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斗轉星移
子華子,春秋末期晉國人,也有人說其為戰國時期魏人。
生於孔子同時代,莊子之前,子華子的思想對後世亦有一定影響。
「補不足」、「損有餘」、「以智養生」、「存誠操養」,子華子提出了四生的理論。
全生,即為健康長壽,要求六欲和宜身心健康;虧生,身心某一方面不足,需要補之;死,就是字面的意思;迫生,被迫生存,生不如死者。
雖然不知道那個太真道長和子華子之間有什麼關係,但迫生這個詞絕對不是個好詞。
當道長說出這個詞時,術仁宮才感覺這個相伴三年的同桌離自己是如此遙遠。
「姑娘當正視自己的內心,尋找內心的和諧。」
「道長修行那麼多年,理應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才是。」
「......華某失禮了。」
兩者的對話便在金玉墨的悶悶不樂中落下帷幕。
道長沒有向怪物下手的意思,怪物也沒有向這邊繼續擴張的意圖,再加上西邊的孔昊等人,三者形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三者都視彼此為威脅,但三者都不打算率先行動。
一切都等待一個導火索,局勢略微傾斜的那一刻,新世界的矛盾一觸即發。
道長這邊的凡人們雖然依舊對未來會有所不安,但相比而言在末世中是最幸運的一批人。
在道長的威懾下,絕大多數的異常都不敢靠近這個地方。即使有怪物接近這個地方,大部分道長的兩個徒弟就可以解決。凡人們雖然依舊需要食物,需要考慮生存問題,但自己的安全可以得到保障,至少不用擔心生命在睡夢中終結。
術仁宮和金玉墨也就在這附近搭了個營地,住了下來。
金玉墨從虛空中掏出兩頂帳篷來,交給術仁宮。之前金玉墨和道長的談話大家都有目共睹,即使這兩個帳篷過於顯眼,礙於道長面子也沒有人敢起歹意。
搭帳篷的工作交給了術仁宮,金玉墨則自己一個人走到城郊,打算自己一個人靜靜。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對於術仁宮來說,這個下午是這幾天里度過的最正常的一個下午。
太陽漸漸西落,但空中的光芒不減。今天的天空格外耀眼,無數顆星辰驟亮,又瞬間熄滅,光芒不輸太陽。斷斷續續,東西南北,天空煮沸了一般,無數耀眼的泡泡熄滅又誕生。讓人分不清白天黑夜。
但是無論如何,金玉墨都沒有回來。
「別跟過來,讓我自己一個人靜靜。」
在出去之前,她是這麼對術仁宮說的。
「沒事吧?」術仁宮皺著眉問了一句。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處理就好。」金玉墨聳著肩,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術仁宮看著天邊,太陽已經完全沉了下去,月亮也早升了起來。往日眾星捧月,今日暗淡無光,周圍有無數太陽閃爍時,這顆衛星終是失去了自己的光輝。
一瞬間,術仁宮覺得自己似乎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不存在於地球上。這一切都像夢境
一樣,卻比夢境更加撲朔迷離。
「喲,醒了啊?知道我為了把你從這下邊撈出來廢了多大勁嗎?」
「你是問我身上發生了什麼還是這個世界發生了什麼?」
「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所有的這一切。」
回想末世之後與金玉墨的第一次對話,她的語氣中似乎一種帶有一股情緒。但那股情緒又壓抑太深,
無法確定究竟是什麼。
這個唯一知曉他做了什麼的人,到底是怎麼知道的?她又為什麼要瞞著自己,為什麼?
術仁宮決定去做點什麼。
他掃視了一圈嘰嘰喳喳的人群,然後向著城郊跑去。
金玉墨、金玉墨、金玉墨、金玉墨......
這個一直在瞞著他什麼東西的金玉墨,這個一直在幫他的金玉墨,這個一直看上去對所有事情都不上心,但一直在出主意的金玉墨......
他自然可以對金玉墨瞞著他的東西不聞不問,他自然可以一直接受著金玉墨的幫助然後稀里糊塗地生活下去。
但是他又怎麼能對一個活生生的人這樣呢?對一個幫過他那麼多次,明顯心中有心事的人不理不睬呢?倘若金玉墨所說的不需要她不是真的不需要,而是一種信號呢?一種求救的信號。
她在哪?她現在在哪?她之前又去了哪?沒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在做什麼?她會對這個世界感到害怕嗎?會感到恐慌嗎?什麼叫生不如死?為什麼說她是生不如死?
