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死中逃生 巧獲龍丹
洛水嗚咽。
江濤翻騰。
在昔年曹植噙淚所作的「洛神賦」燴炙今古,他那心目中的情人甄女,正是站在那北邙山迤透的一片僅百丈高,緊臨洛水上的一段斷崖邊投水的。而現在那洛水聞名的古迹上卻停了一輛馬車,站著兩個女子及一個花衣勁裝少年。
不用說,那就是來歷如謎,詭異莫測的蒙面夫人及鄭雷了。旁邊站著蒙面婦人的侍女。
此刻鄭雷手腕被蒙面夫人所扣,站在懸崖上,目睹腳下滾滾洛水,萬念如灰。
卻見蒙面夫人冷森森一笑道:「古甄女在此投江,一代才女由此魂斷龍宮,使曹植吟出震爍古今神賦,但你若現在死去,卻沒有人為你吟詩送葬,你想想清楚,生死就在你一念之間。」
鄭雷雖是萬念俱灰,卻是天生傲骨,狂笑一聲道:「武人視死若懼,就不必在江湖上打滾,只是我鄭雷不明白,你為什麼不準區區去找那『通天手』?」
蒙面夫人冷森森道:「好豪氣,我就成全你,其實,你何必多兜一個圈子去找『通天手』,找我豈不就在眼前!」
鄭雷心頭猛然一震,脫口道:「找你!」
蒙面夫人驀地大笑一聲,道:「你明白了么?哈哈哈,但是你的死期也到了!」
手腕一抖一揚,鄭雷的身軀已隨著她的手勢,如紙鳶一般地飛起半空,直向滾滾洛水中,如殞星般墜去。
只見蒙面夫人目送鄭雷墜江,口中附笑道:「傻子,你難道還不知道我就是『花衣死神』嗎?」
鄭雷身軀直瀉中,卻把這句話聽得清清楚楚,但他不諳水性,在這危險關頭,已無暇顧及,急忙提氣,想略緩下墜的速度,哪知不提還可,一提之下,頓覺腕脈之處痛如絞割,在痛苦中,一股剛聚集的真元,立刻四散,這剎那,他才知道那蒙面女子在扣住腕脈之間,竟做了手腳,閉了自己少陽經脈。
百丈距難,瞬眼墜落,噗通一聲,浪濺水花,鄭雷口中立刻嗆入一口水,氣怒交迸之下,一口氣竟然閉了過去。
於是,他的身軀在洛水中略微浮現了一二次,立刻被浪濤吞沒,隨波逐流,頓時無影無蹤。
暈迷不醒的鄭雷,身軀順著江水急瀉,在穿過北邙山的兩岸峭壁時,陡然被一條絲鉤鉤住,折轉向斷壁浮起。
那條鉤絲既非來自崖頂,也非江上有什麼人在釣魚,竟是從崖壁一座黑黝黝的洞穴中伸出。
鄭雷衣衫被鉤住,鉤絲著力頓時飛快的收縮,嘭地一聲,鄭雷一頭碰在崖壁上,額際頓時鮮血直冒。
但這一碰撞卻把他從暈迷中撞醒,迷糊的意念未醒,只是一味掙扎,雙手舞處,突然觸及崢峋的崖石,立刻攀住,把頭伸出水面,哇哇吐了兩口清水。
他神志剛剛清醒,睜目一望,離水面約尺余處,露出一個漆墨的岩穴,高僅半身,其餘之處壁如刀削,根本無法攀登,他心想暫時爬入穴上,再設法渡水尋岸。
念頭剛起,忽覺衣襟一扯,一股大力,把他身軀拉入穴中。
「這是怎樣搞的?難道碰上水鬼不成?」
鄭雷心頭猝然一震,低頭一看,頓時看見衣襟上竟掛著一隻鉤魚鉤子,連著一條極細的鉤絲。
「原來是誰把我吊到這裡來的!」他恍悟原因,心中驀地又是一震!
那人能夠用一條鉤魚絲,把自己鉤進來,功力顯得出神入化,那是誰呢?
