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小隊
【1】
少年的眼皮顫抖著向上抬起,緊接著又失力般耷拉下去——
破曉。
天際泛起的乳白光輝緩緩驅走黑暗,也將少年心中的恐懼沖淡了一絲。
他已經四天三夜沒有闔眼了,這對一名十二歲的男孩兒來說早就超過了身體能夠承受的極限,支撐著他的是縹緲的希望——
快要被恐懼填滿的年幼的心中那一抹僅存的希望。
淡金色的短髮尚未乾透。即使被昨夜的大雨反覆沖刷,髮根間的臟污也還有殘留——灰褐色的泥漿混著血液凝成的痂塊,把髮絲緊緊黏做一團。
少年遍體鱗傷,一身破爛不堪的布衣上滿是斑駁的血污與泥點。除了不計其數的擦傷以外,他的右小腿上還有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那無疑是箭矢造成的。可怖的畫面能讓人輕易想象得出,鐵鏃鑿開皮肉、鮮血飛濺的情形。傷口深處微微泛白,內里的血液已然流干,肌肉組織向外翻出。少年的每一次邁步都使那幾近化膿的爛肉遭到擠壓,滲出渾濁的不明黏液。
「哥哥……我餓……」
身後傳來了虛弱的稚嫩嗓音——傷痕纍纍的少年還背著一位約莫六歲左右的女孩兒。
「咳……米婭,來。」
他左手卯足了勁兒,騰出的右手先往衣襟上蹭了蹭,接著伸進懷中摸出一小塊麵包,用力捏了幾下后遞到名為米婭的小女孩嘴邊。
這是最後一塊麵包了。
米婭沒有睜眼。連續淋了數個小時的大雨讓她發起高燒,頭痛欲裂。她應著少年的喚聲微微張嘴,將那塊被雨水浸軟的黑麵包吃進口中,勉強嚼了嚼便吞了下去。
「撲哧,撲哧……」
腳步聲沒有隨少年手上的動作而中斷。因踩踏而翻騰的泥漿偶爾湧出幾個泡泡,緊接著如同那愈來愈微薄的希望一般挨個碎裂消逝。
這片泥濘的土地讓本就疲憊不堪的少年寸步難行。他感到自己的雙腳似有千萬斤重,每一次踩下都要竭盡全力才能抬起。即便如此,他仍不停歇地繼續向前——
[我不能停下。]
他心裡清楚,若是此時癱坐在地,那便永遠都站不起來了。
「別擔心,米婭。我們馬上就到了。」
少年盡量保持語調的平緩,出聲安慰著。實際上,他早就迷失了方向,但他不想面對這個事實——
他害怕面對這個事實,他對那即將到來的悲慘結局感到深深的恐懼。
[會有人的……我們會遇到的……]
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如此重複,少年低著頭盲目、機械地邁步。
[我還不能倒下……至少要把米婭……]
而少年所希冀的軍隊、商團、旅人……都沒有到來。
到來的,是帶著破空聲的箭矢——
「噗!」
少年的呼吸都停滯了,他戰慄著轉頭循聲望去,那扎在腳邊箭矢的木質箭桿上還殘留著不知是誰的血漬。
[救……]
恐懼霎時填滿了他的大腦。
還是被追上了,還是被他們追上了……
他在心中哭喊著,卻竭力忍住不發出任何聲音——
少年不想讓背上的女孩兒,他的妹妹米婭擔驚受怕。
[誰都好……請救救我們……]
他不能走得更快了,再快上哪怕一點點他就會失去重心。少年努力平復粗重而凌亂的呼吸,輕聲安慰道:
