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出社會以後學會的

第十六章出社會以後學會的

火車到站的時候已經臨近傍晚了,我在到站前的五分鐘撥通了那個所謂自己人的電話,那位老鄉還算客氣,他早早就等在了車站出口的位置,對他那位親戚所託之事格外上心。他第一眼給我的感覺挺有當領導的氣質的,一身標準的職業裝,筆直的身板完美的把襯衣撐起來,給人一種不可隨意靠近的莊重感,不過說話卻很溫和,簡單的接觸下來並不會給人那種很疏遠的感覺。

把我安置到汽車後座的位置我們就駛向了所屬4S店的方向,路上他大致講了些關於售後車間的一些東西,當時的我也不太懂那裡面的門道,只是一聲聲的輕聲附和著他的交代,經他所述,我知道了車間除我以外還有幾個華城本地的老鄉,從事汽車維修或銷售方面的工作,都是他帶出來的所謂自己人,在後來不到兩年的日子裡或許是因為同鄉的關係他們對我都挺照顧的。關於汽車噴漆的業務,雖直屬他的管轄,卻是公司外包出去的產業,關於噴漆班組的內部工作基本都是承包人說了算,雖然他很客氣的表示了工作中遇到任何問題都可以找他解決,不過我還是覺得最好不要過度的麻煩別人,之後的日子確實也沒有麻煩過他。

把我順利的交接到噴漆組長手裡他的任務就算結束了,在之後的日子裡交接人就成了我的直接領導人,他的身份除了是噴漆組長還是承包人,包括我的工資以內的全部內容都是他負責的。至少在被他領導的前幾個月里我沒有讓他操心過。

「學徒工資五百,公司提供住宿,一個月有兩天休息,加班沒有加班費,全組八個人,三個大師傅,三個二把刀,一個師兄,還有一個就是組長自己,團隊老大,不過組長不幹活,平日里很少出現在車間,因為他承包了不止一個店,需要到處跑。」除了必要的寒暄那是我通過與他的溝通中接收到為數不多有用的消息。

「師傅,學出來需要多久?」

那是我唯一需要迫切知道的。

「師傅引進門,修行在個人,看自己。」

後來的某次酒桌上他告訴我說很少有人在與他談話的第一句話就是學出來需要多久,我的回答讓他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到大同的第二天就算正式開工了,剛開始的那幾天我同樣問過同宿舍的其他師傅們同樣的問題,他們的說法同樣沒有一個具體的期限,在他們身份的加持下,甚至都懶得多說幾句,那是我第一次感覺到那種關於地位的不對等,談不上不尊重,但對話明顯不是同一個層面的交流。在同組裡剛開始還當我是個人的就只有我當時的師兄,或許由於他也是徒弟的身份,我們之間的溝通明顯要比其他師傅和諧很多。至於在工作方面,前幾個月基本沒怎麼上手,只是跟著師兄做一些很基本的工作,每天的任務就是給師傅們打打下手,拖拖地,洗洗車,任人消遣,我的師兄告訴我他做了快一年了,至今還沒有機會上手做那些重要的工序,師傅不允許,怕耽誤工期,不過應該快了,等自己原本的工作有人接手他就可以再進一步邁進。

過了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我基本能接手原本屬於師兄的全部工作了,他負責的東西著實太過簡單,學會那些很簡單的操作基本沒耗費我多少精力,師兄也可以有更多的精力可以投入到更高一級的工序之中,之後的幾個月雖然每天都很充實,但基本學不到什麼東西,時間大都浪費在了那些小事上,車間里幾乎所有人都是我的直接領導,每天都是在其他人的指使中忙的焦頭爛額,沒有成長是當時唯一覺得挫敗的地方。