這剎那,他循著釣絲,向洞中迅速一瞥。
不望猶可,這一望,他情不自主地打了一個寒噤,差些驚呼失聲。
原來漆黑的洞穴中端坐著一個長發披肩的白衣怪人。
怪人滿頭亂髮,水淋淋地,一雙眼睛只剩下眼白,正在亂翻,顯然是個瞎子。只見他大口一張,哈哈發出一陣怪笑,道:「今天運氣不錯,鉤到的魚這般重,諒可吃個十天半月,哈哈,三十年來,恐怕今天的魚是最大了!」
鄭雷心中又是一驚,暗忖道:「你在此竟耽了三十年?!」
念頭未落,卻見怪人已雙手一拉鉤絲,鄭雷身不由己地又被拉前幾步。他心中一駭,急忙大聲叫道:「前輩,你莫弄錯了,我是人,不是魚!」
那盲目怪人聞言神色驀地一怔,喃喃道:「怪,魚怎會說話?」
鄭雷急急道:「魚當然不會說話,小可是落水之人,前輩,你懂得小可之言么?」
他一面說話,一面急急動手,想取下掛在衣襟上的魚鉤,哪知釣絲緊繃,怎麼弄也取不下來。
驀地,白衣盲人怪叫道:「你是誰?」
鄭雷忙道:「小可鄭雷,被人丟落水中,只是個落難之人,希望前輩放了我。」
白衣盲人聽了這番話,又發出一陣宏亮地大笑,道:「好,好,老夫孤獨自處三十年,實在無聊得緊,你雖湊巧到此,就算是老夫嘉賓。」
「不敢當,只希望前輩不嫌冒犯——」
白衣盲人哈哈一笑,又打斷鄭雷的客套,道:「你既來,就是有緣,咱們以後相處日子長著哩,何必客氣!」
鄭雷一愕,道:「前輩是說——」
「哈哈,你知道就好,老天正覺得若有人留此,陪伴老夫聊聊,渡完餘生之年,該多好,想不到果然有你來了!」
「但是——」
「但是什麼?要知道老夫向來說一不二,你難道要反抗嗎?」
一聽這話,鄭雷思緒大亂,這剎那,他想起了自己只剩下一百餘天壽命,卻要趕辦許多事,而且還有許多恩怨必須了結,豈能耽在這裡?
於是他又想起了那心狠手辣的蒙面女子,竟然就是使江湖騷動的「花衣死神」,如今既有了這條線索,豈能不去找她,而在此耽下來。
可是,眼前是洛水,自己又不善泳,而且就是會泳,這盲目怪人命令自己留下,要逃也無法逃脫……
他腦中愈想愈亂,愈想愈急,不由長嘆一聲道:「小可之命,是前輩所救,前輩吩咐,豈敢有違——」
白衣盲人哈哈一笑,道:「你還算識趣,只要你留下來陪老夫談談,包你有不少好處。」
「只恐怕前輩要失望了。」鄭雷接下去,嘆息著道。
白衣盲人白眼一陣翻動,神色一厲喝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唉!時不我予!」
「時不我予,喂!你在說什麼鬼話?」
「不是鬼話,這是事實!」
「事實?」
「不瞞前輩說,小可壽命只有一百三十天了,就是在此陪伴前輩,日子也可數得出來的……」語聲中充滿了凄涼。
「哦!你今年幾歲了?」
「小可年剛十九歲!」
「哈哈哈……」白衣盲人宏聲大笑道:「你僅十九歲,還算一個小娃兒,就說這種喪氣話,老夫年已八十,豈非要天天發愁,哈哈哈,老夫自信至少還能活二十年哩!」
鄭雷一呆,嘆道:「晚輩是被人以密宗手法,斷了心經二脈,復被人制了少陽經脈,所以……」
白衣盲人神色頓時一愕,未等鄭雷說話,一拉釣線,猛然把鄭雷拉了過去,鄭雷猝不及防,整個身軀撲入白衣盲人懷中。
這剎那,他心中又是一驚,撲鼻一股血腥之氣,令人作嘔,他急急道:「前輩是幹什麼?」
