔下來的那些外骨骼，實在堅硬，又加工不了，只能找個安全的地擺起來，等後續看看該怎麼處理。
區天和沒能及時回來的事情牽動了不少人的心，但整個隊伍雖然是因區天和團結起來，但區天和也並不是隊伍的核心骨，沒有了他一切也依舊正常運行著。
今天晚上在此處休息一晚，明天再出發。和隊伍中的人合計了一下，簡單介紹了這二十幾小時的經歷，區天和和術仁宮便把目光投向了南方。
見過的世面多了，眼界也就不一樣了，兩人都想驗證著什麼東西，那關係到一條人命、一個為他人犧牲的人的死因；那也關係到更多的人，關係到整座城市人們的未來。
至於小隊中需要的東西，食物、水，各種生活物資、醫療物資......人手稀缺，區天和也不能太過自主人，在確定了城南的情況后，他也就打算回歸小隊了。
術仁宮則可能再去一趟城北，畢竟他的目標是找到世界的解決方案，或者找到可以挽回局面的異常，那這些強大的力量就不容忽視。
金玉墨將懷裡的兔子交給了之前的小孩，這隻兔子之後由他處置。末世中獲得了寵物讓孩子還是高興了一陣子——雖然這兔子估計活不了多久吧。
小孩笑著，抬起頭看向了月亮。
廢墟中，零零散散的眼睛都在望著天上的彎月，那是不變的東西。日月盈昃，辰宿列張。陪伴破碎的心走到最後的，居然是三十六萬千米外的月亮。
下弦月，似乎比前兩天亮了一些，也不知是前兩天沒這個心思還是今天的月亮確實格外亮堂。
七彩的極光在天邊閃爍，朵朵白云為殘月襯托，黑夜給天空套上一層至暗，卻不知有沒有給黑夜的人一道光芒。
術仁宮伸出手，似乎想握住天上的月亮，但是掌心之中只有一股蒼白的無力，那是另一種月光。
都說柔月是故鄉的明燈，流浪的孩子又怎會不想家呢？
術仁宮閉上眼睛，一些身影卻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
「前天的魯莽是我不對，但今天請允許我再任性一回。」區天和向著隊伍告別，「我得找一個交代，給我們犧牲的朋友一個交代。至少我想搞清楚他是因為什麼獻出了自己的生命，我想讓他的離去變得有價值一些。」
「我們這個隊伍中你的戰鬥能力是最強的......沒你在我們各種事情都得重新掂量掂量。」
「昨天如果你在的話，那些人也不敢打那些肉的主意。」
「天和，你是一個好人，我相信你做事有分寸的。」
「大家都只是為了活著，為了活的好一點，沒那麼多心思。」
「唉......去吧，反正也不可能攔著你。」
月亮還沒從西邊落下，太陽便從東邊升起來了。
面對亘古不變的二者，術仁宮不禁想：「是不是只有地球發生了變化呢？」
這顆塵埃般的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