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轉變

琳恩聽到聲音，也拿著衣服奔出了辦公室，一邊穿一邊跟著李維向旁邊的廠房狂奔而去。

一進廠房，琳恩就眉頭一皺，沒人知道的是，國立煉金實驗室雖然是王族所有，但最核心的研究組的高級顧問中卻有她這個外界眼中的「音樂天才」，琳恩·克萊爾能夠成為克萊爾公爵爵位的第五順位繼承人，王室的寵兒，可並不是僅僅靠「諸神祝福過的容顏」。

所以第三焚化場所謂的「新技術」，其實她也有參與研發，只是實驗室某些高層急功近利，剛取得一些成果，就急不可耐的投入使用，使得她興趣大減，轉而去了別的煉金項目。

琳恩之前忙於在家族的煉金工坊指導無線電話的研究，也知道「新技術」工業化的事，對此並沒有阻止，克萊爾再強橫，也不好隨便擋人財路，沒想到最後的合作方是第三焚化場，更沒想到的是，負責執行的竟然是李維。

熟悉整個技術流程的琳恩明白這粗陋的半成品技術有多少缺陷，更明白這些缺陷會對人造成多大的危害，她皺眉，是因為整座廠房，除了牆壁刻了些簡單神紋，有些減輕污染對外擴散的用途外，竟然再沒發現什麼防護措施。

李維匆忙中沒有注意到跟在身後的琳恩，跑進廠房才發現跟在身後的她，大吃一驚的厲喝道:「退出去，琳恩，你不是苦修士！執行命令！」

琳恩已經能感覺到不遠處一排排金屬箱內噴薄而出的邪惡氣息，耳中也依稀能聽到陣陣呢喃低語，她抬起手，能感到有什麼東西正順著她的手指、胳膊向身上蔓延。

有詭異出現，她身上裝飾著的各種寶石突然變得璀璨奪目，發出五顏六色的光，除了手腕領口的扣子和發間的耳釘，還有腰間的束帶和腳腕處的腳鏈，甚至連靴子系帶上的碎鑽，都放射出光芒，併發出強大的神秘氣息。

最讓人吃驚的，是琳恩頭頂原本白色帶著幾點綠色嫩芽的木簪，此時其中一個嫩芽忽然生長，開出一朵潔白的百合，琳恩拔下木簪拿在手中，一頭金色的長發頓時傾瀉而下，她一邊向前走，一邊大聲道:「不用管我，我沒事的！」

這麼多高階的神秘物品，李維都不敢想象是否能買下第三焚化場，只得搖搖頭向前跑去，邊喊道:「小心點，詭異無常！」

前面是一排排灰色金屬箱，大約兩米高，箱子頂部安裝著巨大的金屬攪拌，箱子底部能看到有管道相連，琳恩看了一眼，明白這應該是讓溶劑和殘渣充分混合的工序，後面應該還有將兩者分離的設備。

讓她吃驚的是，在實驗室，小量混合這兩種非常危險的東西，操作人員都會穿著厚厚的刻有神紋的特製防護服，這裡的職員，卻竟然就穿著灰袍，戴著普通的布手套。

李維更是連手套都來不及帶，順著樓梯衝到巨大的金屬箱子頂上，直接用手抓起旁邊一根長長的鐵勾，便戳進打開了一塊蓋板的箱子的底部。

箱子中綠色的溶劑噴濺而出，濺了他一身，滴落在裸露的手和臉上，更是發出『嗤』的聲音。

李維一邊打撈可能存在的堵塞物，一邊喊道:「離開這裡，我一個人就夠了。」

站在旁邊的另外兩名灰袍工作人員聽到他的話，連忙滿臉驚慌的向外走去，迎面看到琳恩，招手示意她一起走，琳恩搖搖頭，順著旁邊的鐵質樓梯向箱子上跑去，還沒到跟前，就看到一張分不清男女的灰白色鬼臉從李維面前的箱子中升起，張嘴沖他發出一聲厲嘯。

高階怨靈！

這些殘渣運到這裡之前，連最起碼的聖水噴洒都沒有做過，琳恩惱怒中，看到李維根本不管撲到他身上的怨靈，一邊繼續在箱子中用鐵鉤尋找異物，一邊低聲念道:「主說:你來到世間，腳下是荊棘的路，須盡此時的血，清洗昔時的惡！」

他一遍遍的念著:「須盡此時的血，清洗昔時的惡！」身上漸漸發出瑩白色的光，那怨靈彷彿看到極度厭惡的東西，奮力在李維身上撕扯，卻拿那層薄薄的光毫無辦法，琳恩暗暗吃驚，她出身豪門，見多識廣，李維這咒語卻聞所未聞，那層奇特的光芒雖然沒有攻擊力，但能讓高階怨靈像白痴一樣發瘋的持續做無用攻擊，可不像是一階苦修士能擁有的力量。

