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房

張妍挽著丈夫的手臂，嘴角不自覺的上揚，看著眼前有些老舊的房子，滿眼的幸福。這棟兩層的複式洋房幾乎用盡了他們所有的積蓄。

房子的外牆有些發烏，畢竟有些年頭了，背陰的北面還長著滿牆的爬山虎，綠油油的，真好看！屋內倒是非常整潔，裝修的簡單大氣，涮的雪白的牆壁，棕色的木質地板，每個房間都做了吊頂，歐式雕花鏤空的衣櫃。

想當初中介聯繫他們的時候很著急，堅持請求他們一定過來看一看，說這套房子性價比絕對是他從業五年以來性價比最高的。

「你們都不用考慮的，這套房子要不了三天肯定就能賣出去，這邊的房子我賣過幾套，大概的價格我都是了解，這麼低的價格沒有的，房東急著出手！」

「錯過了這次，下次就撿不到這麼便宜的漏了」

「無論如何，先過來看一下，萬一相中了呢」

電話那頭中介苦口婆心的勸說，張妍有些猶豫，說實話那套房子的位置有些偏遠，如果買在那裡的話，上下班通勤時間將近一個小時，而且附近沒有地鐵，到最近的地鐵站要4公里，如果不開車的話，先是騎電瓶車到地鐵站，再轉乘地鐵到公司通勤幾乎要一個半小時了。

「我現在正在上班，要不晚一點過去看吧，晚上7點可以去看房嗎？嗯，明天正好周六，要不你明天聯繫我？」

「最好現在就過來吧，今天已經過來三撥人了，都有意向想買這棟房子」，那邊的中介再次請求，語速加快，「你加我微信也都一年了，上次我帶你看房子也是半年前的事情了，你看我平時沒事你打電話，騷擾你了嗎？這次這個房子真的挺符合你的要求的，所以才特意讓你來看的」。

張妍不知道怎麼拒絕了，要不就去看一看？反正現在手上也沒什麼需要忙活的事情。

「這棟房子是複式的，上下兩層，有四個房間，很寬敞」，感覺到對面的沉默，中介又補了一句。

張妍有些意動，答應了下來，她一直想要買一棟大點的房子，掛斷了電話，跟主管打了一聲招呼，就離開了。

計程車上一路和司機無話，摸著手邊黑色的背包，她的長發被吹的飄散起來。張妍這一年來看了很多次房子，也長了很多的見識。

三個房間三個衛生間的戶型，都是常規操作了。而且這不是群租房！是一家人自己住的房間！還有給自己卧室的書桌旁擺了一張龍椅的！

她見過的最奇葩的一個房子是衛生間在房子的最中間。整體房子四四方方的很規矩，一百八十平的面積，就只有一個衛生間，那個衛生間在房子的正中間，四面的牆是玻璃，嗯，透明的。

看房的時候，她們夫妻二人和中介對視了幾眼，相互尋找著彼此之間眼神里的默契，嘴角同時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還有一絲絲小的尷尬......

就是很奇葩。

那個衛生間面積還挺大，二十來平方，相當於很多家庭的一個卧室大小。三人繞著這個衛生間看的很仔細，馬桶、浴缸、淋浴、鏡子都是高檔貨，一看就不便宜。

相比於奢侈豪華的衛生間，卧室的裝修甚至有些單調，只有一張普通的床和靠牆的幾排衣櫃而已。

看得出這棟房子的原主人很喜歡衛他的生間～。

計程車上張妍遠遠的就看見中介在路邊等著自己，下了車，兩人打了聲招呼，直奔房子而去，七月的天，雖然已經是下午四點鐘，太陽還是火辣辣的，兩人的腳步都非常快。

剛走進這個小區，張妍拿開了擋在額頭上的手，小區里樹很多，高空中的太陽都沒有那麼熱烈了，空氣中有絲絲的涼氣，張妍和中介都長長的吐了口氣，舒緩下來。

「張小姐，我就是小李」，中介這才熱情的介紹起來，他一身便裝，身形削瘦，背著個藍色的粗布包，看起來精明幹練。

「來，這邊走」，說著小李做了個請的手勢。

這個小區還挺大，總共三十棟樓，經過物業公司和小區中央的廣場，轉了三個彎走到了小區最後面一排小洋房。抬頭仔細的打量著這排房屋，張妍微微蹙起眉頭，僅從外表來看，這些房子外皮都有些發烏，有些年頭，房屋四周大都是雜草。這一排複式獨棟有九棟，只看見有兩家的陽台上晾著衣服，其餘的好像都空置了。不一會兒，兩人在第四棟房屋前停了下來。

