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吹（一）

秋風吹了一陣有一陣，樹葉落了一層一層，終於落了冬天的第一場雪。

早上李年年起床，拉開窗帘，就看到了窗外飄飄揚揚的雪花，一片接著一片飄落，空氣中是冬天清冷的味道。

好在c市有暖氣，李年年再也不用擔心自己的手今年會被凍破了。

「你們快看啊！下雪了。」李年年招呼著裡間的幾個人。

a市不是沒有雪，但是要每隔上好幾年，才會下一次雪，而且也不大，通常市剛落到地上就化了。

李年年在a市呆了十幾年，只有高一那年的雪下得格外大，大到積雪壓斷了樹枝，大到學校為了學生們的安全著想，不得不挺課。

柏葉正在對著鏡子悉心打扮，頭都沒抬地說：「這雪不是年年有嗎？有什麼稀罕的？你現在看得開心，一會兒有你哭的呢？」

柏葉和王清都是本地人，自然覺得這雪沒有什麼稀奇的，但是莫莫就不一樣了，立刻跑到窗邊，和李年年擠在一處看雪。

王清看著窗外的雪嘆了口氣：「你們先好好記住這雪的模樣，一會兒有你們哭的。」

王清難得和柏葉統一戰線，李年年心裡咯噔一下，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李年年小跑到王清桌子旁心驚膽戰地問道：「一會兒到底有什麼恐怖的事情阿？能不能先提前透露一下？」

李年年搖著王清的胳膊撒嬌，王清皺了皺眉頭，實在不忍心讓李年年難過：「掃——雪——」

李年年愣了兩秒，鬆開王清的胳膊，「掃雪？」

不就是掃雪嗎？這又什麼可怕的？以前下雪的時候，李年年也和李承一起清掃過家裡車庫門前的雪，沒一會兒就清理乾淨了，還順便把周圍幾家門前的雪也打掃乾淨了。也沒有多累阿？

看著李年年鬆了一口氣的樣子，王清搖了搖頭，李年年現在市還不知道這「掃雪」二字的威力，等到手被凍麻的時候，就不會還笑得這麼開心了。

終於畫好妝的柏葉放下手裡的鏡子，問李年年：「你有手套嗎？」

李年年搖了搖頭。

柏葉趕緊從自己的抽屜里拿出一雙毛茸茸的手套，遞給李年年：「你趕緊收好，最好隨身帶著，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用上了。」

王清也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李年年半信半疑地接過手套，放在了自己的包里。

快要到元旦了，離放寒假的日子也不遠了，同時這也意味著考試周的臨近。

這幾個月下來，李年年和柏葉嚴格按照這計劃表上的安排給彼此補課，記不得是哪一天了，柏葉在圖書館給李年年講題目的時候，李年年突然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下子就開竅了。上課的時候，老師講得題目，李年年也基本上可以挺懂了。

自此李年年開始試著自學，進度也快了很多，基本上趕上了老師上課的進度。只是偶爾有幾道題目，還是會拿去問柏葉，基本上也是柏葉講一遍，李年年就可以聽懂了，下次再遇到同類型的題目，也會做了。

只是這麼久下來，柏葉的高數一直沒有提升。後來，李年年每天用在給柏葉備課的時間，都要比學化學的時間長。李年年一遍一遍地給柏葉講題，試了各種各樣的辦法，可始終沒有取得任何進展。

眼看考試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李年年比柏葉還要著急。柏葉教會了自己，李年年卻一直沒能幫上柏葉什麼忙，心裡自責地不行。

這天上午只有兩節課，李年年一下課就拉著柏葉去了圖書館。天空中的雪花還在飄落，路面很滑，有的地方已經被踩得結了一層冰，李年年和柏葉胳膊玩著胳膊，走得很慢很慢。明明是冰天雪地的日子，但是等李年年和柏葉走到圖書館的時候，額頭上已經有了一層密密的汗珠。

在大雪天走路，真的是比跑八百米還要累。

李年年摸了一把頭上的汗珠，這是她第一次討厭下雪，而第二次，就在一分鐘之後。

李年年和柏葉剛走進圖書館，好不容易在座無虛席的圖書館里找到兩個位置，班群里就發來了消息，通知全班同學集合，打掃班級的掃雪區。

柏葉倒像是經驗很足的樣子，難得地沒有生氣，淡定地收好剛剛打開的書包，氣定神閑站在一旁等李年年。

李年年是真的生氣，鼓著腮幫子，氣鼓鼓地，把東西一件一件地扔回書包里。

柏葉還安慰起李年年，「在c市就是這樣的，你要學會習慣。冬天的c市，是沒有什麼比掃雪更重要的。只要上級一聲令下，哪怕是我們高三時的課堂，都要立刻停下來，去掃雪。除非你是缺胳膊少腿了，否則鐵定是逃不過的。」

李年年還在鬱悶中，怎麼都不帶提前通知的，這好不容易才慢慢磨蹭到圖書館，這下子又要以龜速磨蹭回去，白跑一趟不說，今天都沒有辦法幫柏葉補課了。一天不能把柏葉教會，李年年就多一天的不安。

「葉子。」

「幹嘛？」柏葉的語氣又變得凶凶的，一副別惹我的樣子。

「要不我這周的兼職不去了，幫你補課吧？」

柏葉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周六周日還要出去玩呢！」

其實這段時間來，李年年為了幫柏葉補課，和江硯見面的時間都少了很多，大部分時候不是在食堂見，就是江硯去圖書館找李年年。

次數多了，李年年也不好意思總讓江硯來找自己。但江硯卻無所謂，能夠知道李年年在哪裡，能夠找到李年年，靜靜地陪在李年年身邊，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大部分時候，都是李年年和柏葉在互相補習，江硯在一旁忙著自己的事情，兩撥人互補打擾。

唯一不和諧的就是柏葉的眼光還總是時不時的看向江硯，江硯總會在看書的間隙抬起頭來看看李年年，有時李年年也恰好抬頭，兩人相視一笑，又接著低頭做各自的事情。這樣的事情，在那兩個月里總是發生，溫馨、平淡、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