別害怕……
「別害怕,
米婭。我們就快到了……」
「噗!」
太陽終於自地平線處探出了腦袋尖兒,燦爛的金輝瞬間將片片雲朵鍍得璀璨奪目,把徹夜積攢的陰霾一掃而空——
但少年沒有看到這幅美麗的光景。
箭矢洞穿了他的脛骨。少年左腿一瘸,重重摔倒在地。
【2】
玥紀1951年1月18日,大雨過後的清晨,微風。
歸因軍在天亮之前便啟程上路了。
可怕的降水量險些讓這片鬆軟的土地化作沼澤,馱著重甲騎士的戰馬行進的速度反倒不如輕裝步兵,極高的負重讓馬蹄陷入泥濘之中近五厘米,騎兵們為了減輕馬匹的載荷只得下馬步行——
遊騎兵小隊的戰士們除外。
偵查兵團以機動力為核心,自然不能這樣龜速前進。要保證馬匹能夠擺脫深陷泥沼的困擾,就只有把周身沉重的鎧甲儘可能地卸下,最低限度地攜帶必要的武器和防具。這也是蓋亞幾人此時的真實寫照:
僅穿著亞麻內襯,索性將武裝衣連同鎖甲一齊脫掉,更別提那全覆式的頭盔了。不過蓋亞本就是一身布衣,據后支援的他幾乎不用正面接敵,無須穿戴防護全面的頭盔與鎧甲。
實際上,以這列人馬的規模根本不能稱之為遊騎兵小隊:除蓋亞以外,就只有杜奧·該比恩、艾拉·懷特和捷廉·密利三人而已——是的,那位黑髮灰眸的中年伯爵也在隊列之中。
當歸因公爵依據目前的行軍速度決定派出遊騎兵小隊時,蓋亞便提議由他領頭,選出一支特別行動小組負責此次的偵查任務:
「大雨過後,路面泥濘不堪,導致機動力下降。並且,接下來的地形逐漸平坦開闊,人數越多目標越大越易被發現,所以我認為四人左右最好。」
蓋亞的這套說辭有理有據,令歸因信服。他起初只選出艾拉和杜奧兩人同行,艾拉作為隨行奧術師必不可少,杜奧則艾拉的掩護。捷廉以負責掩護的至少要兩人為由自薦加入了小隊——蓋亞欣然同意。他大概可以猜到捷廉的意圖:一是準備在旁監視自己的舉動,二是想要摸清自己的實力。
此次若是遭襲,蓋亞就得頂在第一線了。這也是他主動提出的:由他作為主攻手,其餘的只需在側翼支援。
這麼做可不是因為想邀功領賞這種荒誕的理由,蓋亞是為了日後的行動做鋪墊——如果遇敵,就能展現足夠的實力,證明自己能夠獨自擊斃多名紅眼,而非先前戰鬥中支援性地在安全的側翼射殺敵人。作為人證的旁觀者自然是必需的,捷廉正巧可擔此任,這也是蓋亞為什麼會幹脆地答應其入隊要求的原因。
在提出這個請求之前,蓋亞把可能發生的情況都模擬了一遍,包括遭遇多名紅眼——他將模擬中的敵人的數量拔高到十以上,甚至還預想了遇上紅眼猛獸的場景。
無論是哪種情形,在對上多名敵人時,以一擊殺死多個目標是唯一的解決方案,為此就必須提高箭矢的侵徹力。蓋亞把存貨中半數箭矢改為破甲專用:將原本三角形箭鏃上為了增強切割力的帶刃兩角磨平,並在箭尾處做等量的磨損,保證箭矢的重心不變。
而戰場條件有限,「等量」無法實現。蓋亞只得粗略地估計,暫且將可能帶來的弊病拋諸腦後——雖然乍一看,重量變輕導致的風偏增大與磨平兩角帶來的風偏減小能夠相互抵消,但二者斷不是這種簡單的加減關係。眼下也不允許蓋亞通過多次測試來找出其中的規律,想要減少誤差只能縮短箭矢飛行的距離。即是說,蓋亞得盡量接近目標。
