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心魔？

「范平」道：「那麼，你認為我是誰呢？」

「沒有所謂的你，也沒有所謂的我，我們之間並沒有那麼的涇渭分明。或者說，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是我心魔，是我心中的恐懼、傲慢、妒忌、貪慾、嗔念等負面情緒的具象化。」

「你可以幻化成徐念，也可以幻化成范平。我內心對聖人傳承有想法，於是你便幻化成徐念的樣子來襲擊我，然後自導自演自相殘殺的戲碼。如果我戰勝了徐念，就是見利忘義，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一輩子都要活在『原來自己就是個小人』的自責和懊悔中。如果我戰勝不了徐念，你又會無限放大我內心的挫敗感，讓我羞愧，讓我嫉妒，讓我憤怒。從此在心中埋下復仇的種子，驅使著我不斷渴望得到更強大的力量。無論哪一種結果，最後都會使我順理成章地墮入你的掌控之中。」

蘇禹看著「范平」道：「我說得對么？」

「范平」容貌變幻，竟變化成了蘇禹的模樣，只不過一襲黑衣。

青衣蘇禹和黑衣蘇禹對坐著，畫面說不出的詭異。

心魔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你若不是幻化成范平前輩的模樣，我還以為校場內發生的事情確實是明心閣一層的考驗。」蘇禹道：「可你偏偏說要傳授我掩蓋靈魂重生秘密的秘法，這個大餅對於藏在我內心深處的秘密的確很有吸引力。但是事情是否太順利了一些，所有事情全都是朝著我所期待的結果發生了，我反而覺得不太對勁。我才會去想，有沒有可能，這裡發生一切都是虛假的，我仍處於考驗的幻境之中。」

換言之，這裡的發生的一切都只是蘇禹一廂情願的夢境罷了。

因為，夢裡啥都有。

「可是無論你說得多麼冠冕堂皇，你內心深處確實是害怕有人會看穿你的秘密，害怕這個秘密公諸於世。害怕世人知道，這個蘇禹是個奪舍重生，借屍還魂之輩。不是么？」

蘇禹微微一愣。

心魔繼續說道：「你自詡聰明，卻輕易把我的存在定義為虛假。你所看到的，嗅到的，觸摸到的就一定是真實的嗎？而看不見，摸不著，聞不到的就一定是虛假的嗎？」

蘇禹陷入了沉思。

「大丈夫生於世，當要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沒有強大的實力，怎麼能做到這些呢？若事事拘泥於仁義道德，做個天天之乎者也的腐儒並無不可。但是，要拯救你心中的天下蒼生，卻遠遠不夠。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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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力量的方式無所謂善，無所謂惡，無所謂黑，無所謂白。你只需要知道自己每強大一分，這黎民百姓所受的煎熬就減少一分，這何錯之有？」

心魔頗具誘惑力的聲音繼續在蘇禹的耳邊想起：「你本就是奪舍重生之輩，正道是定然不會容你的。正道之人虛偽至極，滿嘴的仁義道德，卻滿肚子的男盜女娼。你若是弱小，便是那些阿貓阿狗都要走出來對你指指點點。但你若是強大，只怕那天上的聖人都得對你畢恭畢敬，誰還會過問你的過往？」

「想想看吧，天地離分，是誰的功勞？日升月落，是誰在掌握？陰陽變化，又是誰在主宰？你口口聲聲說自己要究天地之變化，可你卻懦弱得聖藏在前還心存婦人之仁。睜開你的眼睛，殺了徐念，聖人傳承就是你一個人的！」

「拿到聖藏，成就偉業，去看看這浩瀚宇宙，到底是誰說了算！」

心魔的目的，自始至終都是要蘇禹殺了徐念，獨吞聖藏！

蘇禹此刻滿頭大汗，他此時竟然隱隱約約覺得心魔所說的話蘊含某種大道之力。

好像，他說的，是對的？

識海內，識海之水彷彿沸騰了一般，每一滴海水都不安分地上下翻騰。狂風巨浪拍擊著書山，只覺得那書山也在不住地搖晃，似乎要有沉入海底之勢。

蘇禹無比的痛苦，他還在儘力分辨，分辨真假，分辨是非，分辨對錯。

他當然痛苦，因為現在，他的對手是他自己。

他的所思所想，所作所為，心魔都了如指掌，他無處可藏。

他說的好像是對的？自古英雄不問出處，原始積累都是血腥和黑暗的。

不對，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

不對，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

不對，若人人皆為惡，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那這人間與幽冥何異！

不對，不可能人人為惡。讓愚蠢的人去遵守規矩，聰明的人制定規矩，這個世間一樣可以歲月靜好。

不對，如果人人都這樣想，人人都自私自利，那人世間就是爾虞我詐，禮崩樂壞的幽冥地獄！

那該怎麼辦？

反過來，如果人人都慎獨慎微，人人都恪守忠孝仁信之道，那麼四海之內皆兄弟。

這才是孔聖所教導的大同之道！

那要怎麼做？

子曰：克己復禮，天下歸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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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仁，從來不在求人，而在求己。

講到底，自律而已。

想到這裡，蘇禹的書山之上，定心碑突然金光大作。

「為天地立心」四個字光華流轉，鎮壓四方。

書山率先止住搖晃，隨後安若泰山。

識海之中，原本的滔天巨浪也於頃刻間消弭，一切歸於平靜。

蘇禹眼睛瞬間恢復清明，大叫道：「不對！」

他心有餘悸地看著心魔：「這是幽冥詭道！你是什麼時候進入我的意識的！」

心魔遺憾地看著蘇禹，道：「就差一點，這可惡的定心碑！」

蘇禹本以為識破心魔的偽裝，已是勝券在握。沒想到心魔先示敵以弱，堂而皇之地告訴蘇禹他的確是心魔，然後以魔道魅隱蠱惑蘇禹，激發蘇禹內心的魔種。

誰知蘇禹以天地立心的宏大道心關鍵時刻將蘇禹挽救了回來。

心魔譏笑道：「怎麼了？想通了？你這個奪舍重生，罪大惡極的傢伙，難道還想做個迂腐的爛好人不成？」

他還在努力，還想誘發蘇禹心內的魔種。

蘇禹平復了下心境，對著心魔道：「奪舍並不是我所選擇的，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來到這個世界。我佔據著這個身體，但這個這個身體的意識也並沒有因此而消亡，我們早已融為一體，我是繼承了他的夢想而活下去的。上天這麼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我要做的，就是要遵循著我的道心，一步一步地匡扶這個被你們幽冥詭道污染得腥臭無比的世界！」

「至於你說的陰陽變化是誰在主宰我現在並不知道，我知道的是，我若成聖，必將踏破幽冥，把你們這些蠱惑人心的惡魔斬殺殆盡！」

心魔大笑道：「有高就有低，有天就有地，有陰就有陽，有聖就有魔。我蠱惑人心，你又何嘗不是？你聽我一言，你若入幽冥，你即是幽冥！哈哈哈哈哈！」

說罷心魔忽地憑空消失，只留下一陣狂笑還在空中。

只是蘇禹知道，眼前的心魔是消失了，但心裡的心魔呢?

明心閣內，蘇禹緩緩睜開了眼睛，他這才發現自己的後背早已被汗水打濕。

而旁邊的徐念還沒醒過來，額頭上全是汗水，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時而猙獰，時而釋懷，時而竊喜，時而嗔怒。

「我剛才不會也是這樣吧？」

蘇禹心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