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哭樹
啞巴與李白罡朝小路走去,小路盡頭是棚戶搭建的農貿市場後門,曾經這裡大小攤位幾十家,連接周邊數個小區,熱鬧無比。現如今成了陰森鬼市,遍地流淌著綠色膿水,屋棚掛滿了雪白蛛絲。
薄風灌惡土,深霧罩險地,探頭視去,這裡詐起一片綠霧,那裡垂下兩朵血雲,陰森森腥臭撲鼻,詭譎譎異聲驚心。深雲暗處紅光爍,白骨堆前綠火燃。活人不入市,陰魂不離攤。
李白罡與啞巴察覺眼前集市異常,便繞開大門,攀上一側彩鋼房,準備從側面切入。
二人剛攀上房頂,便看見一個中年男人被蛛網捆在欄杆上,雙眼血紅,怒目圓睜,嘴巴微微顫抖,似乎是在說著什麼。
李白罡湊近想聽清男人在說什麼,貼近時,男人嘴巴張開的更大了。
忽然,一隻老鼠從男人嘴裡躥了出來,碩大的身體直接飛撲上來,啞巴眼疾手快,一把將老鼠攥在掌心,五指稍用力便搓成一灘肉泥。
李白罡一屁股摔在屋頂上,額頭一陣虛汗,顯然是被嚇的不清。
啞巴來不及寫字,拉著李白罡後退數步。
老鼠竄出后,男人襯衣下涌動數十個凸起,一陣抽搐后,蛛網消散,男人也不受控制的摔向地面。
啪,男人摔在地上,早已被掏空的身體一下子,散成碎塊,無數指甲蓋大的蜘蛛從屍體中爬了出來,看得人頭皮發麻。
啞巴點起火把放在地面,小蜘蛛們便四散逃離。
李白罡愣了許久才回魂,下意識摸向腰間的燃燒瓶。
啞巴看著李白罡搖了搖頭,寫到:「在這種潮濕陰冷的地方,即使是烈酒製成的燃燒瓶也難有什麼用處,還是不要白白浪費的好。」
李白罡緩了一口氣,說到:「你走前面,我盡量跟上。」
啞巴撕開蛛網,爬上彩鋼房房頂,四面觀察過後,向著農貿市場正門方向走去,李白罡再也不敢魯莽,緊跟在啞巴身後。
農貿市場的前門是一片小廣場,廣場內僅在中心有幾個小攤位,廣場頂部也並沒有搭建遮陽的彩鋼板,視線情況十分良好。
忽然,啞巴指向廣場中心不停抖動的小攤位,好像有什麼東西躲在下面。
李白罡找來一根竹竿伸過去輕輕一戳,其中傳來女人的驚呼聲:「救命,救命啊。」
聽聞呼救,啞巴先是按住李白罡,而後雙手抱起竹竿猛的一挑,整張桌面掀開。
攤位下蜷縮著的是位渾身蒼白的女人,第一眼看上去異常瘦削,彷彿渾身只有皮包著骨頭。
當那女人緩緩站起,李白罡這才透過漆黑長發看到它那猩紅的雙眼,裂開的嘴巴里是鋸齒般鋒利的犬牙,凄厲哀怨的呼喊著「救命啊,救命啊。」
那怪物被啞巴驚擾,尖叫著撲向二人。
啞巴讓李白罡留在樓頂,遞上一張字條,上面寫到:「陳啞巴,終末序列,古老化。」
啞巴跳下廣場,布滿漆黑鱗片的手臂掐住裂口女的脖頸,舉在半空。
裂口女拚命掙扎,無意間撕下啞巴的黑袍,這才讓李白罡有幸得見,啞巴戰鬥時的真正模樣。
半身黑鱗如龍,肘膝利刺似鬼。一雙星眼射寒光,兩眉彎山挑明月。胸襟偉闊,有萬夫不當之勇。氣宇軒昂,成吞吐天下之勢。心細膽大,似天上武曲下凡塵,骨強筋健,如陸地神仙臨上坐。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間太歲神。
