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情分兩邊
來人是乾夜。
「輕兒,我終於找到你了。」
洛輕寒還沒反應過來,乾夜就一個健步沖了上去,抱住了洛輕寒。稍微遲疑了兩秒,洛輕寒才反應過來,她手中用力,一把推開乾夜,而後向後退了幾步。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洛輕寒眼中的防備刺痛了乾夜的眼。「輕兒,是我,阿夜。我來接你了。你別害怕,我不會再傷害你的。你跟我回宮,我會讓太醫院的御醫來為你解毒,別怕。」
洛輕寒一臉謹慎。對於這個人所說的話,她是再也不會相信了。她突然向門外跑去。
「阿竹~阿竹~」
剛跑到門外,就看到許多人打在一起,其中,就有竹青。準確的來說,是有一幫人困住了竹青,他們,在對付竹青。
乾夜沒有想到,洛輕寒會突然跑了出去,還看見了他帶來的人正在與竹青交手。
而竹青,自然聽到洛輕寒喊他。她的聲音里有著擔憂和害怕,讓他失了神。侍衛刺過來的那一劍,他因為分神而沒能避開,手臂立馬就被割破了一個口子。
洛輕寒見狀,心下一緊,想也沒想就往竹青的方向而去。乾夜見狀,立即喝聲道:「住手。」
那些侍衛聽到乾夜的吩咐,立刻住了手。
乾夜一把拉過洛輕寒,生怕她被不小心傷到了。「輕兒,別怕,我不會傷害他的。」
可洛輕寒卻是再也不會相信乾夜的話了,雖然睡了三年,可她依舊不會忘記,當初,乾夜是那麼想讓竹青死,甚至利用自己給竹青下毒。如今,他怎麼還會相信他說不會傷害竹青的話。
「放開輕兒。」
乾夜一記眼神過去,剛剛退下的士兵又將竹青圍了起來,卻沒有對他動手。
洛輕寒在乾夜的懷裡掙扎著,可擔憂的眼神卻是看向竹青。「你放開我。」
乾夜怕傷著洛輕寒,手中的力道鬆了松,卻沒有讓她離開他的禁錮。「輕兒,跟我回皇宮吧,我會治好你的,我要娶你做我的皇后。」
「我不要,我也不稀罕,你走,我不想見到你。」
洛輕寒不明白,為什麼到現在乾夜還不放過她,難道他帶給她的傷害還不夠?
「好,輕兒,你別激動,先讓太醫看看你的身體好嗎?」
「用不著你假好心,你要真是還顧及著我們之間的情分,帶著你的人,馬上離開這裡,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大膽,竟敢跟皇上這樣說話。」乾夜身邊的一個太監開口道。
乾夜轉過頭,眼神犀利,到把那太監嚇了一跳。「滾,這裡還輪不到你說話。」
洛輕寒冷眼旁觀,這算什麼,在向她展現自己對她有多好嗎?呵,皇上嗎?原來如此。
洛輕寒突然下跪。
「皇上萬福,民女不知哪裡得罪了皇上,還請皇上饒恕民女的罪過,也請皇上放了我的夫君。」
「你們,成親了?」
乾夜似是不敢相信,他找到洛輕寒的時候,洛輕寒還在昏睡當中,如今不過過去幾日,怎麼會這麼快。
「是。」
在場的人,除了洛輕寒、竹青和乾夜三人,眾人皆是一愣。沒想到,皇上居然來搶一個有夫之婦,這……
「為什麼?」
「因為我愛他。」
「呵……呵呵……你愛他?那你又知不知,我也愛你。如今,這江山盡在我手,可是我卻只想你一人做我的皇后,與我共賞這秀麗江山。輕兒,如今,我以這天乾江山為聘,許你萬里紅妝,你可願嫁給我?」
眾人又是一愣。什麼?皇上竟然要以江山為聘,就是為了一個女子?還是一個有夫之婦。這,太不和常理了,也不合理法。
身旁的太監早就嚇得腿只哆嗦,他剛才還訓了洛輕寒一句,如今這情形,若是洛輕寒答應了皇上的求婚,他這腦袋估計就得搬家了。
「多謝皇上的厚愛,民女承受不起。」
洛輕寒起身,從乾夜身邊走過,走向竹青,兩旁的侍衛,沒有人敢動,這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
「若是朕說,你要是不答應,朕便殺了他呢?」
乾夜一句話落,那些包圍竹青的侍衛都紛紛將手中的劍對準竹青,連帶著洛輕寒向前的腳步也是一頓,不敢再向前半分。
「你……」