這就不勞他費心去算計了。
因為弓箭手們最常遭遇的情形便是敵人一面揚起盾牌以格擋箭矢,一面發了瘋似的衝過來——
恨不得騎到自己的臉上,將閃著寒光的鋼劍刺入自己的心臟。
【3】
「情況如何?」
蓋亞攜著弓箭,貓著腰快步來到蹲伏在一小片灌木后的捷廉三人身旁。馬匹們被置留在約五十米遠的後方——行進途中突然減速下馬,直覺告訴蓋亞多半不是什麼好事。
「紅眼,很多。」捷廉左手緊握著手半劍的劍柄,只吐出短短几個音節,表明的事態卻相當嚴重。
蓋亞定睛望去,左側即西偏北方向約八十米處趴著一大一小兩個孩童。從體型上來判斷,小的估計七歲左右,大的約莫十歲出頭;右側即北偏東方向約百米外還有一隊紅眼士兵,共計十人。如果貝卡在場,他就能認出那些士兵裝配的都是馬洛斯王國的制式鎧甲。
「弓?」
蓋亞瞪大了眼睛。那十人當中分明有四人手持長弓,腰間掛著箭筒和手半劍。
[這可不是好兆頭。]
弓的使用需要技巧的掌握和經驗的積累。紅眼怪物能夠引弓射箭,就代表著他們與只憑本能行動的野獸們不同——他們擁有智慧。
「看來你猜得不差,蓋亞先生。他們確實是被惡魔附體了——發了瘋的怪物可用不來弓箭。」捷廉咋舌,「不過以紅眼的體能完全可以憑藉蠻力橫行霸道,為何要選這種技巧性的武器?」
捷廉話音未落,遠處的紅眼弓手便紛紛抽出箭矢搭在弦上,與此同時,四個手持劍盾的紅眼士兵開始向撲在地上的兩名孩童發起衝鋒。
「操!」
髒字脫口而出,蓋亞攥緊雙拳,腳下一蹬就要站起,卻被杜奧死死拽住。
「呼!你想幹什麼?!」紅髮壯漢喘著粗氣,他差點被這個大塊頭的力道帶飛出去。
「救人。」
「你瘋了嗎!對面可是有十個!全副武裝的!紅眼!我們……你就……這樣衝過去?!」杜奧從緊咬的牙縫裡蹦出字來。
「對。得吸引對方射手的注意,讓他們轉移目標。」
蓋亞飛快地回答。
「你……」杜奧眼角抽搐,他不知道蓋亞是真傻還是真瘋。己方能夠作戰的只有三人,艾拉沒有任何主動進攻的能力。並且,為了不犧牲機動力,他們三人此刻都是無甲狀態,對上紅眼怪物根本就是死路一條,更別提對方的數量有十人之多。
「蓋亞先生,先別急。」捷廉眯著眼睛,一面細細遠望一面勸阻道。然而,蓋亞急。
蓋亞很急。他只丟下一句話便甩開步子躥了出去:
「你們躲起來等待時機,我先接敵。」
「蓋……該死!」杜奧一咬牙,右手往左腰的劍柄上一搭,顯然下一刻就要拔劍跟上去,不料被捷廉一把拉住。
「別衝動,杜奧。他是對的,我們就在這裡等待時機,暫不露面為好。」捷廉目光凝滯,好似在思考什麼。
「可……」杜奧剛想反駁,卻被艾拉出聲打斷:
「那些紅眼……有點奇怪。」
「啊?」杜奧雲里霧裡,將眼睛瞪得渾圓,「哪裡奇怪?蓋亞先生才最奇怪吧!這完全就是在送死……」
「艾拉小姐說得沒錯。看到站在最左邊的紅眼了嗎?那明顯是整個小隊的隊長。」捷廉的眉頭擰起,「剛才紅眼長弓手放完箭后,好像是被他訓斥了一通,有一個還挨了記耳光。」
「什麼?」
杜奧驚得身形一僵。紅眼本該如野獸一般沒有理智,如今卻表現出不應有的組織性與紀律性。