啞巴五指成爪,硬生生捏碎掌心怪物脖頸,驟的甩開,便撞碎朽木無數,隨後拔地而起,一躍墜至亂攤之中,重重跺碎裂口女腦袋,踏出一地肉醬。
陰森鬼市,狂風吹來一層綠霧,啞巴返身鞭腿掃過,綠霧中鬼面邪蛛毒牙崩碎蛛腿折斷,轟然落地砸出半米深坑。
啞巴昂首闊步,張口吞吐便飲盡滿天霧氣,隨手揮甩又擋飛數根毒牙,踏步跺下將邪蛛逼的遁地,肩頭獅吼震散兩隻幽魂。
陰森鬼市,千屍萬蛛洶湧而來,啞巴脊骨長出蠍尾,掌心血肉化一橫槍,竟是一人一槍沖入屍群之中。
血肉長槍大開大合,攪的屍橫遍野,血肉橫飛,七進七出之間,便將屍群殺的七零八落,竟是沒有一個敵手,唯一能過兩招的鬼面邪蛛見識不妙早就崩撤賣溜了。
面對這比怪物還怪物的怪物,傻子才不跑呢。
幾分鐘過後,喪屍群徹底被清理乾淨,鬼市中的蛛群也隨之成了歷史。
啞巴再度跳上房頂,將脊骨上蠍尾撕下,覆蓋半身的黑色鱗片再度生長一寸。
李白罡震驚的瞪大雙眼,說到:「這就是你的序列之力嗎?也太變態了把。剛才吉普車那麼大的蜘蛛,你一腳就踹飛了。」
啞巴苦笑著寫到:「我的序列能力叫做古老化。隨著戰鬥的進行,序列也會完全覺醒演化,那時,我將會變成古老者,再也不屬於人類。」
李白罡撫摸著啞巴身體上的黑色鱗片,觸感冰涼,如活物般在啞巴體表遊動,瑰麗又詭異。
李白罡問到:「古老者是什麼?一種怪物嗎?」
啞巴寫到:「這個世界有三大陣營,統治舊日的克蘇魯眷族,活在現實當下的人類,以及屬於未來的古老者。或許你現在還不懂,但你只需要知道,如果我完全覺醒序列,恐怕會成為人類最大的敵人之一。」
李白罡的三觀已經被今天發生的一幕幕事件震的崩壞,居然並沒有感到多少吃驚,只是問到:「那隊長那還允許你出任務?」
啞巴表情厭惡的踢開蠍尾,寫到:「古老化所自帶的能力有一種叫做吞噬,就是吞噬怪物的力量化為己用。你現在所看到的蠍尾和剛才的獅吼就是我通過吞噬得來。隨著吞噬一起來的,是古老化的進程加劇,只要我能忍住不進行吞噬,像這樣的普通戰鬥對我而言基本沒什麼影響,兩三天內這些鱗片便會自己退化。」
聽到這裡,李白罡才緩下來一口氣說到:「那就好。我實在是想不到,如果要和你戰鬥,我該怎麼存活下來。」
啞巴哈哈一笑,看著腳下一片狼藉的農貿市場,寫到:「走吧,這麼大的動靜,如果有人早就該出來了。」
二人按照原定計劃敢到商店二樓等待集合。不一會陳蒹葭與武淑就趕了回來。四人一碰頭才發現兩條路都沒有找到倖存者的蹤跡。
只能寄希望於陳慶之與陳雪兒能找到倖存者了。
李白罡見陳蒹葭的臉色異常蒼白,問到:「你是怎麼了?」
陳蒹葭擺手不願意說話,武淑笑著解釋到:「我可沒欺負蒹葭啊。就是她看到了比較噁心的東西,女生嘛,正常。」
陳蒹葭給武淑個白眼,轉頭對李白罡說到:「管好你自己的事。」
李白罡一頭霧水,武淑卻是偷笑,看來昨天晚上陳雪兒的八卦,好像確有其事。