我不得不承認剛開始那幾個月確實沒學到東西,如果非要說學到了什麼,酒桌文化算一個,學生時代的我沒有太多機會去經歷那些關於社會場合的動作,所以在這方面知之甚少。每到開工資的那天晚上,老大都會帶我們那幫手下的弟兄去外面吃喝一頓。每次選兩樣,吃飯加唱歌,或吃飯加洗浴,每到那天我都會喝醉到吐,因為酒桌上的所有人都是自己的前輩,學徒的身份免不了還得麻煩到大家,所以每次吃飯我都得舉杯敬酒,每次敬酒又都得雨露均沾,很多時候都推脫不了,基本上打一圈下來要兩瓶啤酒,一場飯局得三圈起步,如果要唱歌,KTV里也同樣是照圈打,情到深處還得吹一個,酒量也是那個時候慢慢的從剛開始的六瓶到位發展到了八瓶起步,除了輪圈敬酒當時還學會一點,和別人碰杯時,杯口要比人家低一點,以示尊敬。

做到小半年的的時候,我的班組又來了一個小徒弟,我以為自己終於可以和師兄一樣做到媳婦熬成婆,當有人頂上來就可以進行下一步升級,實際情況卻和自己想的大不相同。小徒弟是一個很會來事的人,他不像我和師兄一樣會做到面面俱到,到車間的第三天起,他就表現出了那種與眾不同。他在當時的三個大師傅里選擇了一個看起來最有實力的傢伙,做他的專屬小跟班,只做他交代的工作,其他師傅的安排則一律不管,即使有人指使,依舊不聞不問,稱呼上也有區別,其他師傅一律帶姓,那位師傅絕不帶姓,當其他師傅提出異議,他的回答是「我是某某師傅的徒弟,其他人不是我師父」。不到兩個月,他的進步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他的師父也確實很給力,師兄一年多的成就他只用了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就達成了。其實大家都很努力,至於為什麼到最後結果不同。會哭的孩子有奶吃,他教會我的。

我是在師兄離開以後才做出改變的,沒錯,他走了,在師弟超越他不久后的一個下午,當一個人臉上掛不住的時候,存在就顯得沒有了意義,聽話與能力相比,人們好像更青睞後者,師兄的離開並沒有引起多大的關注,反而更加肯定了師弟的實力。就是師兄的離開,我決定不再做那個別人眼裡聽話的徒弟,開始了被組長操碎心的階段。

拒絕是做出改變的第一步,我不再像之前一樣召之即來,如果每天做那些簡單的工作,我出師之日將遙遙無期。由於我態度的突然轉變,師傅們也一改之前的態度,沒有哪個師傅會喜歡一個不聽話的徒弟,尤其當他的無視影響到了自己原本的社會地位,那種輕視是他們不能接受且無法容忍的,前期的時候不少人為此與我發生過爭執,我的說法也很簡單,我是來學徒的,不是做保潔的,下面比我資歷低的還有師弟,憑什麼什麼事都找我,我不能接受。

挪車是師傅們對我反抗的開始,因為車間不允許沒有駕駛證的員工挪車,而做工免不了要經常換不同的工位施工,由於我的放肆得罪了不少原本友善的同組人員,他們商量好了似的也選擇了無動於衷。尊重都是相互的,我倒也可以理解他們,你怎麼對待別人,別人就會怎麼對待你。由於師傅們的不配合,我被迫學會了自己出社會後的第二技能——開車,剛開始試著駕駛車輛的時候我甚至不知道操縱桿的使用方法,不過還好前車間的機修組有老鄉可以幫忙,那也是我為數不多的幾次麻煩別人。

後來偶爾出現的老大得知了關於車間發生的情況,厲聲指責了手下兩個徒弟的出格行為,他不會允許手下的人出現不服從安排的情況出現,我也第一次聽到那句,能幹就干,幹不了滾的言論,雖然沒有特指,但其中一個絕對是我。

老大的出面結束了當時師弟「一夫一妻制」的原本狀態,他也不得不需要把自己的精力投入到其他師傅安排的那些不重要的小事上,由於我間接地影響了他的出師進程,在隨後的日子裡我們的關係一直處於一種不尷不尬的局面,一點不像之前與師兄相處的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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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路公交的盡頭是有你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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