這個時候張妍有些後悔了，抿了一下乾燥的嘴唇，這房子看起來也太破敗了吧。

小李好像看出了張妍的想法，微微一笑，解釋道：「姐，您別看這房子外表不太好看，其實房齡還不到十年，就是平時沒人打理，您住進來的話可以找人稍微清理一下外牆，也花不了多少錢，我們進裡面去看吧，裡面可亮敞著呢！」

張妍的臉色緩和了一些，跟著小李走上台階。

咔嚓一聲，鎖孔打開的聲音，兩人先後邁進這棟房子，張妍眼前一亮，客廳鋪著米白色的瓷磚，沙發茶几也都是淺色，高高的房頂上掛著一大盤水晶吊燈，站在門口，可以看到二樓的房間，硃紅色的木門微微敞開。

小李臉上閃現出了疑惑的神色，上次看房的時候，樓上的門沒有關好嗎？

張妍絲毫沒有注意到中介的異常，自顧自的在一樓轉了起來，其實看到第一眼，張妍就喜歡上了這裡，看了那麼多房，這個房子的裝修是最好的，很精緻，看得出來原來的房東在裝修上花了不少的心思。

「可以拍幾張照片嗎？我拿回去給我老公看看」

「當然可以，房子的主人已經搬走了，您隨便」

咔嚓咔嚓，拍照的聲音持續的響起，張妍眼睛里滿是興奮，這間房屋裝飾的很好，一樓客廳的牆上掛著一幅畫，一個女人轉過身來只漏出了半張臉，那女人應該是個戲子，面容上施著厚厚唱戲的妝容，眼神也流露幾分風情。這幅畫色彩鮮亮，但是從某些角度來看略微有些詭異，恍惚中畫中的女人嘴角勾動了一下。廚房是開放式的，高高的條形餐桌上整齊的擺著六個黑色的圓杯，張妍輕輕的撫摸著。

小李也跟著張妍四處看著，大熱的天，他也沒管公司的規定，沒穿平時的工作服西裝襯衫那一套，下身穿著休閑的灰色大褲衩，上身一件純白的t恤，在這個房子里竟然還有點冷，他搓了搓小臂，心裡記下：「這房子冬暖夏涼，夏天都不用開空調的，這個亮點待會要在這位張姐誇讚一下。」

在心裡張妍已經想好了在這裡的幸福生活了，張妍現在極力掩飾自己的歡喜，跟中介探一下底，面上不動聲色：「這房子房東要什麼價？」

做了那麼多年中介，基本的察言觀色的能力還是有的，一進門他就知道這位是看上這棟房子了，心裡也是有些高興，這個月終於可以開單了。

「房東報價一百五十萬」，小李伸出了手指，左手一個指頭，右手五個指頭。

張妍有些驚訝，這個價格低於她的預想，說實話這個小區前面那些高層的房子，一套都要一百五十萬，這後方的複式洋房怎麼可能是這個價。

來的路上，她在手機上搜索了一下這個小區的房屋近期的掛牌價成交價，也算是做了一些準備。

小李接著說：「要不是怎麼說買這個房子是撿了大便宜呢，房東下個月出國，這個房子急賣，前面幾波客人都有意向要買，可是一時間拿不出來現金」。

「要求全款！」。

張妍有些瞭然，「這樣吧，我回去跟我老公商量商量，儘快給你回復，好吧」

「那您可快點，這一天天的，過兩天我可不保證這房子還在了，您也可以去看看這旁邊的房子都賣什麼價，就知道我這介紹的性價比有多高了」。

小李小心鎖好了大門，最後還拉了一下把手確認。這屋裡的東西看著都挺新的，萬一進了賊偷東西或者砸壞了什麼，那可得我賠錢！我一個小中介底薪也就兩千塊，可賠不起呀。

小李嘴角抽了抽，心裡默默的想著，這單能成的話，獎勵自己一個大雞腿，不，是一整隻烤雞。

兩人在門口兩人寒暄著，毫無徵兆的，張妍感覺有兩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轉過身去，隔壁有個滿臉褶子的老太太死死的盯著自己，完全沒有移開目光的打算，那個老太太的兩隻眼上都結著一層翳，面容枯瘦，有些可怖。

沒有感受到絲毫的敵意，張妍抬眼望去用平淡的目光和這位老太太對視，兩人的目光相互碰撞了一下，那老太太轉身進了屋裡。

張妍感覺莫名其妙，搖了搖頭，那個房子陽台光禿禿的，看起來還落了一些灰塵的樣子，大門緊閉，張妍原本以為沒有人住呢。可能是老人獨居，不太講究罷了，張妍這樣想著，沒有在意這件小事，接著向中介細細的問了一些房屋買賣的稅費和中介費之類的其他費用，小李在一旁耐心的解答。

回去的路上，張妍迫不及待的把今天拍下來的照片一張張發給高澤，詳細的情況也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