白衣盲人一言不發,伸出那如鳥爪一般的手掌,搭在鄭雷腕脈上,沉默片刻,鬆手緩緩道:「好毒辣的手法,你的話果然不錯。」
接著語聲一沉,道:「小娃兒,原來你也是武林人物,想來必有極大的冤讎?」
鄭雷心中一嘆,心想:說有極大的冤讎,卻是未必,既無殺父之仇,又無奪妻之恨,但若說沒有仇恨,卻又不然,梁家堡之恥,父親聲譽,還有點穴之恨,這些憑空把自己捲入漩渦的冤氣,確是令人心恨。
他心中紊亂地想著,黯然道:「前輩的話不錯,想小可本身雖沒有什麼仇恨,但境遇卻極乖離,而且還有許多事要辦,唉!可惜壽元日促,令人怨郁難泄!」
白衣盲人哈哈大笑,道:「君子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何必婆婆媽媽,說什麼怨郁難泄,這種短氣話。」
「但是,小可找過名家,卻難解開這密宗手法,短短百餘日,還能做什麼呢?」
「哈,誰說解不開!」
鄭雷心頭一跳,道:「前輩是說——?」
「不錯,老夫就能為人解開這密宗手法。」
「啊!」鄭雷高興得幾乎跳起來,倏想到對方就是願意解開被制經脈,但若不放自己出去,豈不也是一樣。
這一想,恍若冷水澆頭,雀躍的心情頓時冷了一半。
白衣盲人自然看不清鄭雷神色變化,得意地繼續道:「老夫枯坐三十年,沒有事就獨自思索武功,把昔年生平所遇的各門各派高手武功招式,皆一一想遍,求得解法,哈哈哈,若是老夫再出江湖,定可一鳴驚人,無人能敵。」
鄭雷雖對此盲人戒慎戒懼,但聽到一個人獨自能瞑目沉思三十年武功,心中也不禁大為欽佩,不由脫口道:「三十年來,前輩必已創出妙絕人寰的武功招式了?」
白衣盲人神情益發得意,哈哈笑道:「這還用說!」
話聲未落,驀地——洞穴深處,響起一聲巨吼。
吼聲震天動地,恍若洞壁也顫動搖晃起來。鄭雷頓時大吃一驚,起立凝神向洞穴深處望去,此刻才覺得這岩穴其深無比,光線愈往裡愈暗,根本望不見什麼東西。
「吼!」
又是一聲狂嗥,自裡面隱隱傳了過來,鄭雷駭然中,一望白衣盲人的神色,卻若無其事一般,不由急急道:「這是什麼?前輩!」
白衣盲人倏然笑容盡斂,沉聲道:「這崖穴里有一奇獸——千年鱉龍。」
「千年鱉龍?」
「唉!娃兒,不瞞你說,老夫三十年枯坐,為的就是看守這隻奇獸,一方面因恐它光風起浪,出世為害,一方面卻是想它腹中那粒千年內丹,可是,這千年鱉龍已成氣候,既不畏懼掌力,更不怕刀劍,三十年相峙,卻思不出降服它的方法。」
「啊!」
「娃兒,老夫眼睛雖看不見你,但覺得你還不太笨,你就進去試試機運如何?」
「我?」鄭雷心頭大駭,他想剛才盲老人以釣絲,竟能把自己從激流中釣入洞中,這等功力,尚且沒有辦法,自己受傷之軀,怎能行?
卻見白衣盲人微微一笑道:「不錯,若你能得到那鱉龍一顆內丹,可增加一甲子功力,再由老夫傳你三招二式,天下何人能敵?」
鄭雷默然不語,盲人倏然怪笑一聲道:「你不敢?哈哈哈,身為武人,恁地這麼膽小?莫非老夫看錯你了?」
被這番話一激,鄭雷豪氣頓生,暗付:自己生命不過剩下百餘日,有此機緣,何不試一試?這剎那,他又想起了以往許多遭遇,覺得若無超人身手,絕難在江湖上立足。更談不上雪恥報仇了!