忽然,吳珂出現在樓頂,說到:「新岡村西坡山上集合,陳慶之好像發現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眾人迅速向新岡村西坡前進,啞巴則是先行離開,清理沿途道路兩側的喪屍。
新岡村西坡,眾人站在樹前滿臉嚴肅,竹行也擱置原本任務迅速趕來,遠遠的便看到這顆參天大樹,本沒覺得如何,走近一看,面色瞬息陰沉下來,渾身爆發的殺氣,讓吳珂都膽顫。
「哭樹」
數百顆人頭掛在樹上,遮陽蔽日,幾十副殘骸綁在枝頭,任由叼啄。爛肉猩血,染的枝紅葉朱,碎骨斷肢,堆的蒼木如山。陰森森風吹似鬼哭,凄寒寒酷日如冰窖。常人見了膽裂,鬼神聞之心驚。
啞巴走到樹下,一個紅衣女子吊在半空,雙臂削的只剩白骨,大腿也被砍下不知所蹤,腹部剖開塞滿了石子,心胸兩裂掏空了皮肉。
啞巴為紅衣女子割斷繩結,將她放在平坦的地上,在觀測完渾身傷口后,撫平了女子圓睜的雙眼。
陳慶之嘆息著說到:「我們來時,她已經被腐骨黑鴉叼啄許久了,死亡時間大概是在昨夜凌晨,氣溫寒冷,所以屍體比較新鮮。」
竹行側目問到:「你們有找到其他倖存者嗎?」
眾人搖了搖頭,李白罡站出來說到:「農貿市場,有名男性被人面鬼蛛寄生后綁在二層欄杆上,我們找到他時,小蜘蛛剛好孵化。」
吳珂再度恢復了他獨有的睏倦模樣,哈欠連天的說到:「人面鬼蛛,寄生孵化時間在15小時左右,與這個女子死亡時間相差不過幾個小時。」
李白罡氣憤的問到:「隊長,這究竟是什麼怪物做的。」
陳慶之嘴唇微動,想說但還是忍住了。
竹行搖頭到:「不是怪物,是人類,自稱為無罪者。怎麼說呢,就是一群精神病,異教徒。相信什麼將血肉貢獻給古神便能獲得力量的狗屁傳說。」
陳蒹葭看著地上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女人,下裙凌亂,臉皮上有紅痕,很明顯在生前遭受過凌辱。陳蒹葭氣的渾身顫抖,咬牙切齒的說到:「我要宰了那群畜生。」
竹行面色平靜下來,只是淡淡說到:「任務結束,都回吧。陳慶之,陳蒹葭,你們兩個將捕獲的黑色喪屍帶回科區,並且參與研究,有任何信息第一時間傳給我。」
武淑將喪屍套上面罩后丟到車上,無意間看到喪屍被砍下來的胳膊上有骷髏烙印,喊到:「慶之,你看著是什麼?」
陳慶之將喪屍右臂接過來,研究后說到:「這好像是無罪者的烙印紋身,剛怎麼沒發現。」
陳雪兒皺眉說到:「之前喪屍被綁回來時雙臂是砍斷的,應該是啞巴去採集戰利品時順手撿出來的。」
眾人終於返程,或許是所有人都疲憊了,這一路都沉默的可怕,只能聽到吳珂微微的鼾聲。
回到第六區莊園后,吳珂如蒙大赦,一頭砸在草坪上便開始了補覺。武淑卻未休息,就在吳珂頭頂開始揮動杠鈴,也算是順手給他扇些涼風。陳慶之再度開車,帶著陳蒹葭和捕獲的喪屍去往科區。
李白罡回房看到啞巴,苦笑著說到:「真是讓人心驚動魄的一天啊。」
啞巴寫到:「你會習慣的。」
李白罡抬頭看向夜空,嗯,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