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起

第一章 起

月光透過馬房的窗戶照進來,何知冬呆坐在破涼席上靠著牆,至今想不明白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半年前,何知冬毀了他整個家。

何家當初是武林中詔安來的。

家傳功夫走的硬開硬合的路子,所以被朝廷詔安以後的大小戰役死了不少人。

就憑著這血肉之軀一點一點幫朝廷拿下了整個江山。

家族最多的時候光內門弟子就有三百人,到最後國號定下來時,包括當時只有十歲的何知冬只剩十三個。

朝廷對何家也算厚道,封官封爵,每一個人都有了拿銀子不幹活的官銜,一輩子不用愁。

但是當時只有何家大伯帶著排行老四的何知冬父親接受了封賞,其餘的人都在一夜之間消失無蹤。這麼多年朝廷也不過問,就這樣不了了之。

只是不知為何,從詔安之後何知冬父親卻只讓他讀書,兩個姐姐更是遠嫁他鄉,所以家裡的武功徹底沒有傳下來。

何知冬問父親:「是因為怕我像叔父們一樣戰死沙場才不讓我習武的嗎?」

父親說:「不是。」

何知冬又問父親:「那是因為怕我習武之後到處惹是生非給家裡惹禍嗎?」

父親說:「不是。」

何知冬問:「那是為何?」

父親說:「有些事情,你還是不知道的為好,不光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整個家族。」

何知冬心有不甘,非要讓父親給個說法,父親被逼的沒有辦法了,對何知冬說:「這樣,你要是能在一天之內將院子里的青石板劈斷,我就告訴你,但是你要發誓不告訴任何人。」

那天從日上三竿何知冬一直劈到月上三竿,整個手掌腫的像豬蹄一樣,也沒能劈斷那塊青石板。

父親走到何知冬身邊,一掌下去,石板應聲而斷。父親對何知冬說:「你看,這就是為什麼我不讓你練武。」

何知冬滿眼疑惑的看著父親,父親接著說:「因為你身體不好。」

家裡從小不讓何知冬去私塾念書,都是把先生請到家裡來教。

小時候有三位先生,一位講《史記》,一位講《漢書》,一位講《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

於是往往是早上兩位先生告訴我皇帝是怎麼吃丹藥吃死的,下午先生告訴何知冬這個可以吃。

而父親很明智的把家裡所有的爐子和柴火都嚴加看管,柴房門上都是三把鎖,以至於有一次家裡來了賊,在柴房裡翻找了半個時辰,最後被抓到的時候還在柴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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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挖坑。

後來這個坑被父親用木板蓋上之後用來冬天放白菜。

可是到了多年以後何知冬參加科舉的時候才知道,科舉考的是《論語》和《春秋》。

其實讀書也有讀書的好處,起碼何知冬不用在大冬天的時候還要光著膀子在院子里習武。

雖然何知冬的名字叫知冬,但是其實他對冬天的感覺都很模糊。

每次到了冬天的時候就感覺時間過得很快,就好像一盆冰冷的水從頭澆下,但是一個激靈過後,一切就又春暖花開了。

只是何知冬那個時候不知道,冬天被澆冷水,是會落下病根的。

其實何知冬後來也不是沒有再次動過練武的念頭,家裡也倒是幾本秘籍的。

有一天半夜,何知冬偷偷潛入家裡的祠堂之中,想找找祖傳的秘籍。

家裡的祠堂特別簡單,就一塊爺爺的牌位在上面擺著,放著三盤簡簡單單的貢品,兩邊燃著長明燈。

就在何知冬在爺爺的桌子下面撅著屁股翻找有沒有秘籍的時候,突然靈機一動,難道就像以前聽說的一樣,只有誠心跪在爺爺的牌位前磕頭的人才能觸發機關拿到秘籍嗎?

何知冬連忙爬起來,誠心誠意的在爺爺的牌位前跪下,然後誠心誠意的磕了三個頭。

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

何知冬想著難道是我的力度不夠?

於是他站起來「撲通」一聲使勁跪下來,「哐哐哐」磕了三個響徹黑夜的頭。

這個時候終於有動靜了。

只聽見一個聲音悠悠的在何知冬身後響起。

一瞬間何知冬的雞皮疙瘩就布滿全身,頭都不敢回。

只聽身後的聲音說:「我半夜睡不著,想不到你也睡不著。」

何知冬回過頭,是他大伯。

大伯說:「雖然你沒有見過你的爺爺,但是你這片孝心也是難得。」

何知冬跪在蒲團上張著嘴巴獃獃的看著大伯,說不出話。

大伯接著說:「有些事情,你父親不願意跟你講,但是你遲早要知道,早知道,總比晚知道要好。」

何知冬依然張著嘴巴獃獃的看著大伯。

大伯走到爺爺的牌位的供桌旁,伸出手在沒有任何痕迹的牆上一推,牆上的一個暗門緩緩打開。

大伯對何知冬說:「你進來。」

何知冬張著嘴巴站起身來,跟著大伯走進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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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最裡面只有一張桌子,上面放著一把長槍。

槍身通體雪白,連槍上的纓羽都是雪白的,這片雪白中又泛著一點點纓紅,若有若無,在黑暗中似乎發著光。

大伯說:「這是我們祖傳的長槍。」

說著拿起來遞給何知冬。

何知冬接過長槍,頓時感覺一陣風從四面湧起,彷彿在一個漩渦的中心,聽見很多聲音對他說話,但是因為聲音太多,聽不清說的是什麼。

何知冬問大伯:「大伯,你聽見什麼聲音沒有?好像有很多聲音在說話。」

大伯說:「並沒有,大概你是想多了。」

何知冬說:「難道是這個家傳的長槍有什麼神秘的力量嗎,我真的聽到了聲音。」

大伯說:「哦,並沒有,這只是一桿普通的槍,只不過恰好是你爺爺用過的,就保留下來了。以現在的技術,十兩銀子以上的都比這一把好。」

何知冬:「……」。

大伯接著說:「只是,當初我們家在給朝廷打江山的時候……」

「你這樣對誰都沒有好處。」

何知冬回頭,居然是母親。

「當然了,事已至此,我一個外人,也不好說什麼。」

母親死死盯著何知冬手裡的槍。

大伯默不作聲,過了許久,嘆了口氣。

「知冬,你去吧。」

何知冬聽著就轉身向門口走去,路過母親身旁的時候,母親一把奪過他手裡的槍。

「你還拿著它幹什麼!」

說著一把掰成兩段,狠狠的摔在地上。

何知冬目瞪口呆,果然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等何知冬回過神來,看見母親怒氣沖沖的看著他,就默默的退出去了。

「我只不過……」

「不必說了,我剛就說了,我一個外人,不管你們家的事。你們鐵了心要害死他,那就別怪我舍了命保他。」母親說罷轉身而去。

何成勝默不作聲的站在原地,良久之後,嘆了口氣。

我何曾不想恩怨從此了斷,可是這世間的恩怨,是斬不斷的啊。

晚上何知冬做了一場夢,夢見他自己站在一片大雪之中,眼前是一片懸崖。

而懸崖下站著茫茫一片的人,他們都看著我,沒有人說話,但是風聲一直沒停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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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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