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黑沼澤
少女走上前,小巧的鼻子在他肩膀處聞聞,笑著道。
「我在你身上,聞到了我兄弟鮮血的味道。」
林秀收起了笑容,後退與她拉開距離,樹木做成的法杖感知到主人的危險,自發變化出來。海絲利爾看著他握杖橫在胸前的樣子,也後退了幾步。雙手背在背後,輕掂腳跟,眼睛刻意瞪得圓圓的,做出一副純真的樣子來。
「你不要害怕呀,我又沒說要把你怎麼樣。」
「沒有害怕。」
林秀禮貌回答。他確實不怎麼害怕這位姑娘,樹杖反饋過來的結果告訴他,他完全可以制住她離開。他需要得到這個島上沼澤女神的心臟。樹木傳遞過來的信息告訴他,這片島嶼十分廣大且有數十個植物無法深入的神秘區域,他必須要與這位島主打好關係,以便尋找沼澤。
眼前的姑娘也不想和他賣關子,於是恢復了平日的姿態,高傲而睥睨地掃視他,「我的父親讓我駐守這片島嶼時告訴我,這個小島上有著人類都想要得到的財富。我來到這裡,對島嶼進行了仔細的搜尋,可惜除了破敗的城池和看不出面容的屍骨,什麼都沒有找到。」
老海龜從爬上陸地,巨大的頭顱蹭蹭少女的手掌,似乎在傳遞什麼信息。海絲利爾認真傾聽了一會兒人類無法聽見的對話,「但是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信息。」
林秀看她轉身就走,身邊的女護衛們又沒有什麼敵意,收起樹杖跟上了。
「島嶼上的某些角落,似乎只對人類開放。我看到的島嶼,綠意盎然,生機勃勃,但是我的人類侍女,每次經過那些地方后,三五日都痴獃流口水,像傻子一樣。」
她帶他闖入一片鬱鬱蔥蔥的叢林,樹木遮天蔽日,拔地而起,有千萬丈高。野雞、灰兔、黃狐這些小動物停在小道路的兩旁,好奇盯著來往的人。其中一部分他不認識的動物還叼著小花小草,一看見女護衛們就跑過來,把精心挑選的禮物放在她們掌心。
空氣潮濕,悶熱,是熱帶雨林的味道,但是明明從外面看就是兩三米高的樹林。林秀也搞不清楚這個問題,索性也不思考了,將其歸為神的恩賜。走過一段粗壯樹根編織成的路后,一條翠綠色的蛇突然從樹上掉下來,掛在他脖子上。黑寶石一樣的眼珠靜靜盯著他,伸出纖長分叉的信子,貼貼臉頰。
「你看到的森林是什麼樣的?」
走在前面的海絲麗爾突然轉過頭來問他,林秀把自己看到的粗壯的樹根,三人環抱都抱不住的巨大樹榦,以及活躍的動物悉數告訴她。海絲利爾盯著他的眼睛,從眼珠的反光中看到他敘述的景象。
與此同時,林秀也在觀察她眼中的景象,在她的眼中,這片雨林是低矮的草地,兩三米高的小樹,以及層出不窮的蟲。
他轉身去觀察女護衛眼珠中的景象,每個人看到的都不一樣,有的看到的是金黃的沙漠,有的看到的是連綿的樹簾,更有甚者,看到的是仙人掌森林。
「很奇怪吧。」
林秀點點頭。海絲利爾轉身繼續前進,「每個人看到的景象都是不同的,但這些景象對我們造不成什麼損傷。除了那些奇怪的地方,只要人類經過,一定會變兩三天的傻子。我帶著父親賜給我的水澤仙女或者海洋仙女們走過許多次,沒有一個人出現這種情況。」
「這些地方似乎就是為人類設置的。」
林秀眼中的森林開始崩塌,它們像是繪畫的紙板一樣紛紛倒下,
然後新的紙板升起。這裡不再是熱帶雨林的模樣了,渾身黝黑的樹木像人類設置的欄杆一樣,規範而又整齊的圍成一個完美的圓。圓的中心是冒著熱氣的淤泥。
走在前方的海絲利爾和她的女護衛們都不見了,這片天地瞬間只剩下他一個人。林秀知道他來到了她說的奇怪的地方,他所見到的景象可能和那些侍女變傻有直接關係。
「海絲利爾?」
他喊,樹木像封閉的圓牆反饋迴音。他明白了,這邊區域就類似於一個封閉的房間,他在屋裡,她們在屋外。他聽不到她們的聲音見不到她們的人,但是她們能不能看見,那就不好說了。萬一這阻擋是單向的呢?
脖頸掛著的蛇又伸出蛇信子,貼貼他的臉頰。他輕輕撫摸了一把蛇的頭顱,看眼前巨大的黑色淤泥潭。
像是農村長久使用的水溝槽里的淤泥。林秀小時候幫爺爺通過,黑灰色的臟泥帶著一股菜的腐臭和水的嘔腥,讓人一聞就下顎收縮、白眼上天。那個味道和眼前這個淤泥圈的味道,幾乎一模一樣。
蹲下,手堵住鼻子眼睛仔細地打量冒泡泡的情況,突然一雙潔白的手臂伸上來抱住他的脖子,把他拉進泥下。
......
「海絲利爾,那個人類不見了。」
「嗯?這島什麼意思?!我們一群女的天天在這走它誰都不拉,來個男的立馬跟幾百年沒吃過肉的鯊魚一樣給弄走了!看不起誰呢!」
海絲利爾暴躁地踩踏地面,-恨不得把它弄塌。海藍色的頭髮隨著她的動作在空中一跳一跳的,突然,一根藍色的髮絲服服帖帖地沾到背上。
「嗯?濕度增加了?」
......
林秀被柔軟的手臂拖住時是想要掙扎的。但那手臂上似乎有魔力一般,卸去他全身的力氣。進去之前,他只來得及閉上眼睛,屏住呼吸,以減少腐爛的淤泥對他的傷害。
索性這樣的窒息感並沒有太長時間,一分鐘后他的耳朵清晰地聽到了歡快、熱鬧的音樂聲,他試探性地睜開眼睛,眼前是一座雄偉的城池,城池牆壁上掛著無數盞明燈,這些明燈的光照亮了每一處陰暗的角落。
無數穿著綺麗的女性在音樂聲中翩翩起舞。她們站在各個方向,跳的舞蹈各有不同,無論她們做出怎樣的動作,嘴巴始終不張,兩隻眼睛一直縫在他身上。
林秀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態,他只能夠看到自己眼前所能看到的景象。原本在脖頸繞著的小蛇盤到他的頭上,他也只是感覺到了他在他臉上的爬行感,脖子以下像是完全失去了知覺一般。
一個頭上戴著紅寶石的女性走上前,她深邃而又美麗的大眼睛盯著林秀打量了一會兒,像是菜市場里挑選豬肉的老媽的眼神。隔著手套,就像老媽戴著塑料袋翻著豬肉前後看一樣,她掐了林秀的臉以及其它他感知不到的部位,然後轉身對台下熱舞的廣大女性說。
「他不行,他腎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