「且不談這幫怪物是如何擁有神志的——雖然這一點很有必要深究,但眼下的情況更為重要——方才那個領隊的舉動透露了一個重要訊息。」捷廉轉向杜奧,似乎在等他的答覆。
「他們……想要活的?」杜奧以不可思議的表情回應。
「正是。」捷廉的語氣略帶讚許,「不過,他們這麼做的緣由就不得而知了。」
杜奧還沒從離奇的現況中緩過神來,他甩甩頭,有些擔憂地望向蓋亞的背影。
「放心。蓋亞先生會這麼做應該是想到了能夠在規避紅眼攻擊的同時救人的方法。」捷廉瞄了一眼杜奧,「精靈射手總是無比冷靜,他們在行動之前必然擬定了完美的應對方案。我們只需耐心等待時機……」
然而,蓋亞沒有如捷廉形容的那般冷靜,也沒有在衝出去之前琢磨出避敵鋒芒巧妙救人的策略。捷廉這番誇讚的話聲未落,不遠處傳來的大吼便讓他的表情凝固——
「全體目光向我看齊!我宣布個事兒!」
那自然是蓋亞的聲線。
「我要打十個!」
「咳……」捷廉·密利——這位年過半百的老戰士的眼角直抽,接著乾咳一聲,以掩飾自己的窘態。
搖了搖頭的艾拉捏緊了手中的法杖,閉上雙眼輕輕嘆息:
「看來並非每個精靈都是如此。」
【4】
[很好!他們注意到我了!]
蓋亞一面做出誇張的大吼一面朝敵陣衝去。實際上,就算他不發出任何聲音,超過兩米的身高也能輕易引來敵方的目光。紅眼射手紛紛調轉箭頭指向飛快逼近的大個子精靈,迅速將長弓拉滿。
[那個紅披風的……難不成是領隊?]
瞪大了眼睛,蓋亞暗罵。
[這幫傢伙的進化速度也太快了吧?才幾天時間,都會列隊齊射了?!]
身著整套葵鋼護具且拄著長槍、肩負赤色披風的紅眼士兵右掌一揮,四隻木箭便接連朝蓋亞襲去。與此同時,紅眼領隊發出了一串怪異的叫喊,緊接著朝兩名孩童衝去的四隻紅眼當中的兩隻便調頭轉向,直奔蓋亞。
[那種語言……好像在哪兒聽過……]
蓋亞的腦中閃過這樣的念頭。而戰場瞬息萬變,他沒有細想,情況也不允許他此時再往下深究。第一輪的四支箭矢尚在半空之中,第二輪的便已搭在弦上。
[好快的射速,準頭也不算差!怎麼辦?是先把兩個盾兵做掉,還是……]
沒有權衡利弊的時間了。人族使用的木杆鐵鏃箭矢在滿弓下的箭速雖不及蓋亞的鋼箭,但要掠過六十米的距離用時也就一秒左右。蓋亞瞥了一眼來襲箭矢的軌跡,立刻閃向一旁,並取下長弓,左手筆直伸出的同時右手已從腰后的箭囊中抽出兩支精鋼箭矢——
搭箭在弦,開弓便射。
[趁那兩個盾兵還未近身,先幹掉一個弓兵再說。眼下能夠出手的空擋不多,必須做到一擊必殺……]
蓋亞猛地剎住身形,直到長箭離弦才復又邁開腳步。射擊窗口不足一秒,加之兩個劍盾紅眼正朝他迅速接近,他必須高度冷靜才能抓住此等時機。
幸運的是,途經這片平原的只有陣陣微風,目標也沒有處在高速移動之中,最重要的是——蓋亞在射箭時總是保持著超常的鎮定。
這是作為一個優秀的射手必要的能力,也是蓋亞經年累月磨鍊出的技藝。
「嘭!」
清脆的弦音在蓋亞扣弦雙指卸力的瞬間激蕩,箭矢在燦爛的陽光下折出一道金芒,下一刻便沒了蹤影。
