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立刻砍了它第章 第章 第章 )
第六十章
以前的師父,竟然和她的選擇一致誒!
對於此事,鳳天天雖然在心底稍稍開心了一小會,可她目前身處泉匯山,面前的人,是薛子辛而不是謝雲淵。
所以鳳天天的注意力,很快被這扯淡的事實給強行拉了回來。
此事越想,鳳天天越覺得氣憤。
或許對於修真界的強者來說,對於上屆的仙族來說,甚至對於其他不在名單里的修者來說,只是死幾個人而已。算算,一年總共也沒幾個「幸運兒」,可卻能消滅今後以一當十,萬分棘手的魔族,這是一比劃算的買賣。
他們將「靈脈的枯竭」「萬千修者的修仙之路」同「一年幾位修者的性命」,進行了對比。
在孰輕孰重中,他們選擇了前者。
或許他們沒想到,又或許,他們不在乎。
對於大佬們來說,這是拯救萬千修者修仙之路的重大選擇,可對於死者,對於蒙玉龍來說,別人的選擇,決定了他的生命,決定了他的未來。
何其殘忍?
何其扯淡?
鳳天天不禁問道:「那被殺之人,在死前知道了如此真相,難道不會抵抗,只會笑著說一句『好的我馬上去死』嗎?」
薛子辛回憶了一下,回答道:「有至死也不知道真相的,有知道了真相破口大罵的卻無力還擊的,也有你口中那種甘願赴死,不願意接受日後成魔的命運,並相信自己死後會成為了天道的一部分的。」
「我沒在開玩笑。」鳳天天冷笑。
薛子辛凝視著她:「我也沒在開玩笑。」
鳳天天:「……」
她無法接受,徹徹底底的無法接受。
鳳天天搖著頭,她甚至無法接受坦然接受自己命運的那批修者。
薛子辛說道:「不信你問問,你們來的一行五人,你是不能接受的那種,其餘的四位呢?」
莫虛白當場反駁道:「我也無法接受!」
李正初道:「我也!」
竺承軒暫時沒說話,態度不明。
魏翰卻瑟縮了一下,低頭道:「如果知道我以後我會成魔的話……我寧願……」
李正初:「你說什麼?!你怎麼就信區區一個破天柱說的話?它背後到底是誰你都不知道!」
鳳天天也不禁大聲道:「是啊,你不覺得這制度太沒保證了嗎?是誰能確保明鏡台傳過來的名單,就百分百準確?又是誰能確定,殺了這些可能成魔的修者,一定能延緩靈脈的枯竭?即便嘗試過,誰能保證,試驗的變數在可控範圍內嗎?真的沒有受到其他因素的干擾嗎?」
「再者,你們怎麼能保證仙族的傳話是真的?是誰和他們接觸的,這人可信嗎,你們怎麼確保他沒有添油加醋,抑或是趁機達成自己的目的?」
她的話,又快又密,還摻雜著不少他們不太理解的辭彙。
就連和她最熟悉的莫虛白,也愣了片刻,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
薛掌門卻片刻未等,直接回答道:「你說的這些,大家都曾考慮過,也曾質疑過,不止一位,不止一代。」
「修真界也曾嘗試過不再執行明鏡台給出的名單,結果就是靈脈大量枯竭,短短五十年內,泉匯山境內枯竭了十餘條,更不要說整片大陸。」
薛子辛並未摻雜個人情感,也並未有教訓鳳天天的意思,他只是單純地在陳述事實。
「在執行名單后的十幾年裡,靈脈的衰竭立刻得到了緩解。后百年時間內,泉匯山境內枯竭了三條。」
這充分說明,執行明鏡台給出的名單,是有效果的。
但終究,治標不能治本。
靈脈依舊在枯竭,只是延緩到了一個目前修真界能接受的程度。
他們一直在想辦法完全遏制靈脈的枯竭,卻一直未有頭緒。
所以他們便下了決定。
他們要繼續使用目前所知的這種方法。
拿數名修者的命,去兌換靈脈枯竭的速度。
薛子辛繼續說道:「更何況,在暫停的五十年裡,出了一件大事。現在第一劍宗的掌門,魏行止的一名徒弟,同你一樣擁有九天仙骨,當時他的名字,出現在了明鏡台的名單中。魏掌門惜材,不願意執行,甚至以一己之力廢除了該制度。」
「他的弟子,也不負眾望,修為日進千里,短短十數年時間裡,就超越了他師父,飛升上屆。卻在飛升后不久,墮入魔族。」
「不僅如此,他強行穿越界壁,將凌雲劍宗其中一峰的修者,全變成了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靈魂受他禁錮,供他差遣娛樂。」
聞言,現場一片寂靜。
哪怕方才話最多,反駁聲最大的鳳天天,也安靜了下來。
倒不是只因薛掌門的舉證,她就認同了這操蛋的制度。
可她一時半會,也難以找到反駁之詞。
她目前所能想到的,這些大佬們也曾想過,還執行過,可他們都失敗了……她再在他們面前,說這些假大空,有什麼意義?