洛輕寒本就剛才見著乾夜激動,現在又聽他這麼一說,氣上心頭,一口血噴了出來,身體直直的倒了下去。
「輕兒~」
「輕兒~」
乾夜一個飛身,接住了洛輕寒。
竹青一看洛輕寒吐血,急了,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手下留情,他輾轉於包圍他的侍衛之間,搶過一個侍衛手裡的劍,對著一個侍衛就一把扔了過去,一劍一個。瞬間,死傷一大片。
「太醫,太醫呢?」
一年近五十的太醫立刻出來,為洛輕寒切脈。
「朕要她活著,你要是救不了她,就等著全家都跟著她陪葬吧。」
那太醫抹了一把汗,心裡更是緊張得不得了。這位新帝向來陰晴不定,喜怒無常,但是今日發這麼大火,還是頭一次。現在,他的身上,可是擔著全家人的身家性命啊。
「輕兒,你別怕,我一定會救你。」
洛輕寒被乾夜抱在懷裡,剛剛又吐了一口血,現在身上實在是沒力氣,無法推開他,也便由他去了。
「乾夜,你到底想怎樣,難道我如今這樣,你還覺得不夠嗎?如果你非要我跟你走,那麼,你得到的,只會是一具屍體,我保證。」
「輕兒,我不逼你,我再也不會逼你。剛才,是我不好,你現在乖乖的讓太醫給你診脈,只要你好好的,我們一切好商量。」
乾夜又看向一旁的太醫。「她怎麼樣了?」
「回稟皇上,這位姑娘體內餘毒未清,若是一直沉睡倒也沒什麼,只是一旦醒來,便會因為體內餘毒發作而死。本來這位姑娘已經時日無多,只是今日又氣急攻心,只怕是……」
「說。」乾夜語氣冷的像是冰渣子一樣,彷彿能把人活活凍死。
「只怕是撐不過來年春天。」太醫一說完就立馬匍匐跪在地上,頭也深深低下,就差埋到地里了。
「廢物,一群廢物。來人……」
「這一切還不是拜你所賜,你現在又怪到旁人身上去做什麼。」
洛輕寒一語,猶如狠狠的打了乾夜一個耳光,卻也成功救下了那個太醫一命。
乾夜抱著洛輕寒的手抖了一抖。拜他所賜?沒錯,若不是他當日喂洛輕寒吃下蝶引香,洛輕寒今日便不會命懸一線。說到底,害洛輕寒如此的,是他。
「對不起,輕兒,是我的錯,我當日不該如此逼你。」
「如今你再說有什麼用。」
此時,乾夜帶來的侍衛已被竹青盡數斬殺,而他也是深受數刀,身染鮮血。
「放開。」
乾夜被竹青一把推到一邊,立馬就有太監上前來攙扶。因為心還沉浸在洛輕寒時日無多的噩耗中,倒也沒有在意竹青剛才的舉動。
「輕兒,你早就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對不對,你為什麼不告我?」
洛輕寒看著此刻抱著她的人,一身是血,不由得心疼起來。
「阿竹,你受傷了,還留了這麼多血,是不是很疼?」
洛輕寒眼裡泛著淚花,手也止不住的顫抖,她在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要擦去竹青嘴角的血,可是好像怎麼樣都恢復不到先前的潔白。
竹青一把握住洛輕寒有些慌亂的手,握在他的掌心,放在自己的臉上。
「我沒事。輕兒,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的毒其實……」
「我不想讓你擔心,不想你知道我其實活不了多久了。阿竹,我想讓你好好的活著。」
竹青心裡一疼,她自醒來,心裡念的,想的,只有他,還是他。
竹青抱起洛輕寒,向屋內走去,彼時,他和洛輕寒,都不想見到眼前這個人。
「就當,我們從不曾認識吧。」
看著從身旁擦身而過的身影,乾夜晃了晃身子。
「從不曾認識?呵呵,輕兒,你是想讓我忘了你嗎?」
眼前這情況,是意料之外的。跟著乾夜而來的那些人,侍衛大多都已經死了,剩下的那些侍衛,大多也都身負重傷,只有乾夜以及太醫和那個太監毫髮無損。
看著滿地的狼藉,夜乾的心不免又狠了幾分。「輕兒,我今日既然來了,就不打算空手而歸,若你答應跟我走,今日我便放過他,以後也不會再對他下殺手。可你若不答應,就算憑著讓你日後恨我,我也會殺了他。至少,還能讓你永遠記得我。」
