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月黑風高殺人夜

月黑風高殺人夜。

不聞雞鳴犬吠聲。

「噔噔噔」

一陣凌亂的腳步聲，打破了空幽深巷的寧靜。

柯小棠疾馳的身形驟停，身後追擊的十人，也在離他數十餘步的距離，穩住身形，齊齊止住了腳步。

「呼…」「呼…」

柯小棠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顆顆豆大的汗珠劃過，滿是猙獰血跡的臉頰。

一隻手臂撐著牆壁，一隻手按壓著腹部皮肉綻開的刀傷。

感受手掌中溢出的溫熱的鮮血，他扭頭看了看身後，同樣氣喘吁吁的數人。

似是感受到柯小棠的目光，一道嘶啞低沉的聲音，從他身後的幾人中傳來，打破了這短暫的平靜。

「柯小棠，你逃不掉的，將你手中的秘籍交出來，我可以做主，放你一條生路。」

柯小棠聞言，神色不變，眼睛卻微微眯成一條縫，目光灼灼的盯著說話那人，心中盤算。

「交出秘籍放我一條生路，只怕是得了這東西，就要不惜一切代價，殺老子滅口了。吃到嘴裡的肉，老子斷然是沒有吐出去的道理的。我雖然受傷頗多，但沒有致命傷，唯獨腹部這處，最是影響廝殺。」

「況且這群人也並不輕鬆，十六人中實力最弱的六人，已經被我打殺，剩下的十人，唯有帶頭之人，雖實力不如我，可也一隻腳踏入了二流高手的門檻，短時間內，怕是分不出勝負。」

「剩下幾人均是三流，單打獨鬥，三五個回合便可擊敗，全力以赴不超過個二十招亦能打殺。」

「可現在，縱是我裝作受傷極重，他們也不上當，不敢單獨貿然來攻，不再給我機會，逐個擊破。

這夥人漸漸形成合圍，此消彼長，老子今夜多半怕是要飲恨於此。」

想到這裡，柯小棠心裡叫苦不迭，暗罵道，還真是他娘的，「人多人強，狗多咬死狼」

「罷了，當務之急，當拖延時間恢復體力，尋找機會消磨一二，方有一線生機，也不知道老五老六，他們收沒收到我留下的書信，希望還來得及。」

心中計定，柯小棠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壓下喉頭辛辣，開口道：

「秘籍我可以交給你，可是你要如何保證，不會得了秘籍就翻臉，又對我痛下殺手。」

領頭的黑衣人聞言，眉頭一皺，他只是試探柯小棠，心裡沒有半分放柯小棠離開的打算。

此時卻是沒想到，追擊數個時辰，油鹽不進的柯小棠，竟然同意交出秘籍。

莫非真的已經窮途末路，是為了保命…還是想耍詐，拖延時間。

黑衣人略微沉吟道：

「你將秘籍放在地上，等你離開，我等再取。」

柯小棠聞言咧開大嘴，「哈哈哈」的放聲大笑起來，臉上滿是譏諷之色：

「以你的武功修為，想你在這小潞州地界，多少也是個人物，竟然說出如此有失水準的話，以你我的手段，數十步的距離，不過數個呼吸間，便可追上來再次咬死我。屆時我沒了這秘籍保命，那便是真的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黑衣人聞言不羞不惱，不理會柯小棠的譏諷，繼續道：

「不必多言，說出你的條件，如果你只是想拖延時間，那是痴人說夢，也不要指望你那幾個兄弟來救你。」

柯小棠止住笑聲，撇了撇嘴，吐出一口唾沫，撤回撐在牆上的手臂，指向百步開外的一棵大樹道。

「既然如此，

我將秘籍放在那棵大樹上，等我離開后，你們自取…」

「哼！痴人說夢。」

黑衣人冷哼一聲，餘音未消，腳下已經猛然發力，腳掌一蹬，一股勁氣迸發，只聽「咔嗒」一聲脆響，腳下青石地板應聲破裂，崩起無數細碎石子。

一道黑影朝著柯小棠的方向激射而出，一抹銀弧拖於地上，濺起點點星光。

柯小棠早有防備，心道「此人真乃果決之輩，說動手就動手。」

柯小棠一邊急退，一邊故作面露慌張，開口呼道：

「我還有一個辦法，你可願聽。」

黑衣人殺心既起，不答，依舊疾馳，身後數人緊隨皆默不作聲。

「當真不願給我活路，那我便毀了這秘籍。」

柯小棠見狀也不猶豫，一把從懷中掏出一物，手腕一顫，一綹麻布脫落，一本看不清書名，古香古色的書籍顯露出來，握於手中，作勢欲毀。

黑衣人見狀果然投鼠忌器，身形驟停，語氣緊張，急道。

「柯小棠住手！你若毀了這秘籍，我等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將你挫骨揚灰。說！怎麼才能交出秘籍，希望你不是在浪費你我的時間。」

