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血色婚禮
一晃一個月過去了。
這一日,東宮內一片喜慶,四處張燈結綵,賓客絡繹不絕。
按照王室的規矩,太子納良娣的禮儀並不繁瑣,但太子與良娣的婚禮異常華麗盛大,轟動了整個朝野與京都,其排場都快趕上冊立太子妃了,參加婚禮的百官們深感太子寵愛良娣之深,在場女眷們無不以嫉妒而羨慕的目光注視著那一襲紅衣的妖媚新娘。
禮畢,易容后的易少默攜著綰罌走至夜然王與王后的面前依禮跪下,輕聲喚道:「父王,母后。」
王後面帶著微笑,舉手投足之間盡顯一國之母的高貴與優雅,而夜然王面容威嚴,隱隱散發著王者之氣,但看向易少默的目光里透著一絲複雜,當他望向綰罌時,一抹陰狠一閃而過,快得讓人抓不住。
「都起來吧。」夜然王高興的說道。
「謝父王。」易少默溫柔的扶著綰罌站起來,眼裡一片柔情,而綰罌抬頭大膽的開始打量起面前的帝后。
不知為何,當她近距離看清帝后二人的相貌時,竟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尤其是對王后,那種感覺特彆強烈,這讓她不禁心生疑惑。
王后滿意的望了眼綰罌,眼露慈愛的對易少默說道:「既然成親了,以後可要常留在東宮,別總見不著人影,讓母后擔心。」
「是,母后。」易少默答道。
綰罌饒有興趣的望著王后輕輕一笑。
看來這個王后還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已經死了。
也對,以夜然王對她的寵愛程度,必是不忍心見她傷心,能瞞一時就一時。
隨後,綰罌在文兒的攙扶下回到了東宮,易少默留在了席間應酬。
一向與太子交好的塵王自始至終都未出現在席間,這不禁令大臣們想起了前段時日東宮裡的傳聞,聽聞太子與塵王曾為了良娣大打出手,良娣還因此受了重傷,眼下看來傳聞可能是真的了,於是大臣們紛紛默契的隻字不提塵王,殷勤的向易少默敬著酒。
沒過多久,易少默趁人不注意,悄悄回了寢殿。
「這麼快回來了?」綰罌掃了眼身邊的文兒,文兒立馬機靈的悄悄退下,為二人關上了房門。
易少默高興的走上前抱住綰罌,輕聲喚道:「罌。」
「恩?」綰罌幸福的膩在他的懷裡,感受著他身上的溫暖。
「你想要天下嗎?」他輕輕在她耳邊問道。
「若我想要呢?」她問道。
「那我便奪了這天下送你。」他一臉認真的說道。
如今他頂著太子的身份,只要他們二人聯手,加上今日混在王宮裡的血琴山莊的人手,待雙方兩敗俱傷時坐收漁翁之利,便可輕易奪取王位。
「似乎不錯,但我不想做妃子。」她眼露傲氣的說道。
「我會廢棄後宮,你將是我唯一的王后。」他深情的承諾道。
「萬千佳麗只取一瓢飲,恐怕天下人會罵我是妖后,罵你是沉溺美色的昏君呢。」她高興的取笑道。
「你在乎嗎?」他輕笑著問道。
「不在乎。天下雖好,但還入不了我的眼,與其坐擁天下,倒不如踏遍天下,自由隨性的活著。」她抱緊他輕聲道。
得一知冷暖的夫君攜手踏遍天下曾是她的心愿。
「好,那我們就做一對神仙眷侶。」
二人相視一笑。
她輕輕靠近他的耳邊,滿眼幸福的說道:「等事情解決后,我要告訴你一件重要的事。」
「什麼事?」他好奇的問道。
「一個你聽了定會高興的好事。」她故作神秘的說道。
他寵溺的望著她,知道她是不準備現在告訴他了。
她雙手環住他的脖子,關切的叮囑道:「今晚,我不許你受傷。」
「放心,一切都布置好了,就等夜錦跡他們出現。」他胸有成竹的說道。
聞言,她放心的嫣然一笑。
早在一個月前,經夜然王的首肯,二人已陸續將血琴山莊與血宮的人悄悄送進王宮,藉由婚禮將王宮內的眼線全部引出,徹底除去叛賊。