洛輕寒的心狠狠的沉了下去,她知道,乾夜一直是那個不達目的不會善罷甘休之人。
洛輕寒雙眼緊閉,再次睜開時,已經是一片決然。「好,只要你能遵守承諾,我跟你走。」
抬起頭,看著那張近乎完美的臉上,從先前的擔心到現在的面無表情,心好像被狠狠的揪在一起,動也不能動。手掌無力的在那張近在咫尺的臉上婆娑著,卻是觸及一片冰冷,從內而外,一直涼到洛輕寒的心裡。
「阿竹,你怪我嗎?」
怪?當然。怪她就這麼替他做了決定,怪她就算此時此刻都還在為自己的生死考慮,怪她就這麼輕易的拋棄他,讓他獨自一個人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可是,他更怪自己。她當初是那麼的生機勃勃,可是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糾結於心中的那點佛心,以為只要不再見她,她便完好如初。她兩次三番那般不要命的護他救他,可是他卻一次又一次的把她推開。等他終於看清楚了自己的心,終於拋卻了那心中所謂的佛,她卻已經傷痕纍纍,陷入沉睡。
上天終究還是待他不薄,終於,她醒了。
可是,今天,他卻要再一次失去她了。
「為什麼?輕兒,你可忍心?」
她怎會忍心,那是她一直深愛的人啊,她不要命都要喜歡著的人,那是她的阿竹啊!
「阿竹,你懂我的。」
竹青沉默著,不說一句話,可是渾身那越來越冰冷的身軀卻讓洛輕寒感到從未有過的害怕。她緊緊的拽著他胸前的衣襟,生怕他一個不慎做出什麼可怕的舉動,甚至連身體都不自覺的輕微顫抖起來。
感受著懷裡的人兒身體上的悸動,竹青不禁收了收周身的氣息,似是怕嚇著這般脆弱的人兒。那是為了他才落得如今這般如風般一吹就會散了的女孩啊!
「輕兒,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我怪你,可我,又捨不得怪你。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竹青連問了兩聲,他渾身都被一股深深的無力之感所包圍著,就連周遭的空氣都異常的壓抑。除了三年前洛輕寒失蹤的那一次,今天是他第二次體會到這種感覺。而且,這一次,他卻無法拒絕。
因為,這一次,開口的人,是她。
「夠了,既然告別完畢,那便跟朕走吧。」
乾夜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氣氛,更加看不慣洛輕寒與竹青二人在他眼前你儂我儂。身為一國之君,他何時因為一個女人而這般容忍,低聲下氣,這讓他日後如何在群臣乃至朝野上下立足?更何況,竹青,一直是他心裡的刺,他早已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不過是礙於洛輕寒,才一次又一次的容忍。今日他們這般在他面前上演情深的戲碼,當真他是空氣不成?
洛輕寒感覺到源源不斷的寒氣從竹青的身體內擴散開來。她這才記起,今日,是冬至。
身體越來越冷,今日,比之以往每一次寒氣爆發時更加讓竹青覺得冰冷刺骨,彷彿整個人就要被凍起來了一般。可他還是咬著牙,不甘道:「怎麼,不過幾句話你就受不了了?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惺惺作態,不如一劍殺了我,也省得礙了你的眼。」
「不要。」
乾夜原本就一腔怒火無處釋放,如今竹青這句話更是讓他怒火中燒,一發不可收拾。剛欲下令,就聽得洛輕寒一句:「乾夜,今日若你再傷他分毫,我必以死相隨。」硬生生的,他忍住了心中所有的不甘與憤恨,雙手緊握,骨骼處發出清晰的響聲。
一個時辰之後,整個竹里館,就只剩下竹青一人。洛輕寒,乾夜,包括那些乾夜帶來的太醫侍衛,宮女太監,早就已經消失在這片天地之中,彷彿他們不曾來過一般。可是只有竹青知道,這裡究竟少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