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步入社會大學
吃飯的時候,母親還是沒忍住哭出了聲,父親數落起她的沒出息,很顯然昨天他們已經聊透了關於我輟學的事情,他們不再逼我繼續投入到自己覺得沒有意義的學業上,無奈的選擇了支持他們兒子當時的愚蠢想法,當時的母親說了好多,我卻只記住一句:「等以後後悔的時候不要埋怨父母就行」。
當時的我沒有後悔,現在的我沒有埋怨父母。那個時候的我只知道那句話告訴我的意思是我的A計劃實施成功了。
我並沒有去學校辦理關於退學的程序,母親在和校方溝通完我的情況以後,學校保留了我的學籍,提出如果哪天回心轉意想回來,校方會安排畢業,也算給我保留一條後路,最後的結果是我並沒有如他們所願,後來偶爾會有人問起關於我學歷的問題,我也都會如實告知對方我初中畢業的實情。
關於未來做什麼,我確實沒有想過,也沒有一個切實可行的計劃,母親是那種典型農村人的思維,她的意思是讓我往手藝人那方面靠攏,他們那輩人的傳統思想就是鐵飯碗,有編製,一招鮮,吃遍天,雖不至於暴富,但起碼不會受窮。沒有哪個年輕人是甘於平凡的,老一輩人所謂的匠人精神在我們這代人身上已經很難看到了,尤其自己還沒有去經歷那些所謂的大風大浪就被安置到一個註定平凡的崗位上十年甚至三十年,想想都可怕,當時聽到那些關於通過學習某個技術去作為自己日後謀生的工具的時候說實話我是很排斥的,也提出了自己的反駁,但那次母親卻並沒有繼續放任我的自由,強硬的替我做起了安排,用她的話說學到手的都是自己的,別人拿不走,哪怕日後不用了,也別到該用的時候沒有了。最後的結果是我們中和了一下彼此的意見,等我學成歸來,她不再替我安排。
父親托關係給我找了一個可以去地方,在大同的某個4S店去學習汽車噴漆,那裡的售後經理是父親工友的親戚,可以多加照顧。當時的我可以說對汽車行業沒有半點認識,父母也是聽人家說汽車類的產業日後是大勢所趨才替我做了那個決定,在那個行業里謀生應該不至於差到哪去,在諮詢過我的意見后那件事就定了下來。
等一切都確定好了,那位所謂的親戚卻傳來了拒收的消息,原因是當時的我並未滿十八周歲,企業不能雇傭童工,所以為了滿足對方企業的招工標準,在我確定了從事行業后的兩個月時間裡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在我們當地的一個私人飯館做了一段時間后廚洗盤子的工作,一個月的工資只有一千五百塊,自那以後直到今天我都沒有再花過家裡一分錢,後來的那幾年每當聽到周圍有誰出社會以後還用家裡的錢,這件事就成了母親唯一可以和別人炫耀的資本,不過除了那個我好像再沒有什麼值得她拿出來與別人相比較的了。
飯店洗盤子的工作還是蠻輕鬆地,初出社會的我工作起來也比較賣力,周圍的人都挺認可,唯一覺得不舒服的地方就是他們總習慣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指指點點我這個後輩的價值觀,聽到過最多就是可惜了,小小年紀這類的言論,要不就是拿我去和他們的小孩去做比較,自己的孩子怎麼怎麼爭氣,全縣重點,某某大學之類的,每到那個時候,我總會有一點無言以對,但又沒有一點辦法,確實他們說的都是事實,但確實跟我也沒什麼關係,我有自己的想法,至於其他人怎麼想,那是人家的自由,只要自己覺得沒錯就好,不過話雖如此,當那些所謂為我好的言論出現在耳邊的時候,還是免不了的會有一些抗拒的心理活動。
確定了去大同的前一天,我又去了一趟我的母校,名義上的說法是要去探望我的姐姐,在中轉站的時候還特意去旁邊的超市買了整整兩大包零食,之前打工賺到的錢並沒有全數上交,所以那次的消費格外大手大腳,等我出現在她的面前的時候她明顯被感動到了,雖然嘴上說著浪費錢,但提東西的動作卻也沒見得有絲毫客氣,後來的很多次她都說雖然我做人差了點,但不失為一個好弟弟。
那天去學校的時間是大概上午十一點左右,我有幸上了屬於自己人生的最後一堂課,就在原班級的教室後座,那天正好有一個同學請假了。那節課如往常一樣,老師一如既往的滔滔不絕,底下的同學也一如往常的度日如年,曾幾何時我也正如當時的他們一樣,不過區區數天,大家就分屬不同陣營了,很多要好的同學都羨慕我能早日脫離苦海,不過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某一刻,甚至覺得那樣的生活也是極其不錯的。
中午的時候我約了關係最好的幾個人到校外就餐,算是最後的午餐,那場男人間的飯局我並沒有知會我的姐姐,只當是朋友間的一次小聚,不過期間我還是拜託了大家要對她多加照顧。當時的我們都以為類似的聚會在日後肯定還會經常出現,但實際情況是那次以後的大部分人再沒有聚過,或許偶爾會有聯繫,但彼此的感情在時間的流逝中也確實滿滿變淡了。雖然嘴上說著江湖再見,後會有期,但其中後會無期的人卻佔了大多數。
小聚以後,我暴露了自己到華城技校的真實目的,在與身邊的好友一一告別後打通了林初雪的電話,她早聽說了我來學校的消息,所以對我的來電並不感到突然,我們約好在學校操場見一面,畢竟好久沒見了,那個瞬間甚至有點激動。
操場跑道邊的一棵樹下,我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女生,就和第一次見面時一樣,同樣的好天氣,她出現在了我的視線里。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胖了。」
「還好,沒到一百三。」
「下一步什麼打算?」
「去大同,明天走,不出意外得呆幾年。」
「幹什麼?」
「汽車噴漆。」
「......」
「以後可能不會見面了。」
「怎麼會,肯定還會見的。」
「那我聯繫你的話,你可不能躲著。」
「當然。」
「.......」
「........」
「說實話,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
「挺好的呀。」
「做男朋友呢?」
「你又這樣.....」
「......」
「......」
「走了。」
「後會有期。」
送別林初雪以後我看到了情敵李曉傑的臉,他貌似不經意的出現在那裡,身邊有兩個他常在一起的「小弟」,與他們的同游顯得他的出現沒那麼的刻意,我們略顯滑稽的點頭示意動作算是結束了關於我們的最後一次交鋒,自那以後我們就如那個時期的大多數人一樣再也沒有見過。
那天是我最後一次乘坐十六路公車,也是最後一次走進華城技校的大門。
第二天的正午時分,我提著母親提前準備好的大包小包就出發去探索自己的新世界了,臨行之際,母親刻意給我多拿了幾張紅票,第一次外出謀生,她生怕我委屈了自己,叮囑著錢不夠了就給家裡打電話,沒事的時候要多通話,要覺得工作不適應就回來再找合適的,為人父母,有些時候真的挺麻煩的。
至此,我真正意義的成了一名社會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