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仙人撫貓頂，1掌授風靈

下午三時許

正值烈陽高懸，環山公路入口靠右側馬路停下一輛白色賓士，李乘風拉開車門對前座擺了擺手。

「謝謝道友！」

「嘿！」李靈珊回頭看著他，調侃道：「你這小道士吃我的喝我的，還這麼客氣？」

「對了，你為啥叫我道友？」

李靈珊說著臉色困惑看著探出車門半個身子的李乘風，自己明明只是個普通人，根本沒修過什麼道，這小道士稱呼人好生奇怪。

「天地自然，人皆有道。」

李乘風看了眼天上烈日，回頭擺手拎著幾個購物袋下了車，到副駕窗邊彎了下腰看著李靈珊，輕聲念了句。

「你掌心遞來。」

「啊？」李靈珊臉色一愣下意識伸出右手，探著身子扶著座椅奇怪看著他：「你這是？」

李乘風伸出食指在她掌心輕輕點了點，抬了下頭道：「一點小小的回禮。」

「好了，後會有期！」

說完李乘風直起身板拿起腳下購物袋轉身抬腳。

李靈珊見他要走，連忙抬了下手，喊了聲：「等下！」

「你電話給我留一下，有時間找你玩。」

見他回頭，李靈珊晃了晃手機。

「電話？」李乘風聞言一愣，搖頭道：「我沒那個東西。」

「山上有個道觀，我應該會在那裡住一段時間。」

說著李乘風拎著袋子的手抬了下，比了下上山的台階，接著忽然想到總不能讓人爬山找自己。

李乘風指了指市區方向，低頭道：「或者你可以在我等……我們剛才吃飯的街尾找到我。」

「我應該每天都會過去一趟。」

說著，李乘風不著痕迹瞥了眼手裡拎著的購物袋，想著總要自己找個營生吃飯，不能總靠著別人贈予過活。

恰好方才吃完飯，被李靈珊領著買東西時在榮祥街尾踩了個點，榮祥公園旁一片空地都是些賣小物件的攤位，正好可以支個小攤給人看命掙些買飯錢。

「走了！」

「一路平安。」

李乘風擺擺手拎著袋子轉身拾階而上。

「拜拜！」李靈珊揮了揮手，見李乘風自顧自走著並未回頭，她撇撇嘴小聲嘀咕：「可惡的臭豬！哼~」

正走著的李乘風腳步頓了下，動了動耳朵並未回頭，他嘴角微微上揚，看了眼兩側幾道殘碑，抬腳沿著台階直上。

片刻后，陡坡的青石台階上再看不到李乘風身影，李靈珊打了個轉向燈緩緩調頭，一腳油門車子向市區疾馳而去。

……

吱~

年久失修的道觀木門響起摩擦聲，李乘風手肘頂開沒有鎖的門。

「嗯？」

李乘風忽然一愣，只見院內入目一片平整青石地磚，離開時雜草叢生的模樣不復存在，幾根掉落些許木屑的棍子倚著右側牆角。

一旁倚著根手臂粗青嫩的樹枝裹著幾圈藤蔓，上邊沾著些蛛網與塵土。

李乘風抬了下頭，只見內殿前門檐下乾乾淨淨，原本爬著幾隻蜘蛛的蛛網不見蹤影。

他剛一低眼，便見殿門檯子地面殘留著些許水漬，四處掃了眼，原本破舊不堪凌亂的院內被人一絲不紊打理了遍，似乎多了些許久居人煙的氣息

「嗯？」移步到井邊向下一看，李乘風愣了愣神，只見井底那一抹紅色身影並未出現，視線內井底僅有幾塊頑石與些許枯葉，還有一雙繡花鞋。

「哪去了？」

李乘風將手中購物袋放在殿門邊，

沿著整個兩百多平的道觀轉了圈，並未發現那名身著紅紗的長發女子。

吱~

尋找未果李乘風只得到後院房間收拾一番，拉開右側第一排第一間房門，房間內平滑的水泥地面留著一小灘水漬，門邊有些裂痕的玻璃窗旁放著的木床被整理了一番。

「有心了！」

李乘風挨著門邊放下手裡幾個購物袋，取出幾個包裹拆開，將新買的薄薄床單鋪在木床上，他躬身坐著晃了晃。

木床嘎吱一聲，榫卯邊角掉落些許木屑，李乘風蹲著看了眼，床邊留著幾個傾斜的筷子大小孔，時不時傳出咔咔的蟲蛀聲。

叩叩~

李乘風敲了敲木床，試探著說了句：「出來！」

