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誰的青春不留遺憾
第3章：誰的青春不留遺憾
眼前這間房屋有些年頭了，跟周圍新落成的建築相比，有些格格不入，在落日餘暉下顯得別具一番特色。
李晟看著這熟悉的樓房，與自己記憶中的對比，年輕了很多。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對於這房子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他都了如指掌，如數家珍。
畢竟，他被困在這個地方，困在這間房子，已經蹉跎了三十多年。
李晟有些觸景傷情，沒辦法，上了年紀的人總喜歡憶苦思甜，緬懷從前。
看著眼前煥然新生的房子，似乎在對李晟訴說，我還能再為你遮風擋雨三十年。他再也壓抑不住自己內心情感，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情緒來得快去得快，畢竟是快五十歲的人了，經歷了那麼多事情，早已過了傷春悲秋的年齡，內心十分強大。
站在嶄新的不鏽鋼大門前，李晟不免感慨，沒有什麼事物是一成不變的，再好的不鏽鋼，也會有被時間腐蝕生鏽的那一天。
但也有些東西是無論過去多久都不變的，血濃於水的親情，生死相交的友情，矢志不渝的愛情等等。
李晟擦乾眼淚，整理了一下儀容，讓人看不出任何異樣，飽經風霜多年，讓他已經能從容不迫地面對任何狀況了。
掏出鑰匙，熟練的往鎖扣里一放，輕輕一扭，打開了遊子歸家的大門。
「我回來了！」
此時正值飯點，一家人都在一樓大廳，圍坐在大理石餐桌上吃飯，聽到開門喊話聲都好奇地看了一眼。
看到是李晟回來了，又默默收回目光，繼續埋首餐桌安靜吃飯。
1.5米的大理石圓桌，坐著爺爺，奶奶，三妹，四妹，五妹，六弟，還顯得十分寬鬆。
奶奶關切地嘮叨著怎麼那麼晚才回來，一定餓壞了吧，讓李晟趕緊坐下吃飯，想要起身給李晟拿一副碗筷。
聽著奶奶熟悉的嘮叨，看到奶奶熟悉的身影，李晟忍不住心裡發酸，眼淚差點就要綳不住了。
連忙上前，將奶奶攙扶著重新坐好，聲音有些哽咽，柔聲道：「不用，我自己來就好。您，您慢慢吃，慢慢吃…」
人總是要等到失去后，才知道想珍惜，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卻比比皆是，人世間最後悔之事，莫過於此。
小的時候總覺得時間過得很慢，很想快快長大，不想被人管束著，以為長大了就自由了。
等到真正長大，出來挨過社會的毒打，卻又會不由自主地懷念羨慕小時候，可以無憂無慮的玩，只用學習不用考慮其他的簡單生活。
總覺得自己的時間還很多，還很長，不經意間回首時你會發現，高考彷彿就在昨日，你清楚記得考前的緊張，考後的放縱。
大學四年更是轉瞬即逝，畢業后還沒來得及思考人生和方向就已結婚生子，然後開始無休止日復一日的枯燥工作，好像這輩子就要這樣過去了。
…
李晟剛盛好飯坐下，三妹騰的一下站起身來，端著半碗剩飯，說了句我吃飽了，匆匆離去，好像對什麼避之不及。
奶奶看到三妹這樣子，又看了看李晟，有心想說她幾句，但又不知道能說些什麼，默默嘆了口氣，孩子大了呀…
食不語寢不言，一場晚餐就在眾人的沉默無言中度過。
說起李晟家裡的家教家風還是相當可以的，奉行著待人有尺，善良有度，心中有光，身上有刺的四大準則。
祖孫三輩，個個活得問心無愧，正大光明，無論混得好壞，親戚鄰里說不出半句不是。
至少李晟這四十九年以來，除了十八歲那年犯了次錯誤，上輩子可以說無愧於任何人。
雖說活得不太成功，並不精彩，但腳踏實地，安分守己的活著，也是一種平凡的偉大不是嗎？
至少我們不偷不搶，不損人利己，不走歪門邪道，堂堂正正做人有什麼不好的？
吃過晚飯，李晟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后，有些疲軟地躺在床上。
今天發生的一切，無一不在挑戰他生存了四十九年的世界觀，讓他難以平靜。
過了好一會，才恢復元氣，打起精神來，他饒有興緻地打量了一番自己當年十八歲的房間。
看著牆上張貼著各種動漫海報，有《死神》，有《火影忍者》，有《海賊王》，有《全職獵人》…
才想起，自己年少時也是個中二的追風少年，這些東西曾承載著他青春的全部啊。
雖然後來死神崩了，火影完結了，海賊擺爛了，但該死的富堅老賊的黑暗大陸新篇章，始終還是等不到。
經歷了最初的難以置信，心情激蕩后，感受著腦海里四十九年來記憶的一點一滴，李晟已經逐漸接受自己重返青春，重回18歲的這一離譜事實。
每個男人心目中，都曾YY幻想過，如果自己重生了，會如何的一鳴驚人，如何的一飛衝天，錢財垂手可得，美人呼之則來，過上那種開香車，攬美人，住洋房，養番狗的幸福生活。
然而他們最後終究會發現，YY始終只是YY，而現實永遠都那麼現實。
因為一個人的能力往往決定一個人的高度，幸運兒永遠是少數的，且不會是你。
但對現在的李晟來說，這一切似乎並非高不可攀，遙不可及。
因為他見識過更廣闊的世界，也不斷提升著自己，他的眼界和能力可以讓他站得更高，走的更遠。
正思索著，李晟的腦海里忽然閃過一樓飯桌上，三妹那張冷漠的小臉。
一想到這，李晟直挺坐起，有些苦惱地嘆了一口氣，都是自己造的孽啊！
那是三十三…額，二年前。
那天應該是節假日，時間真的太過久遠了，以至於為啥會發生矛盾，為何會反目成仇，李晟已經記不清了。