那也不過是在薛子辛面前,宣洩她得知真相后的憤怒而已。
她只有找到解決的辦法,去做,才能在他們面前大喊你們是錯的!
蒙玉龍的悲劇,她已無法避免。
可她如果能找到解決的辦法,證明名單和靈脈枯竭間沒有關係,她就能拯救很多很多個「蒙玉龍」。
少女目光堅定,眼底的野心,昭然若揭,如一頭挑選獵物的雌獸,安靜且危險。
薛子辛不禁在心中輕笑一聲。
就連這模樣,也和當年的謝雲淵一模一樣。
只是謝雲淵走上的,是殺伐破壞的路。
破壞之後,必有新生。
不知這少女,會走向一條怎樣的大道?
薛子辛微微眯眼,眼中隱有期待。
真相已知,魏翰等人會不會被薛掌門處罰,相較於剛才聽過的東西,只是小事一件。
鳳天天有些氣鼓鼓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具體氣什麼。
氣修真界,氣這制度,氣不反抗的修者,氣師父不和她說……也氣她自己。
氣她自己無能為力的弱小。
鳳天天就這麼氣鼓鼓地,同薛子辛告辭,她要立刻回青龍山。
在正道門派多待一秒,就好似認同這破制度一般,讓她覺得晦氣!
哪知臨走前,薛子辛竟然開口道:「你倒是可以仔細考慮下,今後是要留在魔道,還是轉投正道。」
鳳天天叉腰:「我怎麼會轉投正道?」
薛子辛:「那可不一定。你此時是這麼想的,或許以後,遇到瓶頸,你的想法就改變了。」
鳳天天恨不得翻個老大的白眼。
但她認得清形勢,面前的薛掌門,很強的。
於是她只能小翻一個。
「不會的。」
薛子辛反而笑出聲,他道:「你倒不必如此敵視我。我並非該制度的擁護者,以前不是,現在不是,未來也不會是。只是……」
他的目光放遠,環視了一圈,似在看韓峰主的幾個弟子,又似乎在看泉匯山這三十三峰。
「……我不是,也不能是該制度的反對者。」
……
鳳天天和莫虛白剛走不久,薛子辛便讓韓鴻熙將他的三個弟子帶回泠溪峰,對外,宣稱已經在清溪峰領過罰了便好。
薛子辛雖然身為第二大劍宗的掌門,卻並不喜歡規矩和制度。
和行事高調的魏行止相比,近百年他低調得好似透明人。
這規矩和制度,將他困在這清溪峰上數百年,就連飛升,也失去了興趣。
成了神仙又怎樣?一點也不逍遙快活。
上屆不也在擔憂仙魔之戰,擔憂著枯竭的靈氣。
要按他看,不論是正道的延緩策略也好,抑或是魔道的激進策略也罷,都不如他的辦法。
——什麼都不幹。
他就靜待靈脈全面枯竭,進入末法時代又何妨?不過是修者逐漸淘汰,最終迎來一個全新的時代。
就修仙這點東西,有什麼好放不下的?
許久以前,他們未曾上山之前,不也是平凡的普通人么?
普通人離了他們沒了靈脈,不也活的好好的。
瞅著眼前這一畝三分地的,這也擔心那也害怕的,也難怪這群老不死的,都參悟不了自己的大道,遲遲無法飛升了。
薛子辛躺在軟塌上,心裡對修真界的數位大能們,進行著慘無人道的鄙視和嘲笑。
當然,若是放在檯面上,他現在年紀大了,或許膽子不缺,卻也缺了點激情和衝動。
年輕人或許能替他多罵幾個。
薛子辛看軒轅劍宗的年輕人,還差點勁。
凌雲劍宗的就更不要說了,都快被魏行止那老陰貨訓成綿羊了,何談野性?
