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本大人還不是手到擒來
很快,一名小捕快便將衙門裡的《宗門附屬契約》拓本送了過來。
江愁道謝后便坐在前院里就著晨光開始翻看。
《宗門附屬契約》,是當今煌國幫助各大宗門定下的附屬契約,是當今修行界各大宗門遵守的最有力契約,契約的執行往往需要朝廷和宗門雙方共同負責。
即使是吞併小清觀這樣最最底層的小道觀,中通門明面上也得通過清河縣縣令蓋章才行,就是這個道理。
經歷神魔大戰定鼎的大煌王朝,建朝至今已近千年,疆土遼闊至極,能夠至今未見頹勢,不得不說一大半靠的都是這些宗門力量,所以《契約》之中對待上屬宗門往往有所優待。
但,也不是沒有給小宗門留活路。
畢竟一旦斷了新生宗門的活路,那麼那些大門大派最終只會形成壟斷,對煌國朝廷來說並非好事。
皇權,說白了就是「平衡」
二字。
從二十一世紀穿越而來的江愁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相信,這份《契約》里,或許會藏有小清觀的一線生機!
從早晨到傍晚,江愁沒有挪開過目光。
正殿里的蠟燭已然燒盡,留下無數燭印,縷縷青煙飄散升空,三清的面容模糊不清。
「啪」
江愁合上《契約》,眼眸里閃過一絲光芒。
「咕咕咕」
這時,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先乾飯」
江愁將《契約》放下,來到膳房,一邊舀水煮粥,一邊回憶方才看到的幾則條目。
《契約》上說,上屬宗門不得無故強佔附屬宗門土地,需與附屬宗門洽談價格后通過正規交易流程購買,否則,附屬宗門可依律上訪。
這便是中通門拿著一千兩來買地契遵循的條款,只不過所謂的「洽談」
過程被自動跳過了而已。
一千兩,便是「洽談」
過後的價格!
如果中通門真的按市場價和江愁商量的話,江愁也不是非要賴著不走,他的目標只是能有個安穩過日子的地方,相信老道士在的話也不會硬逼著他和上屬宗門作對。
但對方出手便拿著上屬宗門高高在上的地位壓過來,尤其是楊克踩的那一腳,就算江愁真是泥地里的一株野草,要試試能不能把頭頂這塊巨石彈開!
經過一天的研究,眼下江愁有機會採取的唯一一個反吞併方法,便是招收弟子!
《契約》上為了保證附屬宗門的獨立性,第173條款目是這麼寫的:「附屬宗門實力達到最低等級標準時,可拒絕上屬宗門明顯不合理的要求,且上屬宗門不能實行強制性措施」
往下更是列舉了一系列最低實力標準。
江愁現在手裡有中通門送來的購買契約,白紙黑字寫著「一千兩」
,和市場價對比,這便是明顯不合理要求。
只要小清觀的實力達到最低等級標準,便能以此拒絕中通門的無理吞併要求!
而對於小清觀這樣連九品宗門等級都沒達到的小道觀來說,最低標準只有一個。
門派人數達到三人。
……「咕嚕咕嚕……」
一碗稀粥下肚,江愁思路清晰了許多,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招收弟子,只要在中通門再次找上門之前再招收兩人入觀,對方就沒法強行買下小清觀!
有戲!
如果自己真能再找到兩人入觀,自己不不用搬走,蠟燭紙錢也就能省下……不對,蠟燭已經燒完了……「啪嗒」
手裡筷子跌落桌面,江愁愣愣地捂住腦袋,表情扭曲,如喪考妣。
痛苦到以至於他一時忘了這小清觀如此破敗,養活江愁一個人都夠嗆,真會有人被他忽悠著來?……「咣咣咣」
暮色四合,江愁揮舞著鐵鎚,將一塊寫著字的木牌豎在小清觀門口。
確認木牌已經牢固不會被風吹倒,江愁把鐵鎚放了回去,又打量了下木牌上的字,滿意地點了點頭。
「按照正常情況,多半沒人願意來,這樣或許有點機會……」
闔上大門,江愁背好桃木劍,轉身朝山下走去。
雖然立了招人木牌,但小清山人煙本就稀少,他還是得下山去清河縣裡碰碰運氣。
夕陽西下,暮光灑在年輕道士身上,在他身上鍍了一層金邊,腳邊的野花在清風中微微搖曳,像是不好意思看他的臉。
年輕道士身後,破敗的道觀也在夕陽下顯出一分難掩的古意。
一片落葉飄落,劃過木牌。
木牌上寫著樸素的三個字。
「招掌門」
……「姑獲鳥?」
清河縣主街上,褚半山面色一變,急忙加快腳步跟上面前的白衫修士,驚駭問道:「敢問大人,這姑獲鳥是什麼妖怪?」
白衫修士手握一柄摺扇,輕搖輕晃,樣貌雖然普通,但這身打扮一看就是白玉京的大人,倒也引得街道兩旁行人百姓紛紛避讓。
自從煌國頒布《宗門附屬契約》以來,勢力最大的仙門共有十七家,被統一尊稱為「十二樓五城」
,但十二樓五城也好,其他小門小派也罷,都不能直接插手俗世秩序,妨礙朝廷辦事。
但處理妖魔詭異事件,又必須需要修行者出手。
所以煌國成立了官方修行者部門,從各個門派里吸收修士。
這個獨立於三省六部以外的修士部門,便是白玉京。
白玉京里的修士擁有朝廷和宗門的雙重身份,從這種角度講,他們確實有高人一等的資本。
白衫修士名叫齊黎,雖然沒有十二樓五城的頂級出身,但他背後的母宗也足以在清河縣橫著走,他自己也有著十分不俗的實力。
不過白玉京事務繁忙,並且朝廷官員去白玉京求助總有種自己無能的感覺,所以褚半山從來不會把白玉京當做第一選擇。
更別提找了白玉京的修士,案子即使結了褚半山自己也撈不到半點好處。
但江愁現在是尊泥菩薩,褚半山只能去白玉京尋求幫助。
「姑獲鳥都不知道?虧你也當了大半輩子捕快」
齊黎聽到褚半山的話,嘴角不屑一笑,開口說道。
褚半山面色一滯,強壓下心頭不悅,擠出一絲討好笑容問道:「請齊大人解惑」
「嘁,本大人心情好,便與你說道說道」
齊黎很滿意褚半山的表情,晃著腦袋說道,「姑獲鳥夜飛晝藏,蓋鬼神類。
衣毛為飛鳥,脫毛為女人。
鳥無子,喜取人子養之,以為子」
褚半山一愣,下意識道:「世上還有這種妖怪?喜歡養別人的孩子?」
那敢情好,以後翠紅樓的姑娘再因他有孕,豈不是可以找這妖怪接盤?「呵,說是養別人的孩子,可那些孩子得死了它才能養」
褚半山渾身一哆嗦,打斷了自己的胡思亂想,焦急道:「那可如何是好?」
「怕什麼?本大人不是來了?」
齊黎嗤笑一聲,言語中對姑獲鳥並不以為然,「放心,小小一隻姑獲鳥罷了,待得入夜,本大人略施小計,它還不束手就擒?」
「是是是」
褚半山連忙應下。
然而看著對方輕浮的背影,不知怎的他心裡還是不太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