他話音剛落，木床響著的咔咔聲忽然停下，不一會，只見床邊被蟲蛀的些許小孔連續爬出十幾隻白色蟲子，一隻只掉落地面不斷咕涌著身子。

「嘿！還真行。」

李乘風嘴角微微上揚，腦海里忽然生出的直覺告訴果然沒錯，這些蟲子還真聽話的爬了出來。

他將地上蟲子一隻只撿起放入手心，只見原本不停蠕動身子的白蟲入手即停，每隻都安靜躺在手心像是沒了生機。

李乘風伸指戳了戳掌心的其中一隻小蟲，只見它咕涌著扭了一下身子，接著靜靜平躺一動不動，一幅任人擺布的模樣。

心底生出一個有些荒唐的想法，李乘風只覺自己怕是個言出法隨的大能，概因活了太久活膩了想弄死自己，陰差陽錯之下把自己弄成了個傻子。

或許……

抬著手走出門外的腳步一頓，李乘風仰頭看了眼被殘陽燒得火紅的雲層，笑著搖了搖頭打消了自己是落入凡間的謫仙這個想法。

「去吧~」

李乘風走到前院蹲著將手中十幾隻蟲子放下，只見它們扭了扭身子，紛紛仰著上身靜默一會，似乎在盯著眼前的巨型生物。

過了會它們才各自扭著胖乎乎的身子，一拱一拱鑽入牆角落著木屑的棍子中逐漸消失，不一會牆角便響起了咔咔鑽咬聲。

「昂~」

李乘風盯著木根看了會正要起身，院牆外一道似牛非牛的野獸咆哮響起。

他轉頭一看，兩米高的院牆外露出半個晃動著半個腦袋，它眉心「王」字若隱若現，兩隻白絨耳隨腦袋搖晃。

嘩~

李乘風正愣神間，右側桃樹旁的井中傳出撲通一聲濺起些許水花聲，他走到井邊探頭，只見井中水波激蕩泛起層層波紋。

井底一抹紅紗團成個球，她兩條白皙的手臂緊緊抱著自己膝蓋，靠著井壁的長發於水中飄蕩著逐漸落下，看起來剛蹲下身子。

似乎察覺井中光線暗了暗，她抬起慘白的臉龐看了眼井口，只見那小道士正探著半個身子盯著自己，她並未別過頭，眨了眨灰白的眼視線緊盯著他雙眼。

「……」

李乘風一臉平靜收回視線，聽著耳邊撓牆聲，他走到木門旁透過縫隙看了眼，只見院牆邊一隻單是蹲著便有將近三米的猛獸正抬起爪子撓著院牆。

它一身黑黃紋身威風凜凜，兩鬢邊角毛髮翹著，嘴邊幾根白色長鬍隨著腦袋晃動。

好似察覺到了李乘風的視線，它起身挪了幾步到觀門前蹲下，伏著身子嗅了嗅裡邊的氣息。

「咕昂~」

它忽然翻了下身子露出白絨肚子，腦袋后翻枕著門沿檯子，雙眼盯著緊閉的觀門嘴裡發出一陣低沉的聲響。

「昂……」

「嗚…」

「呼~」

試了幾下，它似乎覺得自己聲音還是大了點，無奈鼻子噴了下氣，抬起粗壯的手輕輕碰了下觀門。

吱~

沒有鎖的木門被推的半開，李乘風身影露了出來，他眼神靜靜盯著地上躺倒揣著手的猛獸陷入沉思。

只見它躺倒的身子一米多寬佔據了觀門檯子三分之一，身長三米有餘，正倒翻著身子看著自己，它雙腿努力縮了兩下發現縮不回便翹著，一條長一米多的尾巴彎曲於地磚上左右晃動。

「呃~」

見小道士盯著自己，它揣了揣兩隻手，閉著嘴喉嚨鼓動發出一陣低沉聲音，磨盤大小的腦袋在檯子上蹭了蹭，露出白絨脖子似乎表示自己人畜無害。

「……」

李乘風提了提道袍蹲下身子，試探著伸出手摸了摸它脖子，見它依然緊閉著嘴並無異動，這才低頭露出禮貌微笑，輕聲道：「大貓。」

揉了會手感舒適的絨毛，李乘風縮回手，看著它逐漸爬起身問了句。

「你有事嗎？」

「呼~」大貓鼻子噴了下氣，低頭蹭了蹭他膝蓋，它抬頭看著眼前的小道士，向觀內試探著抬起一隻爪子頂著門檻並未落下，似乎在詢問自己能否入內。

「嘿！你這大貓。」

李乘風看著那支抬著的爪子，只覺這傢伙還挺有禮貌，笑了聲讓開身子。

「進來吧！」

擺了擺手，李乘風推開兩側觀門。

只見大貓進入院內便徑直走到井邊嗅了嗅，雙爪趴著井邊向內探頭，喉嚨發出一陣惡狠狠的低沉聲。