如今萬事俱備,就等夜錦跡等人出現,今日這樣一個大喜之日,相信夜錦跡不會錯過這樣一個好時機的。
果不其然,這會兒宮裡的眼線正裡應外合的悄悄將他們上千人的同黨帶進了王宮,女殺手們率先暗殺了王宮的禁軍統領與副統領,三千禁軍瞬間群龍無首,卻依舊忠心的與女殺手們拚死一搏。
良久,女殺手們殺光了所有的禁軍,領頭的紅衣女子帶著餘下的五百餘人一路殺至東宮,與東宮的守宮侍衛們大打出手,東宮門口瞬間傳來激烈的打鬥聲。
這些紅衣女殺手都是青仇宮的人,個個武功高深,極難對付,侍衛們漸漸落了下風,有了敗勢。
遠遠望去,不遠處站著一名風華絕代的女子,一襲紅衣似血,怨恨的望著遠處並肩而立的帝后。
她就是夜林國的女將軍青陽嫣,青仇宮的宮主,夜然王曾經的愛人,也是那日夜裡派了一群女殺手圍攻綰罌的人。
夜然王深深的望向青陽嫣,目光十分複雜,似是憤怒,似是無奈,還有一絲藏得極深的愧疚。
他真是沒想到她竟然是安陵嫣,居然還煞費苦心的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那麼多年。
百官們見到這等血腥場面后紛紛膽怯的退後著。
此時,易少默與綰罌已經換下喜服,悄然出現在夜然王的身旁,易少默向暗處打了個手勢,藏在暗處的血宮眾人立馬前去幫東宮的侍衛們,一時之間雙方不分勝負的廝殺著。
宮外,夜錦跡已經恢復了大王子的身份,以清君側、誅昏君為名率領二十萬大軍至城下,左丘決緊緊站在夜錦跡的身邊,望向十多年未曾涉足的城門,眼露一絲感慨,他的身後站著數百名灰衣死士。
城上的蘇將軍奉夜然王之命暗中集結了十萬將士抵抗敵軍。
一時之間,城下兵戎相見,遍地屍首,鮮血飛濺,雙方傷亡慘重。
宮內,青陽嫣的人終於解決了守宮侍衛們與血宮的人,她輕笑著向空中發射了一枚紅色的信號彈,告訴宮外的夜錦跡她已經成功的佔領了王宮,隨後緩緩走向夜然王,身後剩下的一百多名女殺手緊緊跟在她後面,滿眼殺氣的盯著夜然王,隨時準備取下夜然王的人頭。
夜然王眼眸深邃的望著青陽嫣問道:「嫣兒,你這是何苦?」
青陽嫣撕下臉上的易容,恢復了真容,她狠狠掃了眼帝后,語氣不善的直呼著王后的名諱:「南宮淋,好久不見。」
王后微微一笑,語氣裡帶著深深的愧疚:「是啊,沒想到我們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相見。當年的事,本宮的確虧欠了你。」
「哼,你欠我的太多了。你不僅橫刀奪愛,還害我失去了兒子,你早就該死了。」青陽嫣滿眼憎恨的說道。
夜然王面色一沉,立馬將王后護在身側,眼露不悅的說道:「是朕先愛上了她,是朕負了你,也是朕下令殺了你的兒子,你要怪就怪朕,與她無關。」
「你還是這麼維護她。」青陽嫣大怒道:「若不是為了她的兒子能毫無阻礙的坐穩太子之位,你怎會殺了我的兒子?夜錦然,那也是你的親生兒子,你竟下得了手,還真是心狠。你與夜宸王不愧是父子,都可以為了愛的女人殺死自己的親生骨肉。」
「什麼意思?」夜然王不解的問道。
正在這時,夜錦跡與左丘決率領著兩千精兵闖進了王宮。
見這架勢,看來蘇將軍已經兵敗陣亡了。
夜錦跡一襲華服的走上前親密的攬住青陽嫣的腰,溫柔的問道:「本王沒有來遲吧?」
「來得正是時候。」青陽嫣神色幽深的說道。
此時,夜錦跡目光陰冷的看向夜然王:「王弟,多年不見,你的王位坐得舒坦嗎?」
夜然王眼露無奈的說道:「王兄,我們非要走到這一步嗎?」
「本王也不想,這一切都是父王逼的,父王若沒有對本王趕盡殺絕,本王又豈會站在這兒?」夜錦跡眼露憤恨的說道。
「父王?」夜然王面露不解的說道。
「哈哈哈......」夜錦跡大笑道:「你果然不知道。」
