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開局

一大早，街頭就被堵得水泄不通，街坊鄰居們圍在小巷外竊竊私語著，騎車路過的學生們，便利店的工作人員也都紛紛駐足加入了這場議論。

「聽說昨晚這邊出事了哎。」

「好像是個女學生，被人給殺害了，我剛起來的時候，哇，那個場面，地上到處都是血！」一個穿著花圍裙的大媽向身邊的人繪聲繪色地形容著，手舞足蹈的樣子看上去滑稽極了。

「咔——」記者站在人群最前面，頂著封條激動的扣動著快門，滿眼都是對這個頭條新聞的期待。

「請讓一下！」身著白色西裝的女人大聲喝著穿過人群。

「不好意思，這裡是兇案現場，請表明你的身份。」男警員攔下了她。

「東京警視廳刑偵科裡子。」女人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了證件掛在脖子上，沒等警員反應過來就從封條下鑽了進去。長長的小巷裡，現場勘查人員，法醫，警察正各司其職的保護著現場。裡子走到屍體旁，處理過多次命案的她也表現出了一些驚訝。

地上還殘留著大量的雨水，女孩靜靜躺在地上，身下的殷紅滲透到了屍體周圍兩三米的距離，因為血液的流失和整夜雨水的沖刷，皮膚泡的發軟，已經徹底失去了生氣。肩膀上有一條深深的傷口，致命傷在胸口，直指心臟。

「科長，現場沒有發現任何腳印，屍體上也沒有指紋，毛髮，致命傷是胸口深度十厘米的刀傷，猜測兇器為小型刀具。」背心上印有「現場勘探」的警員在裡子身邊輕聲說道。

「長野，死亡時間呢？」她回頭望向了一邊的女警員。

「根據屍體血液凝固和皮膚泡發程度，死亡時間應該是在昨晚四點左右」長野將手中的死亡報告遞給了她。

「有頭緒嗎？」她問。

「......這些線索不能判斷出太多有用的信息，監控死角，而且雨夜，沒有目擊者，雨聲又能掩蓋受害者叫聲等等其他，唯一可以明確得出的就是兇手絕對不是第一次犯案，手法太嫻熟了。」裡子嘆了口氣，緩緩起身。

「讓救護車把屍體送回警廳吧，受害者家屬呢，通知了嗎？」她看向長野。

「通知了，但.....你先看看這個吧。」長野有些為難，將手機遞了過去。屏幕中的通話記錄里的名字瞬間鑽進了裡子的眼睛。

「東方鄺？怎麼了嗎？」她愣了一下。

「受害者叫東方櫻，父母都在國外，一直跟外婆生活，東方鄺是他的舅舅。」

「.....我知道了，他現在應該已經在醫院等著了吧，我去找他。」裡子說完走向現場外，翻身騎上了紅色的摩托車。

中心醫院大廳，男人沖了進來，從幾個老人中間擠到了前台。

「您好，我找一名叫東方櫻的患者.....是受害者。」他氣促地喘著氣，接待的護士看著他這樣，有些被嚇到了。

「嗯....不好意思，我們暫時沒有找到您說的受害者信息。」她翻看著人員信息登記冊。

「你們醫院怎麼做事的！受害者是我的侄女！怎麼會沒有她的信息！」男人一拳砸在桌上，紙和筆散落了一地，瞬間吸引了整個大廳人的目光，門外的保安也緩緩向著這邊走來。

「您好，是有什麼問題嗎？」旁邊傳來了說話的聲音。身材高挑戴著圓框眼鏡的男人走到前台，俯身撿起了地上的東西。

「村井醫生，這位先生想找一個叫東方櫻的患者..哦不...受害者信息，但是我們早上的確沒有收到關於她的信息啊...」護士有點后怕的告訴男人。

「我大概明白了，先生，您先冷靜一下，醫院這邊的確還沒有收到信息。」村井確認了一下桌上的信息表。

「東京警視廳，東方鄺，我剛剛接到了櫻子的遇難信息，就馬上趕到了醫院，結果你們告訴我沒有查到？？」東方鄺亮出了證件，但攥緊的拳頭依舊沒有鬆開。

「東方警官，對於這種案件，我們醫院第一時間的確不會收到很明確的消息，剛剛的確也有救護車外出，可能，您的侄女在經過法醫的鑒定之後就會送到醫院了，而且，您是警察，應該也清楚，遺體第一時間是要經過現場調查的吧，所以，請您剋制一下情緒，醫院裡還有這麼多病人呢。」村井回答。

東方鄺回頭看了一下四周人異樣的眼光，和隨時準備衝上來的醫院保安，緩緩收起了手。

「不好意思。」他微微低了低頭。

「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也請您節哀。」村井很禮貌的鞠躬回應。

兜里突然傳來了鈴聲，東方鄺掏出手機，來到了轉角處接通。

「東方，你是不是這一年休職人休傻了，我猜你現在一定在醫院裡到處找東方櫻的屍體對嗎？」裡子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邊傳來。

