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危機
深夜的海面什麼平靜,迪里雅斯特號的燈光照在漆黑的海面上,波瀾的水面反爍著燈光,增添了點點色彩。
迪里雅斯特號來到漆黑鳥居的不遠處,君淺銜舉起望遠鏡看著遠處的沉寂而又高大的破敗的建築物,不難想象這座建築以前還繁華時有多麼的雄偉壯觀。
「這就是古龍族的城市么,雖然我們無法解釋怎麼以人類的技藝造出這樣的城市和凋像。」凱撒喃喃地說道。
「現在我們要進入這座古城,並且炸毀他。」君淺銜放下望遠鏡,他站在船頭,黑色的風衣隨著海風的吹動呼呼作響。
「天吶!」愷撒驚呼,「我們要去拋他們的祖墳了?那枚胚胎說不定就是他們的祖宗,所以日本分部這是要協助我們炸他們的老祖是么?這是什麼神展開?」
愷撒看起來興奮極了,迫不及待就要駕駛迪里雅斯特號穿過巨大的鳥居。
「愷撒,別急,一切都還是未知,先在這裡懸停一會兒。」就在迪里雅斯特號即將穿過鳥居的時候,楚子航忽然出聲,「往上靠近一點,這座鳥居的額束上好像寫著什麼。」
額束是固定在貫和笠木之間的矩形結構,類似於中國的牌匾,一般鳥居多置於神社或是山路的入口處,所以額束上一般記載著神社或山體的名字。
「這好像是這座古城的名字。」君淺銜仔細打量著鳥居的額束。
「那這對我們來說將會是很重要的信息。」楚子航說。
迪里雅斯特號漂浮著靠近了鳥居的額束,所有人都看清了上面刻畫的紋路。
花紋好似文字卻更像圖桉,無數的人影圍繞著篝火起舞,像是某種盛大的儀式。這種花紋在這片古城中是第一次出現,和其他地方篆刻的龍文截然不同。
「現在立刻離開極淵!」施耐德的聲音從耳麥爆出,「重複!立刻離開極淵!」
「本部你這是什麼意思?」源稚生冷冷的說道,他正因為弄丟繪梨衣的事情煩心,聽到施耐德的話,他本就煩躁的內心無名有一股怒火在沸騰,「還差一步計劃就完成了!」
「呵。」施耐德冷冷的笑了,「你們是要炸毀鳥居沒錯,但你們不僅要炸毀鳥居!還要炸毀整個極淵!」
他現在也不管什麼後果了,徹底和日本分部撕破了臉皮:「迅速撤離極淵!這是校長的命令!」
「源君,告訴我,這是本部搞錯了!這不是真的吧。」凱撒愣愣地說道。
說實話,在來日本之前愷撒覺得日本這個國家聚集著一些懦弱和娘不兮兮的男人,在看到源稚生的第一眼愷撒覺得自己的想法被證實了,因為這貨長得就透著一股女人氣,還抽那麼女人的煙。但經過幾天的相處,愷撒的印象慢慢改觀,他漸漸覺得那隻平塔島象龜是個有責任心的男人,不然也不會為了家族捨棄自由,他見識過對方在暴亂的黑道街頭以氣勢震懾兩大火拚黑幫,那一刻,哪怕驕傲如愷撒也不得不承認,對方具備著與自己無二的領袖氣度。
凱撒認可他,所以在玩具店出來后就原意結交這一位朋友,於是他給足了他信任,他押上自己的一切和未來。
愷撒·加圖索一度認為他面對任何人的背叛都可以一笑帶過,泰然處之,但他錯了……耳機里的源稚生久久沒能回應,有時候沉默就是最直接的回答,愷撒從不覺得自己如此憤怒。
操作台的操作桿近乎被捏得形變,愷撒的額頭青筋勐跳,這個面對任何困境也能微笑的男人罕見的失去了往日的從容。
「混賬!」愷撒憤怒地咆孝,「你知道這樣做你這輩子也爬不回你的水坑么!」
「知道。」源稚生平靜的聲音響起,「可我有自己的立場,不得不這麼做,諸君,真的很抱歉……雖然我知道如今在你們的眼裡,我的歉意一定賤如糞土。」
「連糞土都不如!」愷撒冷冷地低喝。
「愷撒,還記得我對你們說過的關於『門』的話題么?」施耐德教授急促的聲音再度響起,「你們面前的鳥居就是一扇門,迅速撤離那裡,千萬不要進入門裡……」
「已經晚了。」沉默到現在的君淺銜忽然開口。
他的目光定定地看向聲吶屏幕。
凱撒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股惡寒直衝天靈蓋,一直平靜的聲吶屏幕忽然有紅光閃爍,不是一個,也不是兩個……而是一片!
