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章:夜晚的吟誦
談辭拿起櫃檯的咖啡向外走，咖啡館的落地窗外陽光明媚，馬路對面那座猶如城堡般的歐式建築在高樓大廈間顯得突兀，停步讓滑滑板，反戴鴨舌帽的男孩先過，談辭坐到街邊的餐桌，對面坐著玖酒，她戴著佔半邊臉的墨鏡，即便如此，依然有無數道目光在她褐色風衣下的大腿上來回。
「我們來這兒幹嘛？」談辭想了想，「今天不是工作日嗎？要是上面扣我薪水怎麼辦？」
「你的工作考核是由我擬定的，一切都是我說了算。」
「今天是要見什麼重要的人嗎？」談辭看向玖酒，她一身的酒氣都被溫和淡雅的香水味所取代，化了妝多了幾分柔媚，長發的末端燙成了精緻的卷，垂落肩頭，一副都市麗人的完美形象。
「這座私人博物館前陣子丟了兩件藏品，好巧不巧和那個男孩用某種手段召喚出來的傀儡身上的面具和刀對應上了，我們今天來這兒查查有沒有什麼線索，這裡的館長對神仆成見很大，能見上一面還是局長通過人脈關係聯繫上的。」
談辭點點頭：「所以是為了見那個館長咯。」
「不，老實說我很想一巴掌把他摁在牆上，讓他把知道的都吐出來。」玖酒挽起鬢邊的細發，「一位故人的女兒在這兒工作，工作只是順便。」
談辭從玖酒的眼神就能得知那大概是一位在她心裡很有重量的故人，以至於連名字都沒提到，她的眼睛就已經被追憶所填滿，手指不安的交叉在一起，她緊張了。
「我們走。」
「好。」
走進那座宛如城堡的古典建築，彷彿穿梭了百年的光陰，歷史的厚重感撲面而來，點綴在牆壁上的燈盞，掛在牆上的一幅幅看不懂的油畫，談辭放慢腳步，在博物館參觀的都是身穿華服的名流，所有人都噤聲，品味著不知名的肅穆。
談辭抬手，想要觸碰面前的油畫。
「住手！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怒吼打斷了談辭的動作。
一個穿樸素成套灰色運動服，戴了能遮住半張臉黑框眼鏡的少女像是旋轉的陀螺，怒氣沖沖的推開談辭。
「如果你碰了這幅油畫，會對這幅畫造成不可逆的傷害，你知不知道！？」女孩昂著頭，又像是掐架的母雞。
「抱歉……」自知理虧的談辭連連低頭。
似乎是看談辭態度不錯，女孩氣也消了大半，後知後覺看到談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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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的拘神所制服，她轉頭，玖酒站在她的背後，眼神複雜，一如當年那個夜晚。
「是你？」女孩聲音顫抖。
「這些年……」
清脆的聲音在空曠的會客廳回蕩，談辭驚訝的看著玖酒臉上通紅的巴掌印，他下意識就要動手，但被玖酒抬手攔下。
「比起當年那一巴掌的力道重了不少，看來這些年你長大了。」玖酒依然是滿臉笑意。
「你來這兒做什麼？」女孩眼神冰冷。
「查案，晚上有沒有時間，我想我們可以坐下好好聊聊。」
「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女孩突然側頭看向談辭，「你是她的新搭檔？」
談辭點點頭。
「那你可要小心了，別死掉。」女孩說罷，轉頭就走。
玖酒帶著談辭來到館長的辦公室，那是個又瘦又高的老人，留著看起來很刻薄不近人情的八字鬍，他看到玖酒和談辭進來，不屑的發出冷哼，繼續低頭欣賞那幅鋪展開佔據了整張桌子的古畫。
玖酒示意談辭隨便坐，她拿起一顆橘子，「時間越長，您那兩件丟失的文物就越難尋回，我們拘神所向來秉公辦案，可若是您不配合導致出了岔子，我們可是會向您問責。」
「威脅我？」老人慢慢直起腰把放大鏡放到一邊，「想問什麼就問吧，我只回答你們三個問題。」
玖酒把剝好的橘子塞進嘴裡，拽著談辭就往門外走，大踏步走的洒脫，倒是把老人唬住了，傻傻的站在原地，等到玖酒二人走出一段距離后才氣喘吁吁的從身後叫住二人，示意兩人回來。
這一次，老人比起剛剛蔑視瞧不起好了很多，他心平氣和的坐下為二人斟茶，慢慢回憶起來：「失竊案發生的那天晚上是休館日，我平時就喜歡欣賞這些文物，所以一般會待到很晚。那天我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看到走廊盡頭有一道人影，可誰知道那道人影在我的眼前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我追上去，發現庫房的門開著……」
「之後呢？」玖酒剝了個鬍子塞到談辭手裡，「之後發生了什麼。」
「之後……那道人影從地面緩緩升了起來，我想要叫保鏢，誰知道那道黑影變成了我保鏢的模樣，在之後我就暈倒了，醒來的時候躺在醫院。」
「現在說說那兩件文物吧，那把太刀和鬼面具是什麼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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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它們是活得。」
「什麼意思？」玖酒看老人支支吾吾的樣子，猛地一拍桌子：「什麼意思！」
「每到夜晚降臨，這兩樣文物就會發出類似於吟誦的聲音，那是人類世界不曾存在的言語，所以我猜測這或許是神仆，不對，是所謂神明的語言。」老人從懷裡掏出錄音帶，「這是我先前讓保鏢錄下來的，現在交給你。」
「《關於神仆相關律法》不是規定了，一旦找到或存有與神明相關的器物就要上繳嗎！」玖酒看起來真的怒了，「你不信任神仆我可以理解，可你知不知道你的所作所為造成了多麼嚴重的後果！」
玖酒指向談辭，「我的下屬因為你對神仆的偏見差點死掉，臭老頭，說真的你的，你們大多數人的命我都不在乎！可我不想讓他們出事兒。」
「我最愛的孫子就是因為一場神仆引起的災難而死。」老人平靜地推了推金絲眼鏡，「勸人總比勸自己要簡單，我一大把年紀，當然明白有好有壞的道理。可我的孫兒呢？我原諒了，誰又能把孫兒還給我？仇恨，總是需要一個根源。」
「玖小姐，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你們這些人，也會成為被傳頌的英雄，但不是現在。」
「遲早有一天，你們的偏見會害死你們自己。」玖酒起身，「談辭，我們走。」
談辭跟在玖酒身後，玖酒隨手把磁帶向身後拋，談辭伸手接住，說：「要是摔壞了咱們這趟就白來了。」
玖酒笑而不語，一路穿過博物館的大門，走下長階，談辭注意到身後如潮水的目光，他轉頭，視力極好的他看到了先前抽玖酒耳光的女孩，她眼神複雜，站在那兒像是失了魂兒。
「她在看我們。」談辭提醒。
「嗯，我知道。」玖酒略顯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她有自己的生活，我本不該打擾，只是故人所託，來看看她過得好不好。看來是我多慮了，她是個很堅強的女孩，那天葬禮她一滴眼淚都沒掉，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殺父仇人。」
「你不好奇？」玖酒問。
「你願意說的話。」
「下次，等我下次喝醉躺在你懷裡的時候。」玖酒莞爾一笑，不經意流露的風情像是成熟的女郎。
「現在去哪兒？」
「回拘神所，郝野教授是這方面的專家，他或許有辦法破譯這段音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