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三十七 最佳搭檔
在霍格沃茨,奎利納斯·奇洛並不是一個招人厭惡的人。
這不是因為他多麼優秀,或者多麼親切友好、善解人意,只是在大多數人眼裡,他並不夠格成為值得憎惡的對象而已。
儘管海格信誓旦旦地表示,奇洛在霍格沃茨就讀期間是個成績優秀的好學生,並且從阿爾巴尼亞回來之前也不像現在這麼神經兮兮的,把他性格上的一切缺陷都歸罪於那場為「積累實踐經驗」而展開的魯莽旅行。但事實上,原先的奇洛其實也沒怎麼討人喜歡過。
從學校畢業之後,他當了一段時間麻瓜研究課的教師,而這門學科,就像它所代表的人群一樣,在學生中間完全不受歡迎。對於奇洛這樣一個雄心勃勃地想要在崗位上干出一番事業、讓自己的才幹得到所有人認可地人來說,這可算不上什麼美好的出發點。
他確實很會念書,在魔法上的造詣也不差,海格在這一點上沒有撒謊。但要成為一名出色的教師——確切地說是更進一步,成為一名名利雙收的教師,只有這兩點是遠遠不夠的。隨著時間推移,他性格中內向、膽怯和缺乏自信的弱點開始逐漸暴露出來,讓他在學校里的處境愈發舉步維艱。
而在接過黑魔法防禦術的教鞭之後,情況又進一步惡化了——這是一個讓人很難想象的事實,因為在霍格沃茨的教職員中,發言權比麻瓜研究課教師還低的應該就只剩下在廚房裡幹活的家養小精靈了,連費爾奇的貓在學生中間都更受尊敬些,儘管這種尊重大多來源於恐懼。當你離開這個講台,改行去教另一門更酷、更受歡迎而且也更能發揮出才幹的課程時,通常來說,你在學生心目中的形象應該會比過去更好些……對吧?
但奇洛就是那個「不通常」的例子。
從鄧布利多手中接受任命的那一天,他看上去是那麼的意氣風發,彷彿忍受至今的嘲笑與蔑視終於有了洗清的機會,他懷著前所有為的高亢鬥志踏上旅途,立志要親眼見識見識那些所謂的「黑魔法」,然所有人都看看清楚,那些邪惡力量在他的才華面前有多不堪一擊……在變成一個比原來更懦弱、更膽怯、更像只陰溝老鼠的可憐蟲之前,他對自己使用魔法的手腕還是有些自信的。
沒人知道他在外面究竟經歷了什麼,但自打他回來之後,就一刻也沒有摘下過那條據說是某種聖物的大頭巾,渾身上下永遠散發著號稱能夠驅逐邪魔的熏香的氣味,顯然是真的被嚇破了膽。
過去的同事都認為,對奇洛這樣的人,幾頭沼棲食人妖或者一個還沒完全開化的吸血鬼就足夠把讓他魂不附體了。開學的頭一個月,他一直處於那種神志恍惚的狀態,臉上時刻掛著驚懼的表情,聽到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顫抖著縮成一團。
多數人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他一定能從自己惡夢般的回憶中解脫過來,取回正常的自己,也就是說——從現在的「糟透了」變回「普通糟」的狀態。只是到目前為止,在他身上還沒出現過任何好轉的跡象。
關於這些事情,海格直到最後都咬緊了牙關,一句也沒有透露給哈利他們,他很清楚來自學生們的輕蔑對老師來說可以有多傷人,因此十分不願讓關於奇洛的閑話傳得滿世界都是。但他忘了,霍格沃茨里其實有的是比他更消息靈通、口風也更松的情報來源。
比如走廊兩側牆上的畫像、四處徘徊的幽靈、以及……
「我以為我們已經在互不干涉的問題上達成了一致。
」
西弗勒斯·斯內普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後面,冷眼看著一邊微笑一邊沖他眨眼睛的尼爾——這混蛋在進辦公室之前甚至連門都不敲一下,但斯內普對此卻毫無辦法。語言侮辱、扣分、關禁閉……這些他平日里用來挑撥學院間爭鬥的小手段在尼爾身上沒有半點用處,他根本不在乎那些東西,有些時候甚至連裝出一副在乎的樣子都欠奉。
要想傷害一個人,就必須攻擊他心目中重要的東西,而至少在斯內普看來,自己的權力所能覆蓋到的範圍里找不出那樣的目標。
「你懇求我保持觀望,對你的可疑舉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答應了。」他停頓了一下,讓諷刺意味充分浸透到自己的聲音之中,「而現在,你又希望我給你提供情報?」
他站了起來,繞過辦公桌走到尼爾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對方——這是斯內普在跟人說話時最喜歡的姿勢,如果在交談中不能把對方完全籠罩在你的陰影之下,那人與人之間的溝通又還有什麼意義呢?
「我很好奇,萬先生,是什麼支撐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我的底線。難道說在你心裡我難道是個可以予取予求的人嗎?」
尼爾畢恭畢敬地深鞠了一躬,神態看上去很是惶恐,肚子幾乎都快要貼到自己的大腿上了。
「不,教授,我從來沒有動過那樣粗鄙的念頭。您是我的老師,我的長輩,也是我重要的客人,在我心中,一向是對您尊敬有加的。」
道行淺薄的商人這種時候經常按捺不住脫口而出的「冤大頭」三個字,最多中途才反應過來臨時住口,但尼爾一個字的破綻都沒有暴露,連面部表情都未曾受到影響。
「那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同意幫你呢?」斯內普冷冷地問,同時做好了不管對方回答什麼都用最刻薄的語言譏諷回去的準備。
尼爾天真爛漫地眨了眨眼睛:「難道我們之間的小小分歧重要程度凌駕於您的懺悔之心以上嗎?」
斯內普臉上的冷笑消失了,表情瞬間變得可怕至極。事到如今,全世界就只有這一句話能在瞬間讓他的心神失守,但同樣也只有這句話能促使他控制住自己,不要現在就撲上去將對方撕成碎片。
當他再開口時,態度便已經比剛才冷靜得多了。只不過早晚要讓對方吃點苦頭的想法並沒有消失,只是在隨著心情的平復開始逐漸向著一個真正的可行計劃逐步完善而已。
「這和奇洛又有什麼關係?」
「我必須搞清楚這種惡感的來源在哪裡。」尼爾不假思索地回答。
自己對奎利納斯·奇洛敬而遠之的理由,說實話就連尼爾自己也解釋不太清楚——對於像他這樣一有機會就沉浸在「人行道即人步行之道,與車行之道有所區別,我們只能從人行道上看到房子之正面,而看不到房子之背面,這點我們只需站到車行之道上就可以獲得其驗證」之類的廢話當中的人來說,這是極為罕見的。嫌惡感彷彿與生俱來,讓他本能地不想靠近對方。
「古老之血正在尖叫,教授,它似乎非常不願讓我接近奎利納斯·奇洛,而我迄今為止一直都是順從著它的指引活下來的。我想知道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以至於能引發如此強烈的感覺……」
說到這裡,他想了想,又補充道。
「當然了,如果這一次鄧布利多校長又告訴我,這是他事先安排好的另一根暗樁,我可能就真要忍不住破壞規則去對委託人做出些可怕的事情了……他老人家真的很喜歡看著所有人在自己手心裡跳舞的樣子,不是嗎?」
斯內普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自己點頭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