記憶在眼前浮現,曾經認識的那個金玉墨逐漸和如今認識的她重合起來,在這斗轉星移之際,千萬顆星星在天地之間旋轉。
「天吶,這怎麼了?」
「我靠,看天上,看天上......」
天空有節奏地呼吸著,飛星劃過,太陽從南側嘆了個頭又沉下去,無數飛行物在天空中劃過,嗡嗡作響。
即使是道長也一樣,不知所措,這是道長也沒見過的場景。他超出常人的眼睛只能告訴他目前發生的一切並不是某種自然現象,而是現實中發生的事情。
一隻巨手似乎抓住了漫天星辰,又被一瞬間打成粉碎,交戰的雙方似乎是兩種不同的力量,一邊掌控著現實,一邊掌控著幻想。
而術仁宮看到此情此景也只是越來越著急,他尋找著金玉墨,那個不見蹤影的女子。冥冥中他有種預感,如果這次不把一切都問清楚,那麼以後就沒有機會問清楚了。
......
「你想過你為什麼活著嗎?」新來的同桌很是奇怪,不像任何一個自己曾經認識過的人。
「沒有。」術仁宮搖了搖頭,很奇怪的問題,自己從來沒想過的問題,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想到這個問題時,心中總有股迷茫的感覺。
但是不管怎麼樣,同桌就是同桌,術仁宮還是很樂意結識新人的。同桌是一個有趣的人,獨一無二的人,所以即使自己不清楚她的想法,也要和她搞好關係,不能失去了這個機會,失去了一個有趣的靈魂。
......
「你覺得生命的意義是什麼?」
「生命的意義嗎?我覺得,活著開心就好了啊,如果能在這個基礎上再去幫助別人就更好了。」過了一段時間,術仁宮勉勉強強跟上了同桌的思考步伐。
「永遠熱淚盈眶嗎?」金玉墨低著頭似乎自言自語。
一個成績名列前茅,但又不怎麼好好學習,總是想一些很深奧的問題的人,一個怪人,但不是一個壞人,一個孤獨的人,但不是一個造作的人。
「呃,應該吧,我沒有很認真的想過這個問題。」
「那不知道活著為了什麼,又為什麼活著呢?」金玉墨把頭埋在書里。
「你第三題做錯了。」她輕輕地說了一句。
......
無論怎麼樣,術仁宮都和她玩得很開心,他喜歡聽她談這些東西,談一些他沒想過沒聽過的東西,談物理,談哲學。
不過他更多的心思當然放在學習上,問同桌的學習問題也居多。
......
「沒事的,沒事的,不就是考差了一次嗎?」他安慰著同桌。
這次考試同桌掉到了年級二十多名,反倒是他考在了同桌的前面。
「你不懂,你不懂啊!」同桌把頭塞進雙臂里,在座位上抽噎著。
術仁宮有些生氣,憑什麼說他不懂呢?明明他一直都在她後面,她才是一直在前面的那個。
不過他還是安慰道:「沒事的,只是考差了一次嘛,-沒什麼的。」
同桌哭得更厲害了。
......
「你知道尼採的吧,我記得我和你談過很多次他。」
「記得。」
「尼采雖然說的東西太誇張了,但他有些話還是說的很精彩的。」
中考前,金玉墨對術仁宮說著,
「即使上帝也有他的地獄,那就是對人類的愛。
最近,我又聽到魔鬼說到這個話題,他說上帝死了,死於對人類的同情。」
......
「金玉墨,金玉墨!」
金玉墨站在一處懸崖邊,痴痴地望著天上的繁星,一點也沒注意到自己腳下的泥土正在鬆動。
「金玉墨,金玉墨!」
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金玉墨轉過頭來,臉上滿是淚痕。她看了眼術仁宮,又看了眼腳下鬆動的土地,任憑自己掉了下去。
「你幹什麼!!!」千鈞一髮之際,術仁宮抓住了金玉墨的手,冷汗從他的額頭流下,「你在幹什麼?!」
金玉墨只是一臉的麻木,「反正我也不會死,放開我吧,鬆手吧。」
「說什麼胡話,你在說什麼?怎麼可能不會死,你怎麼想的?」
「這是一本小說而已,它只是一本小說,一切都是為我們服務的,一切的來源都是我們自己,一切都是因為我們自己。所有的劇情都是為人物服務的,我是主要角色之一,我是死不掉的。
當我想去死的時候,總有什麼東西會來阻止我,總有什麼東西,就像是不聽我的話趕來的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