雖然蓋亞沒有將弓開滿,但仍然超過百米每秒的可怕箭速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無法憑藉肉眼持續捕捉到那支精鋼長箭的軌跡,即使是紅眼——即便是蓋亞自己也不能。
而他壓根無需去觀測那支箭的落點。他在箭尾離弦之前就已知道這支箭會去向何方了。蓋亞扭過頭來看向已然殺到眼前的兩隻劍盾紅眼,右手捏緊了餘下的那支長箭。
岩金鍍層襯著銀灰色葵鋼的精緻胸甲左側印著半圓形的樹冠圖案——那是馬洛斯王國的徽記。彼此纏繞、掩映著的美麗枝葉此刻卻刀痕累累、血跡斑斑,全然失卻了先前的優雅,只剩下瘮人的猙獰。
[全身板甲?沒差。頭盔上最厚的部位一般不會超過兩毫米,絕對射得穿。]
八支箭矢分作兩波陸續飛掠蓋亞方才所在的位置,「嚓」地鑽入土中。緊接著到來的是兩把高速劈下的武裝劍和第三波箭矢——
「叮叮——叮!」
蓋亞果斷後退,右腿猛然蹬地,壯碩的身形立刻撤出兩米有餘。武裝劍自然劈空,而那三支箭矢竟是全數命中了兩名紅眼盾兵,只是鑄鐵箭鏃無法貫穿堅硬的葵鋼,僅能擊出一個淺坑便被彈開。
[嚯!『痛擊我的隊友』?看來他們配合得很差……也可能是知曉普通鐵鏃無法穿透葵鋼才肆意放箭……]
一面如此想著,一面將掌中的鋼箭搭在弦上——面對疾追而來的盾兵,蓋亞以扭曲的路線飛速後撤,隨後一個急剎,同時把弓開滿,果斷鬆開弓弦——
「嘭!」
箭矢破空而去,其目標並非已然殺到蓋亞面前、再次高舉武裝劍的劍盾士兵,而是約四十米外、即將沖至兩位孩童身邊的紅眼。
「鏘——鐺鐺!」
剛剛放出一箭的蓋亞沒有再次後撤的機會,只得咬牙揚起長弓抵擋劈下的劍刃。在兩次刺耳的金屬相擊聲接連炸開之前,還有兩道——幾乎疊作一道的尖銳脆響傳來。
特製的破甲箭鏃輕而易舉地干爛了合計四毫米厚的葵鋼,在貫穿了一隻紅眼的武裝盔之後仍保持著駭人的箭速直直鑽進第二隻紅眼的面甲——自那網格狀觀察窗的孔洞狠狠刺入,將鎖環、頭骨、額葉、腦幹……統統撕裂,接著破開最後一層葵鋼甲片,繼續前進了數十厘米才終於停下勢頭。
「噗啪嚓!」
兩隻全副武裝的紅眼劍盾士兵皆是腳下一軟,在數道驚愕的目光下齊齊撲倒在地。紫黑色的濁液沿著箭桿流淌,隨後顆顆滴落,盡數沒入泥濘的土中,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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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馬洛斯王國的制式鎧甲:馬洛斯王室相對別國王室來說異常儉樸,其國民繳納的稅款絕大部分都用于軍隊的整備,因此防具和武器都十分精良。例如:弓兵護具上的皮革均是用昂貴的、呈色為紫黑色的荊牛牛皮鞣製,對斬擊的防護效果極佳;近距離作戰的士兵每人都有一重一輕兩套板甲護具,以根據環境及作戰需求自行更換;在武器及防具上的易磨損處都鍍有一層岩金,增加強度的同時也讓裝備更加美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