「你什麼意思?」夜然王冷聲追問道。
「當年本王與母妃派人刺殺你一事敗露后,父王就對本王起了殺心,因為你的求情,父王沒有立馬動手,只把本王圈禁起來。父王忍了一年,終於還是下手了。那天夜裡,父王派來的暗衛一劍刺穿了本王的胸口,為了毀滅證據,離開前放了一把火。可惜本王的命硬,本王的心臟與常人不同,長在右邊,因此撐著最後一口氣逃了出去。是嫣兒救了暈倒在路邊的本王。」夜錦跡慢慢敘述道。
若不是他的心臟長在右邊一事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恐怕他早就死了。
夜然王聽聞后滿眼不信的說道:「朕不許你誣衊父王。」
夜錦跡冷哼了聲,說道:「父王喜歡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生了你后更是獨寵她一個,冷落了母妃。本王與你同是王子,憑什麼你一出生就是得寵的太子,而本王身為長子不但得不到父王一丁點的愛,還成為他的眼中釘、肉中刺?夜錦然,你的王位是踩著本王與母妃的血得到的。」
夜然王聞言,內心一震。
他知道父王從小就不喜歡王兄,所以他處處維護王兄,不讓王兄受宮人的欺負,那時候他們的關係極好,如同尋常百姓家的兄弟般情誼深厚。
但他沒想到他根本就沒把自己當親弟弟看待,他更沒想到印象中慈愛的父王竟會對他下毒手。
此時,青陽嫣怨恨的盯著夜然王說道:「夜錦然,今日你若乖乖退位,我們便留你一命。」
夜然王掃了眼夜錦跡身旁的左丘決,出聲勸道:「左丘決,你好歹是跟隨父王征戰過天下的開國大將軍,何苦毀了左丘氏滿門的忠烈?」
左丘決不甘心的出聲道:「我一生忠心耿耿,不求榮華富貴,只求我唯一的女兒能幸福,不想柔兒竟愛上了你,執意要進宮,雖然我知道柔兒進宮必會受些委屈,卻也期望你能護她周全,保她一世平安,我便別無他求。可到頭來柔兒竟然冤死在深宮,我落得個膝下無子,無人送終的結局。不但如此,你還包庇殺我女兒的兇手,怎能讓我不寒心。柔兒的娘死了,柔兒也死了,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今天我就是拼了這把老骨頭也要為我的女兒討回公道。」
話畢,夜然王眼露感慨,無奈的嘆息道:「你們收手吧,朕會放你們離開,永不追究今日之事。」
夜錦跡得意的大笑道:「我們已經控制了整個王宮,夜錦然,你輸了。你還有什麼資格命我們收手?」
一旁的綰罌看到這兒,輕笑著說道:「輸贏還沒定呢。夜錦跡,你未免太早下定論了。」
話音剛落,血琴山莊的人紛紛現身將夜錦跡的人團團圍住。
血邀與羽邀帶領著三百餘名手下無情的廝殺著,個個武功高深,以一敵五,讓敵方的兩千精兵內心一顫。
帝後身前瞬間出現二十餘名暗衛,盡責的保護著帝后的安全。
綰罌邪媚的一笑,取出罌琴,指尖輕觸,注入八成內力,一曲似喜似悲的離魂曲瞬間響徹了整個王宮。
易少默取出腰間的軟劍,飛至夜錦跡與青陽嫣面前,與他們二人動起了手,而左丘決與青仇宮剩下的女殺手們擋在血邀與羽邀面前,阻止他們兄弟二人大開殺戒。
兩千精兵一個個倒下,他們用恐懼的眼神盯著血琴山莊的人,猶如遇見了魔鬼,還沒過幾招就已經被割斷了喉嚨,手段殘忍至極。
不到片刻,離魂曲的魔音加上夢魘毒香的毒性,兩千精兵與青仇宮的女殺手們漸漸開始抵禦不住了,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毒性傾入體內,個個叫聲凄慘,身上出現了一道道深淺相同的傷痕,似千刀萬剮一般,待體內的鮮血流盡后紛紛斷了氣。