那天老媽難得在家，開車載著幾兄妹去商場，車開半途，李晟打了三妹一巴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過程是什麼樣的，誰錯誰對都不重要了，但那一巴掌，確實是不應該，李晟承認，很混蛋。
因為那打的不是臉，而是心，他打碎的是三妹的自尊，又是少女價值觀世界觀形成的關鍵時期，給那時的她造成極大的傷害，讓她治癒了十幾年。
這讓李晟想起了一句話：幸運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癒，而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癒童年。
人的心眼可以很小也可以很大，對於一些重要的人，重要的事，總有著莫名的執著和堅持。
所以也不難理解為何會冷戰十餘年，直到大家都長大了，出去社會體驗了一番人情冷暖后，才會對當初少不更事的想法感到可笑和釋然。
上輩子也是三妹先和李晟達成和解的，這樣想來，十六歲時的自己，確實是個混蛋。
人間自有親情在，打斷骨頭連著筋，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李晟自言自語：「上一輩子，是我不好是我不對，這一輩子，該換我來先低頭了。」
「第一次學人當大哥，沒有經驗，做的不好不對，還請見諒，只希望這次不會再讓你感到難堪，為有我這麼樣的一個大哥感到丟人就行。」
三妹的事，心中已經有一個大概思路和計劃了，畢竟上輩子都諒解過了，自己肯拉下老臉去道歉，大不了給她跪下去，不行再磕一個，還怕她不答應不成。
現在最讓李晟頭疼的是楊珊珊的事，他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態度和方式去面對她。
楊珊珊不算是李晟的初戀，對她的感情其實也沒有多深，只不過她確實李晟第一個女人。
第一次，對於每個人的心中來說，都是特殊的存在，總會讓人難以忘懷。
而年少無知犯下的大錯，不但傷害了兩個家庭，也毀了一個女孩的一生，這讓李晟無顏面對楊珊珊。
你們能想象嗎，一個師範大學大四的畢業應屆生，即將為人師表。
本應率先垂範，以身作則，發揮帶頭作用，做出積極表率，才能更好的教書育人。
然而教育實習完回校的楊珊珊，被人發現竟然未婚先孕了。
這件事被有心人惡意傳播開來，不亞於在師範大學里投放了一枚核彈，引起了極大的震動和嚴重的後果。
未婚先孕，在其他大學看來，是極為正常的一件事，但對於師範大學來說，是一種極其嚴峻的惡劣惡性大事件。
因為師範大學是專門培養老師的地方，更加註重的是學生德育和品行，德行有問題那不就等於毀了整個學校的聲譽。
所以最終楊珊珊被學校勒令退學，開除學籍，並通報全國師範學校，永不錄取。
二十多年的努力付之東流，喜歡的職業把自己列入了黑名單，辜負了父母的期盼，連累家人受盡白眼冷嘲熱諷…
李晟時至今日也想不明白當初楊珊珊是怎麼想的，就為了我這麼一個爛人，值得嗎？
內心的愧疚感如潮水般洶湧，李晟必須找點事情給自己做一下，不然他感覺繼續這樣下去他會瘋掉的。
李晟在房間里來回踱步，最終還是決定把眼前三妹的事情先處理好，再考慮別的事情。
正所謂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至此，李晟不再猶豫，打開房門，朝著三妹房間走去。
站在門外，李晟有些躊躇，僅是一門之隔，卻彷彿是兩個世界。
但他並沒有猶豫多久，畢竟是個老傢伙了，早已沒臉沒皮，更不會覺得尷尬和丟人。
事情不去做，那麼就永遠都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咚咚」李晟輕敲了兩下房門，然後靜靜地等待著。
不到片刻，只聽「嘎吱」一聲，房門打開了一條小縫，三妹有些奇怪地探頭向外看，想知道是誰在敲門。
李晟看到三妹探頭出來，友好的揮了揮手，說了一句：「嗨~」
然後立馬看到了三妹的光速變臉絕學，本來好奇的神情瞬間冷冽了下來，柔順的柳眉皺成了外八字，一臉厭棄的縮了回去。
「砰！」的一聲，房門被快速關上。
李晟有些尷尬的放下揮動的手臂，看著房門上被震落的灰塵，摸了摸鼻子，真·碰一鼻子灰。
出師不利，李晟並不灰心，這結果早在他預料之中，如果三妹不是這反應，他才要驚訝呢。
三妹的性格比較傲嬌，面冷心善，不但心軟，耳根子也軟，最聽不得別人哀求。
只要他先低頭認錯，再加上虔誠的道歉，讓三妹感受到自己的真心實意，不用多久，兄妹的關係一定會和好如初的。
「咚咚」李晟又輕敲了兩下房門，只是這次等了好久，三妹都沒有開門，似乎三妹也知道門外的人是誰，並不想搭理他。
李晟並不氣餒，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兩人的關係本來就僵了兩年，那有那麼簡單就能緩解的，他早就做好了長期奮戰的打算。
等了許久，仍不見三妹來開門，李晟嘆了口氣，準備離開。
「吱呀～」
門被打開了。
李晟有些驚喜，沒想到事情的進展，好像比想象中的要好。
三妹竟然肯打開門，難道她想開了，肯靜下心來聽我說話了？
李晟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三妹卻早已背起書包，看都不看李晟一眼，像躲避瘟神一般，急匆匆地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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