她走到李維身邊，將手中的木簪上的百合花對準怨靈，輕輕道:「露西婭言:生命之美麗，在於有始有終！」

聖潔的白光大放，百合花落，一團白色光芒籠罩住怨靈，在白光中，怨靈張嘴發出無聲的哀嚎，化為一陣青煙。

刺鼻油膩的溶劑味道中，忽然傳來有點熟悉的奇蘭花香，李維就知道是琳恩來到了身旁，感到身上的怨靈消散后，他輕聲道:「謝謝！」

接著兩手用力一扯，一團濃密的頭髮被鐵鉤勾了上來，但極快的就化為細細的一綹，纏繞在鐵鉤的尖端。

這一綹頭髮中間位置纏繞著一條醒目的紅繩，即使剛從綠色的溶劑中撈出，依然紅的刺目，沒過幾秒，頭髮忽然自燃，幾個呼吸間就變成了灰燼。

李維滿身狼狽，順手放下鐵鉤，道:「應該是個凄慘的故事。」

琳恩知道他的意思，這些遺留物大都含有人類的情緒或者怨念，雖歷經多年斯人早已魂飛魄散，可心頭那滴血仍未平。想起剛才紅的滴血的頭繩，道:「說不定，是凄美呢？」

李維笑了:「傻姑娘，那還不如凄慘呢。」

看著他仍然縈繞著淡淡苦澀的笑臉上的污跡，琳恩心中一動，從衣服兜里掏出了手帕。

第三焚化場安全部值班室，卡希爾剛和醫療部一名美少婦吃完午餐，正準備好好睡一覺，為晚上的聚會養好精神，就看到第四執行部維修組的默克猥瑣的身影走了進來，這是個真正的小人，不過卡希爾很喜歡他。

所謂的安全督導部，建立時本來是負責監督指導各個執行部，使工廠區處理詭異遺留物的各個工序、設備、設施以及操作安全可靠的部門，但因為薪資高，待遇好，充斥了大量高層的親朋好友，所以後來已經變成了只負責處罰，其他一概不管的官僚部門。

因此各執行部一旦出現事故，只要沒有人員傷亡，基本都是能隱瞞就隱瞞，盡量不跟只會發現問題處罰問題而無力也不願解決問題的官僚們打交道，官僚們也大都睜隻眼閉隻眼，除了應付上級檢查時偶爾擺擺架子耍耍威風，刷刷存在感，也基本得過且過。

第五執行部是一個例外，尤其是這些年，但凡李維負責的工作，基本上都是安全部各個督導員關注的重中之重，以李維的功勞，至今只是個資深僱員，也有這些安全監督的部分功勞。

所以這邊一出事，就有『責任感』比較強的類似默克這樣的人前來報告值班狀態的安全督導員，早上剛斥責了李維一番，意猶未盡的卡希爾聽了默克的熱心彙報，馬上一個電話打給魯道夫，帶上防護用品，便匆匆奔向浸出工序。

到了第五執行部辦公樓前，叫上已經等著的面色不好的魯道夫，帶著一群同樣得到消息準備看熱鬧的閑人，鬧哄哄的一群人推開大門，衝進浸出工序所在的廠房，頓時就楞在門口，面面相覷，聰明的幾個已經轉身悄悄離開了。

琳恩和李維站在浸出箱上，兩人的距離很近，姿勢很有些曖昧，雖然有些人一下子沒有認出琳恩，但她渾身因為感受到邪惡氣息被激發力量的眾多秘寶，仍然在散發著不能忽視的光芒，來這裡的都是消息靈通之輩，聯想到克萊爾家的大小姐入職的事，自然不會想不到這造型誇張的女孩的身份。

琳恩此時正拿著一條真絲的混有醫療與康復之神帕那克亞神紋線的手帕，輕輕擦拭李維的臉龐，動作小心翼翼，輕柔的似乎在觸碰什麼稀世珍寶。這手帕流光溢彩，是治癒教會特有的高階神賜之物。

李維因為用無防護的手接觸52溶劑，兩隻手被灼燒的通紅，手指都有些抽搐，雙手一時有些行動困難。

他下意識不願接受一個年輕姑娘這般親密的舉動，但琳恩的眼中澄澈純粹，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這麼做的不妥，所以他雖然有些躲閃，還是無法拒絕琳恩的善意，只能苦笑著道:「琳恩，我是個苦修士，這點傷很快就能復原，不用拿這麼珍貴的帕那克亞的眷顧來治療。」

琳恩離他很近，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氣息，聞言笑道:「我知道啊，所以只擦臉就可以了，不然說不定會留下疤痕！」

她言笑晏晏，吐氣如蘭，李維目光閃動，正有些感動間，就看到門口僵在那裡的卡希爾一群人。

他輕輕道:「有人來了！」

琳恩『噗嗤』一聲輕笑道:「李維前輩，我只是在給你療傷！」

看到李維的目光，魯道夫率先合上驚訝的嘴，大步向前走著，一邊走一邊喊道:「李維，你沒事吧？這裡多虧有你，不然還不知變成什麼樣子。」

琳恩自然也看了過來，卡希爾熱衷名利，對帝都名人耳熟能詳，第一眼就認出了這位弗里曼的明珠。帶著萬分的不可思議和幾乎滿溢到胸膛的怒妒之火，卡希爾卻不得不擠出一個和善之極的笑容，跟著魯道夫，也大聲道:「馬克前輩，您沒事吧，我一聽說這邊出事就趕了過來，不過想到有您在，就知道出不了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