躲在一旁的百官們見到這般殘忍的畫面,紛紛眼露恐懼的望著不遠處彈琴的藍衣女子,有的甚至嚇得當場暈了過去。
綰罌渾身散發著妖媚的氣息,微笑著望著一個個血人倒下,猶如魔鬼般俯視著眾生,萬物皆在她的掌心之內,隱約散發出一股王者的高貴氣息。
一眼望去,夜錦跡的兩千精兵與青仇宮的一百餘人全軍覆沒,無一活口,而血琴山莊的人卻無一身亡,只是或多或少都受了些傷。
血邀與羽邀一左一右的對付著左丘決,左丘決曾身為武將,武功自然比夜錦跡與青陽嫣高些,若放在武林也算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了,可惜他要對付的是血琴山莊的人,他一邊小心應付著二人的殺招,一邊還要分心運內力抵禦離魂曲的魔音,不到片刻他便落了下風,被二人重傷,虛弱的倒在了地上。
此時,琴音停止。
綰罌收回罌琴,飛身到易少默的身邊一起對付夜錦跡與青陽嫣,二人聯手對付一個易少默已是很吃力,一直沒能傷到他分毫,反而被他的軟劍傷到多次,現在再加上一個綰罌,形勢越加不利。
頃刻間,易少默的劍刺穿了夜錦跡的右肩,同時運內力一掌廢了他的右手,他的右手無知覺的垂下來,眼見著身旁的青陽嫣快被綰罌傷到時,他左手用力拽過青陽嫣,替她受了綰罌一掌,鮮血噴洒在青陽嫣的臉上,身子軟軟的倒下了。
「不......」青陽嫣無措的喊道,慌忙扶起夜錦跡,眼含淚水的問道:「跡,為什麼?」
夜錦跡強撐著身體,向空中發射了一枚黃色的信號彈后,眼露深情的望向青陽嫣,勉強扯出一抹淡笑,虛弱的說道:「天下與你,本王都要,你忘了嗎?本王說過就算你不愛本王,你也要做本王的王后,所以你不能死。」
他已給駐守在宮外的餘下十萬大軍傳遞了闖宮的信號,只要他們再拖延些時間,等大軍殺進王宮,他們就能扭轉局面,反敗為勝。
「對不起,對不起......」青陽嫣愧疚的喃喃自語道。
此刻,綰罌與易少默早已收手,並未阻止夜錦跡向宮外傳遞信號。
「想等宮外的大軍救你們嗎?」綰罌輕笑著說道:「可惜他們自身都難保了,怕是沒辦法救你們了。」
「你什麼意思?」青陽嫣滿眼不相信的問道。
「塵王率領另外十萬大軍埋伏在宮外已久,你們的人凶多吉少了。」綰罌幸災樂禍的說道。
塵王與張太尉早已率軍十萬悄悄埋伏在宮外,為的就是等夜錦跡的大軍得勝之後放鬆警惕,在他們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中時將他們團團包圍,殺他們個措手不及,而夜錦跡的信號彈正好告訴了塵王宮內已安全。
剛說完沒多久,宮外傳來了紅色的信號彈,塵王勝了,宮外的叛賊已除,成王敗寇,夜錦跡的大勢已去。
而站在後面的夜然王眼露幽深的望著綰罌絕情的背影,眼裡多了一分忌憚。
區區三百餘人竟形同千軍良將,所向睥睨,這是多麼可怕的勢力,如果這還不完全是血琴山莊的全部實力,那麼血琴山莊的真正實力該有多恐怖。
幸好綰罌選擇幫他,否則他的勝算將更少。
眼下,雖然亂黨已經不足為慮,但又多了新的威脅,綰罌的性情正邪不定,如果她今日有意扶易少默登上王位,那恐怕眼下夜錦跡的下場就將是他的下場了。
血琴山莊的勢力太強大,都快蓋過了天子之威,如今王兄的勢力已倒,雖然是他贏了,但這次畢竟是險勝,傷亡慘重,京都的兵力死傷大半,一時之間已無足夠的兵力能與血琴山莊的人相抗,也無人能真正掌控綰罌,他若想牽制住她,只有先掌控易少默,可易少默的身上雖然流淌著王室的血,但他的靈魂畢竟不是他的親生兒子,為人又冷酷驕傲,豈是能輕易被人掌控的。
思及此,夜然王的眉頭深鎖著,心情一下子變得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