「我...」聽到她的聲音，東方鄺突然感覺有些無力。

「我馬上到醫院，出來吧，我帶你回警廳，長野還需要對屍體進行檢查。」說罷，只剩下電話掛斷後的嘟嘟聲。東方鄺將那張明明應該布滿灰塵的證件卻依然嶄新的證件照緩緩收回包里，眼神落寞的走向醫院大門。

「剛剛謝謝您啊村井醫生，我的確被他給嚇到了。」護士不斷道謝。

「沒事的，家屬嘛，自己的親人遭受到這種事情，情緒肯定會受到影響的，我們身為醫務工作者，也要好好安撫他們啊。」村井笑了笑，走向了另外一邊。

「哇~村井醫生真的好有魅力，好溫柔啊！」一旁的幾個護士看著村井遠去的背影，激動地討論著。

「那當然啊，17歲的時候就考進了東京大學，然後拿到博士學位，保送進我們醫院，而且，人也長得的也很帥啊~」她們像少女般八卦著眼前這個男人，引起了保安大叔的反感。

「好好工作吧孩子們。」他搖著頭走向了門口。

東京警視廳門外，一道飛快的紅色影子停在路邊，女人取下頭盔，起身看著後座木訥的男人。

「走吧。」裡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東方鄺麻木的站起，看著眼前進進出出的警車和警員，眼神異常的空洞。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一直很想回來吧。」裡子看向他。

「但絕不是因為這種原因。」東方鄺沒有理會她，徑直走了進去。裡子好像意識到說了不該說的話，默默跟在他身後。

東方鄺目光向前，十分熟練的走著，這個地方，他已經走了無數遍，他不顧身邊人詫異的眼光，來到了停屍間門口。

「東方....」滄桑又熟悉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僅僅那一瞬間，東方鄺感覺到頭暈，雙腿開始顫抖。老人邁著不穩的步伐撲到了他的懷裡。

「東方啊....為什麼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櫻子身上啊...她那麼懂事...」老人褶皺的臉上掛著淚痕，眼角還含著幾滴渾濁的淚珠。

「阿姨交給我，你先去看看遺體吧。」裡子攙扶著老人坐到一邊，不斷安撫著她。

看著近在眼前的停屍間，東方鄺緩慢的移動著腳步，明明那麼短的距離，他卻覺得每一步都那麼沉重。他顫抖著推開門，引入眼帘的，是東方櫻精緻卻沒有了生氣的臉龐，本來活潑開朗的她，現在卻這麼安靜。

「東方...」長野好像一直在等他，手裡的屍體報告幾次想遞上去但又慢慢收回。東方鄺緩緩來到屍體旁，伸手觸碰著東方櫻的臉頰，那種刺骨的冰冷觸動著他身上每一個細胞，手指顫抖著從耳根劃到嘴唇。他還清晰地記得，前一天的下午，為了慶祝櫻子考試名次進入前列，帶著她吃了一頓好吃的，明明可以早點回家，她卻執意要去圖書館繼續學習。

「你想爸爸媽媽嗎？」東方鄺看著櫻子。

「想啊，但是也不會特別想。」東方櫻咬著吸管，笑嘻嘻地看著他。

「為什麼？」

「因為外婆還在身邊啊，而且還有舅舅你，還有好朋友，身邊那麼多愛我的人，可能就沒有那麼多功夫了吧哈哈哈。」櫻子笑著。

「舅舅，你答應過我的，等我放假，就帶著我跟外婆去看櫻花，沒有忘記吧？」

「放心吧。」東方鄺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那我們拉勾！」她伸出了手。

「小孩子的玩意。」東方闊不耐煩地用手勾了上去。下一秒，周遭的聲音漸漸消失，櫻子的笑容也逐漸破碎，東方鄺握住白布的雙手攥得越來越緊，他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緩緩跪到地上，失聲痛哭起來。看著痛苦的東方鄺，長野的眼睛也漸漸濕潤，慢慢退出了停屍間。

「你答應我的哦，一起去看櫻花。」

他用力拍打著自己的胸口，恨不得現在躺在這裡的是自己，眼淚混著鼻涕不斷滴落在地上。半響，他起身來到一邊，將屍檢報告拿在手裡，青筋暴起的手硬生生把它捏出了一個凹痕。他掏出證件，掛在脖子上，最後一次撫摸了一次東方櫻的臉，再溫柔地用白布將它蓋住，轉身走出了停屍間。

「長野，受害者死因，死亡時間，還有其他都再檢查一遍，把詳細的資料給我，裡子，我需要現場附近所有的監控錄像，可以看到案發地的，還有最近發生的類似案件報告。」突如其來的話讓兩人沒有反應過來，獃獃地望著他。

「有問題嗎」東方鄺眼神異常堅毅。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