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古人遺子
三人進屋,徐啟將古銅劍放在桌上,在微弱的燈光隱約看得出鍛造此劍的工匠,花費了不少心思。古樸端莊的花紋,珍稀奇貴的劍身……這些一看就不是凡俗之物。
徐啟將其握在手中,這劍像是有靈性一般,徐啟心中一想什麼,手中的劍便隨之所動。徐父看著徐啟對這把劍饒有興趣,便從衣物中拿出一根長五寸的銀針,銀針在火燭下好似歲月的穿針線,將徐父多年的回憶串聯起來。
徐父滿眼滄桑,望著徐啟無可奈何地說:「本來我是想讓你遠離是非,一輩子在這座小城無憂無慮了卻此生,可眼前怕是不行了。」
徐啟很意外徐父會對他說這些,而陳希聲也不可思議地望著坐在他面前的這個中年人。
徐父拿起古銅劍,邊撫摸邊說到「彩雲易散琉璃散,人也是如此,這劍是當年我同你父親結拜我送給他的禮物。」陳希聲獃獃看著這把其貌不揚的遺劍,憑他多年修行經驗,這是把劍的主人修為起碼同自己恩師不相上下。因為,修行者的隨身兵器伴隨在主人身邊多年,主人的氣性,修為都會影響其本身。這把古銅劍如果能再稍加鍛造,定會是把不出世的寶劍。
徐父平復心中對故友懷念之情後接著說:「啟兒你一直想問你的父母為什麼不要你,其實這麼多年我都沒對你說過實話,不是你父母遺棄你,而是他們沒辦法繼續撫養你長大成人……」
徐啟看著自己的養父,心中已明白七八分,沒等養父說完,徐啟便突然發問:「是誰殺了他們。」
徐父悲然道:「當我趕到現場時,你的母親已經沒有生命跡象,我的兄弟蕭歸只剩用靈力保存的最後一口氣。」
陳希聲拿起那根做工精細的銀針用靈力感受道:「他們都是死於銀針之下么?這銀針不似一般暗器,怕殺人者大有來由。」
「多年來,我遵循你父親的遺願,帶你改姓隱居此城,不讓你踏上這條兇險萬分的修仙之路,同時我也在暗中調查當年你雙親橫死之謎。」
「那有這兇手的線索么?」徐啟迫不及待地發問。
「這個惡人當年殺你父母是早有準備,他沒用自己家傳招式,也沒顯露自己是哪一門派的弟子,只靠七十九根銀針便謀害了你的父母。」
陳希聲聽到此處突然想起什麼便說:「蜀中唐門?」
「不是,我多年調查,唐門中人雖慣使銀針暗器,可像這種遒勁的手法怕是你華山師尊也未必能有。」
陳希聲聽出他認識自己授業恩師,不由大喜問到:「前輩也曾到蓮花峰么?」
徐父隨即冷冷回道:「我怎麼敢上山?要去西峰找你師傅,東峰的人還能輕饒我?」
陳希聲臉色一青,自己宗門東西之爭這件醜事,本來就沒有多少人知道,看來這個突然救了自己性命的人同華山有莫大的淵緣。陳希聲頓時對此人心懷敬畏。
徐父將銅劍遞給徐啟並莊重對他說:「現在你也知道這些事,本來根據你父親的遺願,我有義務不讓你踏上這條路,可多年來你的犟脾氣,不撞南牆不回頭,要是硬要你不去調查這件事,還不如讓你死。所以我打算給你自己選擇,無論選了哪條路,前方兇險你只能一個人面對。」
徐啟望著面前父親留給自己的遺劍,心裡明白多年養父一來即是遵循父親的遺願,二來這條路也確實危機重重。雖然徐啟不是他親生,可多年的養育之恩,兩人雖不是父子卻更勝父子。養父的一番關懷,徐啟焉能不曉。
沉默片刻,徐啟緩緩接過這把劍,他明白這不僅僅是自己的父母血海之仇,也是養父徐天高心中的心病,無論怎麼樣,自己一定要找出這個殺人兇手。
徐天高得知徐啟已經選擇走上一條危機四伏的道路,心中既喜又憂,喜的是自己沒有看錯人,這個孩子有一股大無畏的勇氣,自己的故交後繼有人,憂的是這個仇敵能了無痕迹地殺人,並且自己到現在還沒找出他,尚且年幼的徐啟能找得到嗎?
「對了,啟兒,多年來,我一直教你外家功夫,沒有教你練氣入門的內家修行法則,現如今有個華山弟子在此,他的劍路同你的差不多,你向他討教幾招。」
聽到此處,二人同時發聲,徐啟率先問道:「爹,為什麼你不教我?」「對呀,前輩,你的修為遠遠高於晚輩,為何不親手教?」陳希聲滿腹疑惑地接道。
徐父似有難隱之情,望著手中一股黑印答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之所以不肯教你內家修行法制,我也是害怕我的那個仇家,多年以來,有許多人都以為我死了,其實我一來是為調查你父母的橫死之謎,二來也是躲避我這個宿敵,暗中修行。還有華山弟子你的師傅曾欠我一個人情,今天我讓你教我兒子修鍊內家功夫,你的師傅會賣我這個人情的。」
陳希聲剛想詢問自己怎麼跟恩師交代,徐父隨手拿出一副字帖,上面是王羲之的《蘭亭集序》底下屬名:華山西峰彭老物。
不消說這是自己恩師的字跡,陳希聲追隨恩師多年,這字跡是絕不會認錯的,看著底下的屬名,陳希聲愈發覺得此人是自己華山的高人。
徐啟聽到自己的養父這樣說,也便接受了,轉眼一看陳希聲,雖然只是短短几天,寥寥數面,但從他的劍招,劍勢中也看得出確實和自己有幾分相像,況且經歷剛才的大戰二人早已情情相惜,相見恨晚。
「對了,希聲,剛才追殺你的那個紫衣人是什麼來頭?」
不瞞你說,那也是華山弟子。」
「同門相殘?」
「家醜不可外揚,那人應該是玉女峰的弟子。」
徐啟對這種同門之間互下毒手不太理解,在徐啟的印象中自己在衙門就算和某人不和頂多也各人干各事,井水不犯河水,犯不著刀戈相向。
「同門之爭用得著這樣么?」
「剛開始只是理念不和,後來愈演愈烈,從文爭到武鬥,硬生生將華山分成兩大派。」說到這裡陳希聲面露難色,接著又說道:「其實兩峰弟子大部分想有個團結同心的華山,可這談何容易。」說完陳希聲走到屋外,望著略有暗淡的圓月心中思緒翻滾。
徐啟走到門口,給他帶了一壺清酒,喝完一口便遞給他,同時也說:「事在人為,凡事都要試試,你教我呼吸吐納之法,某種程度上來說,我也算是一名華山弟子,如果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開口。」
陳希聲把徐啟遞來的酒一飲而盡,聽完徐啟的肺腑之言,他不再答話。因為他知道今晚他交了一個值得用性命託付的朋友,現在任何言語都不能表達陳希聲的感情。
望著徐啟院子種的竹子,陳希聲想起師尊念叨過的幾句詞
「何日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
陳希聲倒現在才明白當年師尊嘴裡喃喃自語這幾句詞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