無數念頭,在他腦中若電光一般閃過,他傲然長笑道:「前輩既如此看重小可,敢不試一試!」
白衣盲人哈哈大笑道:「好,好,你若能降服那鱉龍,也等於解脫了老夫,苦守三十年,老夫早想出去逛逛了!」
說話中倏然手腕一震,抖落了掛在鄭雷衣襟上的魚鉤,接著掌出如風,接連拍了鄭雷脊背八處重穴。
哇!鄭雷張口吐出一塊濃痰,精神為之一爽,白衣盲人沉聲道:「你心經二脈及少陽經傷處皆已解開,現在感到如何?」
鄭雷伏地拜下去道:「精神一爽,血脈暢通,多謝前輩大德。」
「哈哈哈,武人哪來這多俗套,」伸手從屁股下摸出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道:「這把匕首比普通的刀劍鋒利不下百倍,現在借給你作降伏那奇物的利器,或許有用。」
鄭雷慌忙接過一看,果然寒光奪目,刃口鋒利無比,卻不知是什麼神物利器。
只見白衣盲人仍端坐不動道:「現在你可以進去了,前進十丈,看到一座石門,可以推開進去,那千年鱉龍就在石門后的洞腹中,進去后,老夫就把門關上,以後……唉!以後,若是你制服了那怪物,只要敲擊三下,老夫就恭候你出門,否則,唉!否則,老夫只能在此終老余年了!」
鄭雷非常清楚,若制不了那千年鱉龍,只有作為怪物的腹中點心,自然永生無法活著出來了,這剎那,鄭雷心頭升起一股寒意。
要知道,人類究竟是怕死貪生的,鄭雷雖然傲骨天生,若說能完全無動於衷,那豈不是欺人之談。
白衣盲人用抖動的語聲,說完那番話,聽不到一絲迴音,倏然道:「娃兒,你怕了么?唉!若是你怕了,就不要進去吧,老夫絕不勉強你去送死!」
鄭雷心頭如被刺了一下,一咬牙,豪然長笑道:「前輩,這是什麼話,小可既已答應在前,好歹也要見識見識!」
說完,一挺腰身,手執那柄寒光四射的匕首,舉步就向洞中行去。
「唉!老夫不強迫你,娃兒,為世間除去這條孽龍,也算是功德一件,老夫無能,只能預先恭賀你成功!」
那白衣盲人沉重地抖聲說著,鄭雷頭也不回,傲笑一聲道:「前輩放心,屆時小可一定手刃鱉龍,使你老驚奇哩。」
說著,人已走到石洞盡頭,借著匕首寒光,果見有一座門戶,被一塊巨石封死。巨石上一片斑綠青苔,與四周的石壁一比,有一股腥霉之氣。門戶幾乎無法分辨,只能看到舉手可觸之處,有一段鐵柄。
鄭雷暗道:「這必是石門按鈕,看樣子這石穴年代必極久遠。」
他鎮靜了跳動的心頭,伸手握住鐵柄一轉,「轟隆」一聲,巨石果然緩緩移開。
待移開二尺左右,他猛吸一口真氣,呼地一聲,從隙縫中一竄而過。
身形方竄過空隙,身後倏響起一絲微風,接著傳入語聲:「娃兒,遇機應變,莫守成規,是生是死,靠你自己了!」
語聲一落,轟然一聲,巨石復又闔上。
不用說,那番話就是白衣盲人所說。鄭雷此刻已無暇回答,背依石壁,目光一掃,心頭頓時狂震!