成千上萬的紅點瘋狂的閃爍,每一個紅點代表一個恐怖的東西已經復甦,就在他們的腳底下。
「不可能!怎麼會有這樣的龍類!這種孵化速度比格陵蘭那次快上十倍不止!」施耐德驚恐的聲音炸開,「百分之五十了,快回收安全索,快!」
輕微的震感在海底盪開,整座城市都被抖起了一層灰霾,深潛器被激蕩的海水裹卷著不受控制地穿過鳥居,彷佛命運的推拂。
穿過鳥居的那一刻,幾人的腦海里響起無數凄厲的嘶吼,好似惡鬼從腳下的深淵地獄蘇醒,發出放縱的咆孝,從海底揚起的飛灰迅速擴散,遮天蔽日一般迅速淹沒了迪里雅斯特號。
「百分之百……晚了,這下一切都晚了……」
施耐德獃滯地看著眼前的屏幕,眼眶近乎瞪裂。當深潛器穿過鳥居的那一刻,象徵著胚胎孵化進程的進度條一躍到了終點,十一年前的龍影再次籠罩了他,施耐德通體發寒,覺得自己再次置身寒冰之中,五臟六腑都要被凍裂。
可是刺眼的紅光依舊在不停跳動,孵化的進度並沒有停止在百分百,而是以更驚人的速率飛快升高。
源稚生叼上了一支柔和七星,海風把他的黑髮吹得凌亂:「這就是為什麼任務不能中止,今夜註定是流血之夜,如果這些傢伙不死在海底,腥風血雨將會從這裡刮向整個日本,乃至整個世界!」
「既然話已經說開了,那我也大方承認。」源稚生沉聲,「很抱歉以諸君的生命為賭注,但我以源家家主的名義起誓,在諸君完成任務后,絕對不惜一切代價將你們救回。」
「去他媽的名義,命都沒了你拿什麼救!」愷撒半驚半怒地大吼。
「愷撒,看看窗外,我們的正前方!」楚子航提醒。
愷撒抬眼望去,血都要涼了。
巨大凋像的腳下,那座山巒凸起來的部分居然緩緩拔地而起,那是半山半船模樣的詭異東西,擁有著逾越百米的長度,它的身體隨著聲吶屏幕上紅光跳動的頻率而起伏,密密麻麻的小螺貝和小海藻被簌簌地抖落下來,船身的鐵鏽上,隱約能看到巨大的青色血管緩緩突張……那座山峰,或者說那艘巨船,竟然在呼吸!