薛子辛看月昇門的兩個年輕人,還有點衝勁。
讓他不禁聯想起年輕時候,身為門內天驕的自己。
他同那年輕女修一樣,也擁有看穿一切的神眼。
如今他卻看不穿大大小小問題的解。
他輕輕地、悠長地嘆了口氣。
體內最後一絲氣,排空了,就好似靈魂也抽離了一般。
誰也不知道,第二大劍宗的掌門在想些什麼。
不一會,他萬里傳音,竟找到了謝雲淵。
薛子辛說道:「關於明鏡台的事,你門下的那兩位年輕弟子,帶著我門下的三個蠢弟子,強行要來要個說法,我沒辦法,只能說了。」
謝雲淵眸色微沉。
上次在秘境,他告訴了鳳天天有關那個法器的一些消息后,他便做好了隨時告訴鳳天天的準備。
她很聰明,她會猜到線索的。
只是謝雲淵沒想到,鳳天天竟從薛子辛的口中得知了真相。
——軒轅劍宗那邊看到的真相。
「我知道了。」謝雲淵回答道,讓人聽不出喜怒。
薛子辛:「另外我得給你賠個不是,我一時激動,不小心說得有點過,小心你那衝動的弟子,熱血上頭啊。」
他可不希望如此年輕的修者,殞命在一些老畢登手中。
當然,他可沒有特指凌雲劍宗的某人。
「免得說我一介掌門,欺負陷害你門下的小輩,說出去那可丟大人了。」
「不過你也得把小輩們看好了,萬一理念不合,跑來我門下做徒弟,我亦是相當歡迎的啊。」
話至此,薛子辛不再往下說,就切斷了萬里傳音之術。
畢竟他和謝雲淵,也不算很熟。
當年若熟悉,如今修真界的局面,或許也不是現在的模樣……
薛子辛依舊看著毫無變化的穹頂,心裡有些寂寥地想著。
另一邊的謝雲淵,立刻放下了手中之事,轉身往青龍山趕去。
他第一次聽聞此事時,內心震動之激烈,胸中鬱憤之難紓,至今謝雲淵都還記得。
直到再後來,那份冷冰冰的名單牽扯到了他在乎之人,乃至他自己。
他不知薛子辛和他們說了什麼,說到哪種程度。
但他要把他的所見所聞告知弟子。
之後是去是留,是搏是走,全看弟子們的意願。
……
鳳天天和莫虛白回程的路上,都沒有說話。
對於兩動不動就先吵再打的暴躁師兄妹而言,如此安靜,顯得有些不符合兩人的性格。
但若有修者靠近兩人,便能感覺到兩人幾欲暴動的靈氣。
原本流暢運轉的靈氣,在爆發的邊緣,卻被靈氣的主人硬生生壓縮,纏在周身,他們的靈氣流動出現了詭異的凝滯之像。
因此,威壓更甚。
兩人加在一起,不是雙倍,而是平方。
鳳天天和莫虛白所過之處,飛禽走獸遁走,除了擁有一定級別的妖獸,不然就地洞里的螞蟻也遁走。
兩人就這麼一路高壓,回到青龍山。
他們路上恨不得找個妖獸打打,只可惜妖獸都比較靈敏,比沒眼色的人還能讀懂氣氛。
至青龍山,他們卻並未回雲霄閣。
雲霄閣雖不是兩人住處,但它是雲修竹的院子,他們與雲修竹親近,平日里這裡就和他們的根據地差不多。
兩人在大門前,意欲分道揚鑣。
一個說:「我去後山修鍊,這境界根本不夠看!弱小,太弱小了!」
另一個說:「我也去後山修鍊,這次不入分神期,我就不出來了,屆時化虛期指日可待,等我成了化虛期的大佬,他們殺一個我救一個,看他們怎麼辦?!」
明明才交流幾句話,兩人又杠上了。
鳳天天冷嘲道:「你說得好像你能提前知道名單似的。」
莫虛白瞪她:「我變強后,又怎麼不可以?」
鳳天天:「天真,沒聽說那裡有結界,又有專人值守?」
莫虛白:「可我變強了!」
「再說你一個個救,救到猴年馬月?你還有時間變強嗎?你豬啊!」
「你說我豬?我是你師兄!你就是好大喜功,還不腳踏實地一點,要不你說個更好的解決辦法?」
兩人在大門口吵得不可開交,剛才在軒轅劍宗受得火,恨不得都借著吵架的勁,發泄出來。
就在此時,謝雲淵從天邊雲海御龍而來。
老遠地,他就聽到了莫虛白和鳳天天的吵架聲。
眼見著兩人爭了個臉紅脖子粗,謝雲淵趕緊一手提溜一個后脖頸,將兩人分開來。
「吵什麼?」謝雲淵沉聲問道。
這下鳳天天和莫虛白都不做聲了,兩人只是你瞪我,我瞪你,誰也不服誰。
謝雲淵見狀,道:「此制度,已在修真界執行多年,不是你們一朝一夕間能迅速改變的。」
「那我們怎麼做才能改變?」兩人竟然異口同聲地問道。
謝雲淵卻忽地沉默了。
雖然莫虛白和鳳天天從別處知道了,可他並不想過早地將兩人牽扯其中。
他們……還太年輕了。
鳳天天知道她這悶葫蘆師父,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得問得有技巧才行。
於是她換了個問題,改問道:「師父,上次在秘境里,你說你在找傳說中的那件法器。然後你告訴我,那件法器能護萬千修者的修仙之道。結合一下今天從軒轅劍宗聽來的勁爆消息,我想問……」
鳳天天:「那法器,具體起到什麼作用?」
比如能源源不斷提供靈氣,比如能修復靈脈,再比如,能直接結束上屆的仙魔大戰?
……不過鳳天天覺得她舉例里的這三種,都不太可能就是了。
比起大段的解釋,寡言的謝雲淵,更擅長回答具體的問答。
提到他尋找了多年的那件法器,他某種閃過一絲令人戰慄的寒光。
「那是……能破壞天柱,一擊便可擊碎明鏡台的法器!」
聞言,鳳天天眼睛一亮。
她扛起黑色橫刀,拉著她師父的袖子便往外沖。
「走走走,還有這種便利的法器?讓我們現在就進秘境去找吧!」
早看那勞什子的明鏡台不爽了。
剛不爽,就有解決的辦法。
找到了立刻就砍了它!哈哈哈,天下還有比這更愉快的事嗎?
鳳天天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