石穴大約十餘丈,漆黑中,卻見一對碧綠如珠般的目光,正盯視著自己,發出一陣陣令人心悸的氣咻咻的呼吸聲。
漆黑中,依稀可以看出,石穴三分之二的空隙,都被這怪物龐大的身軀所盤踞。
驀地,一陣雷鳴般地吼聲,自怪物口中響起。
鄭雷靠著匕首寒光,已可看清這條千年鱉龍,張開大口,露出一排白森森如刀山一般的銳牙,緩緩站起。
「吼!」
「吼!」
二聲巨吼中,一陣血腥之氣,立刻瀰漫石室,鄭雷慌忙舉手捏鼻,心中頓時冷了半截,冷汗涔涔而下。
只見那條千年鱉龍的身軀,漸漸升高,背呈橢圓,形若龜殼,殼下長著四條腳,後半身什麼樣子,已經無法看清。
無怪連功力那麼高的白衣盲老人也無法制服它,這等龐然大物,僅憑樣子,就可把人嚇死,不用說動手了。
說時遲,那時快,千年鱉龍頸子一伸,又是一聲震天動地大吼,陡然向鄭雷張口咬到,別看它身軀龐大,動作卻快逾閃電。
孤獨無援的鄭雷處在這生死邊緣中,怎敢再多想,身形一縱,疾若飄風,掠起向龍背上躍去。
足尖一著龍背,匕首力刺而下,想先刺它個血洞再說。哪知匕首一觸那甲殼,「錚錚錚」一聲,立刻閃起一溜火花,竟毫無損傷。
鄭雷手腕一震,因用力過重,反彈回來,頓時震得手腕發麻,敢情那甲殼果如盲老所說,堅逾鋼鐵。
這一驚,非同小可,但念頭尚未轉過來,驀覺身後一陣狂風掃到,連忙再度躍起避開,目光向後一掃,卻見那粗逾樹榦般的大尾巴,正自腳下掃空。
「嘩啦啦」,一聲巨響,那鱉龍尾巴掃空,撞在崖壁上,崩下一大片石屑,威力之驚人,頓覺天動地搖。
駭得一魂出竅、二魂升天的鄭雷在半空中停不住身,慌忙飄落空隙之處,無巧不巧,又與孽龍正面相對。
只見那二道碧芒緊盯著他,那粗碩的頸子一伸一縮,張大了血口,蓄勢再噬。
這時的鄭雷,心中懊悔自己方才太過匹夫之勇,竟自尋死路。可是懊悔已經遲了。
他覺得,死在這麼一個畜牲口中,落得屍骨無剩,更是划不來。
但是這怪物既不懼刀劍,自然更不懼掌力,有什麼辦法制其死命呢?
他面對著氣息咻咻的血盆大口,腦中光暈電轉,苦思對策。
所謂,人急生智,鄭雷眼見絕路,望看那森森利牙,倏然觸動了靈機。
他想:由外而攻,傷不了它,何不鑽入它的口中,以匕首搗它一個稀爛,由里向外刺穿。
這一想,覺得果然是條妙策,他不相信這條千年鱉龍的肚子里也堅若鋼鐵。
計劃剛定,鱉龍的第二次攻勢,再度發動,只見它口中又響起一聲震天狂吼,噓地一聲,頸子一伸,嘴巴大張,向鄭雷咬到。
鄭雷這時已抱定置之絕地而後生的想法,作孤注一擲,足尖一墊,真氣猛提,人如箭一般,挾著匕首電芒,向鱉龍口中竄入。
頭剛鑽入鱉龍頸中,頓覺四周濕轆轆的粘液中,一顆東西打在頭上,疼得幾乎暈過去。這時,他也不管什麼東西,舉起匕首亂搗一通,嘴巴一張,口手並用,也利用牙齒,亂咬起來。
剛咬了一下,一般咸腥之味,順喉而下,幾乎使他反胃欲嘔,就在這時,他倏覺一團奇熱之物,順口而下,想吐卻吐不出來,竟一口咽入腹中。
剎那之間,他有一股窒息的感覺,悶得幾乎心肺皆炸,而且腹中倏升起一團熱氣,混身發燥。
由剛才那咸腥的味道,他已知道是血,心中覺得怪物必已受傷,他覺得在鱉龍體中再也無法蹩下去,立刻手腳並用,拚命倒退爬出來。
剛動了二下,但覺天旋地轉,腦中一陣迷糊,竟暈了過去。
潛意識中,他覺得自己是完了……
不知經過多少時候,他倏被一陣冷水澆醒,迷迷糊糊睜目一看,卻見盲目怪人正坐在身前,雙掌連揮,為自己拍打全身血穴。