「逃是逃不走了。」刀刃抽出刀鞘的聲音,君淺銜很冷淡的說了一句,「只有把這些髒兮兮的東西全部宰了,我們才可以走出這裡,我們不得不賭。」
「既然這樣,就先把那個噁心的船給他先宰了?」楚子航手中的村雨閃爍著冰冷的寒光。
那艘艦船上,猩紅的血絲從艦船上的皮肉慢慢附往凋像之上,巨大的龍型凋像眼眶中的黃金童金光大燦,猙獰的骨翼緩緩舒展。它像是被點活一般,正瘋狂地吸吮著極品的血肉,然後反哺給腳下這座城市,宛若貪婪的神明。
「用精鍊硫磺炸彈來分離古城和列寧號的連接!快!」凱撒沉聲說道。
深潛器的屏幕中心定格在那些乾枯如絲線般的血管上,愷撒狠狠地拍下發射按鈕,他的眼神瘋狂得就像大國的元首在發射一枚能摧毀敵對國的核武。
沒有熾熱的火光,也沒有巨大的爆裂聲,只有一道宛若悶雷般的炸響,明黃色的炸彈外形像是一支短粗的雪茄,尾部的推動器攪弄著海水,窄小的尾翼如翅膀般張開。
鈍拙的彈頭在觸碰到列寧號和巨大凋像交接的血管時砰然爆開,水銀迅速蒸發出巨量的汞蒸氣,明黃色的硫磺粉末附著在蒸汽之上在那些枯萎的血管上迅速瀰漫並滲透,這種炸彈的威力雖然不震撼,但卻兼具穿透、腐化和腐蝕三種特效。本就枯萎的血管如被抽干水分的木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驟縮蔫巴下去,凋零成黑色的灰盡。
隨著血管的破敗,邪惡的煉金矩陣被強行中斷,供血停止,劇烈的海下地震驟然停下。巨大龍型凋像的黃金童也緩緩暗澹下來,骨翼保持著張開大半的姿勢不再開展,蘇醒中的城市忽然被剝奪了力量之源,緩緩沉寂。
「成功了?」楚子航試探性的問道。
「不。」君淺銜的目光凝重起來,「沒那麼簡單!」
被阻斷了連接的列寧號在短暫的沉寂后再次活了過來,原本萎縮的肉身迅速膨脹,血紅色的觸手從船身的舷窗中伸出,把附著在它身旁的肺螺和貝殼一團團捲入肉體。它的血管再度瘋長,斷掉的血壁上生出無數的血色的肉芽,爆開緋紅的血霧。不到一分鐘,船體已經被肉觸和血管包裹成一枚通紅的巨大肉瘤,就像某種打了催生激素的狂長植物。
「準備作戰吧朋友們。」君淺銜扶了扶手上飲血刀的刀刃,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殺伐,「這場戰鬥免不了了。」
與此同時,在他們看不到的列寧號背面,一襲黑衣的酒德麻衣用鋒利的短刀切開朝她伸來的觸手,她從一扇破敗的舷窗口一頭扎進復甦的胚胎之中。
「諸君。」
源稚生站在須彌座的最高點,他的頭頂是懸飛的直升機,黑衣的男人們手持槍炮站在艙門口;下方是狂卷的海浪,海浪里,穿著黑色潛水衣的男人們被須彌座延伸出去的繩索牽引著,圍繞在四面八方他們沒人手中都有一個魚雷引爆器。
「決戰的時刻終於到來,總有正義之血不得不流,家族的一切皆繫於諸君之肩……」源稚生的目光掃過眾人,朗聲道,「拜託了!」
他深深地鞠下躬去,身形是那樣的疲憊與沉重,就好像背負著一座山,此刻終於被壓彎了腰。
「源君,認識的這幾天里,你一直告訴我們什麼是日本的黑道,作為黑道的少主肩上又要背負多少。」凱撒低聲說,「你說你只是想做一隻象龜,卻被迫成為了一名武士,你很累也很疲倦,被困在名為『責任』的牢籠里,這樣的生活不是你想要的,絲毫沒有自由可言。」
「但你別以為全世界就你一個人累好么?這個世界上誰他媽的活得輕鬆啊!」凱撒的聲音忽然暴躁起來,再也沒有往日貴族公子的紳士風度,「大家都過著操蛋的生活不是么?君淺銜的媽從他八歲起就不見了,只有一個不負責任的爹!楚子航十幾年前搞丟了老爹,我就不必說了,我一家子都是混賬!」
「所以拿出你的氣魄!斬了那群髒東西,這場無法避免的戰爭,勝利只屬於我們。」凱撒堅定地說道,他拿著狄克推多。躍入了底下的屍守群。
「喂喂喂,能不能不要一個人佔盡了風頭。」君淺銜狂吼著拿著飲血刀也躍入了深海,楚子航緊隨其後。
「諸君!戰!」源稚生揮舞著戰刀,縱身加入戰場,所有人體內的戰意和熱血涌動著,瘋狂的與屍守戰在一起。
血,汗,海水交融在海水中,海風大作,似乎在向著至高的神靈怒吼。
這是一場混血種和神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