「嗚……」

它抬起爪子似乎想拍打井口，歪頭看了眼一旁小道士，見他盯著自己便放下爪子，它圍著井邊轉了幾圈便蹲在一旁，盯著井口呼嚕個不停。

李乘風看了眼井底一團紅紗球，她身子似乎在輕輕顫動，回過頭看了眼一旁蹲著的大貓，疑惑道：「她怎麼你了？」

「嗷~」

大貓聞言抬了下爪子，比劃了幾下張嘴叫了一聲，見小道士還是一臉疑惑，它輕輕拍了拍井口，爪子扒了下地面。

「嗯~」李乘風略微思索，指了指井口問道：「她拿你東西了？」

「嗷！」

大貓狂點腦袋，喉嚨咕嚕響雙頰疊起幾道皺褶表情惡狠狠，它張嘴對著井口咬了下空氣，似乎想一口吞下井底的身影。

李乘風看著它一幅火冒三丈的模樣，輕聲問道：「她拿你什麼了？」

「嗷…呃~」

大貓聽著小道士的話，左右扭著腦袋看了看，剛要張嘴。

李乘風對它擺了下手，想到自己能看人命數的本領，也不知能不能看到靈體命數，他試探著探頭看著井底慘白的臉，只覺眉心一陣跳動。

他視線內一身紅紗抱著膝蓋的長發女子周身浮現幾根纏繞的絲線，關於她今日所經歷的畫面不斷閃過。

李乘風見她抬頭皺眉似乎略有不適，便收回了視線，看著一旁大貓身上命數，一陣沉吟：「嗯~」

「我已知曉你兩恩怨。」

「我贈你一物，關於今日她盜你守護靈植一事便就此作罷。」

「如何？」

說話間李乘風右手平放空中，掌心忽然亮起一道米粒大小光點，一閃一閃逐漸匯聚變大，虛空猶如水面盪起陣陣波瀾。

「嗚？」大貓盯著他掌心一陣發愣，抬頭看了眼小道士平靜的臉，它虎目瞪圓嘴巴大張，身子一動不動似乎大受震撼。

見小道士看著自己，它眯著眼咕嚕鼓動幾下喉嚨，瘋狂點著大腦袋，嘴角流下幾滴不爭氣的哈喇子滴落地面。

李乘風右手掌心泛著一團拳頭大小白光，對著大貓腦袋輕輕按下，平靜道：「我觀你身軀威猛，想必勢大力沉，金靈氣於你用處不大。」

「念你周身並無怨氣纏繞，便贈你風靈氣助你迅捷無雙。」

「望你多守善念。」

說完李乘風背著手走到一旁椅子躺下，靜靜觀察著大貓變化，至於隨手凝聚靈氣一事早已拋之腦後。

這不是有手就行的嗎？

「嗷~」

大貓張仰天張著嘴一道嘶吼，渾身皮毛泛起陣陣白氣，體型逐漸變大，它晃了晃尚未適應的身軀，猙獰著臉抬起爪子向下一拍。

呼~

它勢大力沉的一爪尚未落地，大貓餘光瞥了眼椅子上躺著的小道士，爬起身喉嚨呼嚕一聲，快步竄出觀門。

不多時，道觀右側遠處虎嘯山林，驚起成群飛鳥，隨後便是陣陣轟擊山體聲不斷響起。

「這貓~」

李乘風嘴角上揚，起身對著井口道了聲：「它不會再來傷你了。」

他並未看向井底，轉身步入殿內，穿過隔門鑽進後院灶房。

不多時，道觀升起裊裊炊煙，天邊殘陽餘暉逐漸暗淡，整片山林逐漸安靜，僅有白鷺偶爾掠過嘎嘎幾聲。

前院井口，幾縷黑色髮絲搭著邊沿，井邊探出半個小腦袋，她灰白雙眼謹慎觀察著殿內的隔門。

片刻后，見並出現小道士身影，她這才輕手輕腳爬出井口，身子仰躺在椅子上晃動，一身濕透的紅紗不斷滴著水珠。

夜幕降臨，似乎並未阻擋李乘風視線，他看了眼躺椅上的身影，見她雙目緊閉像是睡著了。

李乘風端著兩個乘著飯菜的碗走到一旁桃樹下石凳上坐下，放下碗筷回頭喊了她一聲。

「你要一起吃嗎？」

嗯？

紅紗女子察覺動靜一驚身形飛竄兩米，聞言身子頓住，她站在井邊驚疑不定看著自顧自嚼著嘴的小道士。

她試探著向前挪了兩步，光著腳用力啪嘰踩了下地磚，見小道士似乎並未有其他異動，這才一步一步挪到石桌前坐下。

她捧起碗筷扒了兩口，嘴裡飯菜味如嚼蠟，卻又漸生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