「啊!前輩,我受傷了么?」
鄭雷半醒不醒地問著。
哪知白衣盲人哈哈一陣大笑,停手道:「娃兒,有你的,老夫服了你!」
「服了我?」
「哈哈哈……」白衣盲人神色高興之極,大笑道:「你非但沒有受傷,而且已獲鱉龍千年內丹,奠下不世奇功!」
「真的?」鄭雷神志一清,猛然跳了起來。這一跳,身軀輕飄飄地,恍若騰雲駕霧一般,幾乎一頭撞在洞頂上。
他一愕之下,呼吸一松,身軀頓時下墜,嘭地一聲,摔在地上,痛得咬牙嗞嘴,慌忙爬起來,可是心中之驚喜,卻無法以言語來形容。
只見白衣盲人笑道:「你現在相信了吧,哈哈,老夫應該恭賀你了!」
鄭雷極力平靜狂喜的情緒,激動地道:「托你老洪福,這應該說全是老前輩之功,請接受晚輩一拜。」
說完誠摯地跪拜下去。
「啊!娃兒,老夫無福消受,唉!」白衣盲人倏然嘆息一聲,揮手逼出一層柔和之勁,托住鄭雷,接下去道:「其實,老夫要你去碰碰機緣,也存有一份私心。」
「什麼私心?」
「唉!娃兒,老夫自己束手無策,卻要你去冒險,若你不成功,豈非是要你去送死么?」
鄭雷忙肅身道:「前輩,你千萬別這麼說,你老為小可解穴於先,指點於後,小可日後有生之年,皆是前輩所賜!」
「哈哈哈……」白衣盲人笑道:「好了、好了,你也不必多作酸儒之禮了,如今你內功大增老夫索性成全你一番。」
「前輩是說要教小可招式?」
「不錯,老夫只要教你幾手,包你以後不曾受人欺悔!」
鄭雷一怔,神色猶豫地道:「你請原諒,晚輩不想學了!」
「為什麼?」白衣盲人白眼亂翻,神色一愕。
鄭雷嘆道:「不瞞前輩說,晚輩身有許多要事,亟待了結,若是再耽誤一二年,將會遺恨終生。」
「哈哈哈……」白衣盲人倏然大笑道:「娃兒,你別急,老夫只要三天時間。」
「三天?」
「不錯,三天,三天以後,你立刻可以離開,而老夫也不想再像囚犯一般耽在這裡了。」
「啊,什麼招式,只要三天?」
「只有三招,每天一招,以你目前內力根基,保你能領悟。」
「三招?」鄭雷一呆,心想傳招只傳三招,能有什麼用處。
白衣盲人似乎知道他心中的想法,鼻中一哼道:「娃兒,你懷疑嗎?」
鄭雷忙道:「小可豈敢,只不知這三招武功是什麼名稱?」
「嘿!這三招招式是老夫三十年潛心自創的『拂雲手』、『斬龍手』、追魂手』,三招各成一式,互不相連,但你如能悟此三招,今後縱橫江湖,將是你的天下。」
「哦!」鄭雷口中應著,心中卻將信將疑。他覺得三手散招再神妙,也不會神妙到哪裡去。
白衣盲人鼻中一哼,又道:「你不說話,可是又不相信嗎?」
鄭雷苦笑一聲,正欲否認,倏見白衣盲人虎然起立,道:「娃兒,老夫就演一招『拂雲手』給你看,瞧瞧老夫是否吹牛?」
話一落,雙手箕張,飄然向外推出。
這一推之勢雖然平凡,但腳下一旋,卻連變三個方向,而身形一動間,也成了四個方位。
鄭雷只覺得他這招「拂雲手」掌影如山,層層疊疊,四方八面圍攏,若是自己處於敵對地位動手,不知如何招架。
這剎那,他頓時浸潤在這招奇妙的招式中,對白衣盲人的武功,立刻佩服得五體投地。
白衣盲人一招演完,得意地大笑道:「老夫這一招,雖僅一掌,但一旦使出,卻猶如八個高手同時進攻一人時那般威力,當今江湖中,能抵禦這一手的,恐怕數不出幾人!」
言罷又是一陣大笑。
於是……鄭雷死心塌地在洛水畔,那峭壁下的崖洞中,耽了三天,靜心地苦學那三招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