柯小棠對黑衣人的威脅不以為意，開口道：

「你們在此等候，讓兩人與我同去，我將秘籍交於他們二人，我自離開，若不同意，我便直接毀了這秘籍，大不了一死。」

見黑衣人不答，柯小棠乘熱打鐵說道：

「你應該明白，我等刀口舔血的粗鄙武夫，從不畏死，這是我的底線！」

話雖如此，漫天要價，就地還錢。

黑衣人聽完柯小棠的話，沉默數個呼吸，轉頭看向身後數人，眼睛急轉。

從他身後走出三人，站在他身側。

「他們三人與你同去，可！否！」

雖是在詢問，但語氣里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

柯小棠知道黑衣人已經做了最大的讓步，可是他心底壓根兒沒有半分交出秘籍的想法。

至於武人怕不怕死，其他人他不知道，反正他柯小棠是怕死的緊吶！

陰影里，柯小棠嘴角微挑，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詭笑，與此同時，那領頭黑衣人眸子也動了動。

「上鉤了」

二人心懷鬼胎。

接著裝模作樣的掙扎片刻后，一咬牙緩緩點頭不忿道：

「其他人往後退，讓他們三人跟著我過來！」

說著縱身一躍，跨出丈余，直朝約定好的大樹疾馳而去，三名黑衣人也不做絲毫停留，柯小棠轉身的瞬間，他們便緊隨其後。

「轟，轟隆隆」

霹靂雷火灸，傾盆大雨接踵而至。

雨水拍打在柯小棠的臉頰，視線受阻，他回頭打量，站在數百步開外的領頭黑衣人，又看向持刀跟在自己身後的三人，踏著積水朝大樹的方向悄然放慢了步伐。

「踏踏踏」

眼看大樹越來越近，身後三人也僅剩下兩個身位，柯小棠故意背對三人，借著雨勢忽的停下腳步，喊道：「我將秘籍丟在地上，你們自取，我走了…」

說著伸手入懷，取出被雨水打濕的麻布包裹丟在地上，嗒！

那三人見包裹落地，像是心有靈犀，相互對望一眼，中間那黑衣人迅速彎腰去取，剩下兩人提刀便朝柯小棠後背劈來。

電光火石間，兩道寒芒陡現，呼嘯劃破雨幕！

柯小棠後腦勺上如同長了眼睛，猛地向前竄出一步，雙肩向內一縮，寒芒就順著肩部劈了空，柯小棠借勢轉過身來，雙臂張開拖住兩個黑衣人持刀的手腕，向上猛擊。

「啪」

兩隻持刀的手臂被擊打的高高揚起，柯小棠一直虛握的雙拳，猛地握緊。

「咔咔」作響，拳上根根青筋鼓起，一股無形氣機陡增，直激的雨水飛濺。

那二人大驚失色，心頭狂跳不止，大事不妙！

但此時卻已經來不及將刀收回，兩人瞳孔中，分別倒映出一隻沙包大的鐵拳，耳中便聽呼嘯破空聲起，連那接天的雨幕都似被沖斷。

瞬息間

兩拳便提至二人面門，勢如兩根撞城巨木撞擊城門。

只聽「砰！砰！」兩聲脆響，那二人只覺眼前天旋地轉，連疼痛都忘了，悶哼一聲，仰面便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先前去取秘籍那人，抓在包裹上，手中一輕，便知道秘籍不在其中，提刀劈向柯小棠，一邊看向那倒地的兩人，一邊急呼：「大人，包裹是空…」

「咳…咔嚓」

脖子應聲斷裂，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就在那人剛喊出聲的瞬間，柯小棠便利用他分神說話之際，拼著以傷換命，一拳轟擊在他的喉嚨上，將他咽喉連帶著後頸擊碎。

只是那一刀也砍在柯小棠的肩上，雖然力道卸了大半，依舊在他肩頭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如果光明正大的對壘，柯小棠自認是沒那麼容易得手，可一開始柯小棠就賣了破綻重創兩人，至於被殺這人，在比自己高出一個境界的高手面前，還敢分心。

純屬找死。

亦或者他認為柯小棠會先逃竄，而不是冒險拼傷襲殺他。

可是柯小棠偏偏就不喜歡按常理出牌，他知道領頭黑衣人絕不會派三個庸手跟著他，索性就抱著打殺三人的目的，讓他們損失，只是連他自己都沒想到，幸福來的這麼突然。

柯小棠餘光瞥見黑夜雨幕中，向他襲來的身影，他不再拖泥帶水，轉身一躍便走。

身後傳來領頭黑衣人，極盡瘋狂的咆哮聲，「柯小棠，你該死！你以為你逃的掉？痴心妄想！」

柯小棠對充耳不聞，全力調動周身氣機流轉，行於疾風驟雨間，每踏出一步，積水漣起如蓮，顯得格外飄然。

二者之間距離眼看越拉越大，柯小棠暗自吐出一口濁氣，心道僥倖。

「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