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遼林之亂
那場震驚朝野的動兵之事,后被人稱作——遼林之亂。
此事一出,無數彈劾安東大將軍張長青的奏摺如雪花飛舞一般紛紛飄落到當朝天子——嵐暉宗柳和的龍案上面,終於堆成了一座山。
這座小山宛如千鈞之力,只待龍顏一怒,便可展現出天崩地裂的力量,將張長青壓的粉身碎骨。
可柳和卻只是大咧咧的笑了笑,在朝堂上對著眾大臣說道:「張家為我嵐朝天下世代鎮守國門,代代將軍皆為人傑英豪。此事朕已心中有數,眾愛卿不必多言。」
說完,柳和便命身邊宦官當著所有大臣的面,將彈劾奏摺全部付之一炬。
從那之後,朝野上下無不捶胸頓足,私下裡唾罵當今聖上昏庸無道,為人懦弱。而張長青本人,更是被所有人視為遲早必會威脅江山的巨大威脅,聚會中常常議論著該如何打壓削弱張長青的勢力,甚至有人發誓必將有朝一日會親手誅殺此國賊,以正天下。
但那一天的真實情況,卻沒有什麼人能夠說得清。
……
兩百蓮花軍,皆在城門外下馬站定,人數雖不多可整體卻宛若一個匍匐的巨獸,令人心生寒意。
張長青帶頭站在軍前,鎧甲裹素,身形筆直挺拔,神似一桿長槍,卻隱隱的透露出幾分蕭瑟之感。
不一會兒,文登府府城緊閉的城門緩緩打開,一行人步行出城,走在前頭的,正是華臨方。
華臨方剛一出城便與張長青視線相交,見到張長青那雙眼睛,心中暗嘆道:「好一雙鳳眼,炯炯若燦星!」
與張長青相比,華臨方的雙眼稱不上粲然如劍,反而內斂沉靜,古井無波。張長青閱人無數,自然一眼看出了華臨方的身份。
張長青主動迎上幾步,問道:「閣下可是華臨方老爺子?」
華臨方點頭笑著應道:「老夫便是。張將軍,你我雖只是十數年前於京城大殿上有過一面之緣,卻有過幾次書信來往,可算得上是忘年之交呀!哈哈。」
跟在老爺子身後的華介書聽到這句話,整個人都是一愣,沒想到自己的父親和這個安東大將軍還有這一層關係,看來自己知道的還是太少了。
張長青點了點頭,說道:「華老爺子,您為人處世的態度與智慧,在下確實敬佩不已,也自愧不如。」
「哎,不說那些虛的了。」以華臨方的能耐,一眼便可看出張長青此言心不在焉,雖話出真心,卻毫無互相寒暄奉承的耐心。
也難怪,身為一方軍隊統領卻帶著手下的兵來到了別人的地界,肯定是遇到了大事,怎麼可能還有閑心放那些沒味兒的屁?
於是華臨方當即便結束了寒暄,直奔主題:「張將軍,今日來此,所為何事?」
張長青的視線往華臨方身後的幾人身上掃了一遍,華臨方立刻會意,扭過頭對華介書等幾位府官說道:「諸位大人請稍作迴避,實在抱歉。」
其餘幾人的反應還算不錯,他們巴不得離這種事越遠越好,免得到時候惹火上身,自己身為一府之官,哪來的能耐插手人家封疆大吏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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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大員之間的事,避之還唯恐不及,所以立刻抬腳躬身後撤。
可華介書卻心存芥蒂,對父親的決定有些微詞,畢竟當時守城將士前來通報的時候,明言說過張長青要見的是自己,可現在父親卻替自己出了這個頭,這不是擋住了自己與張長青相識的一個絕佳機會嗎?
心裡有想法歸有想法,華介書還是明白自己不能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來,只能也跟著已經走出幾步遠的府官們離開,眾人一直走到城門口附近方才停下。
華臨方笑呵呵的轉過頭來,對張長青說道:「張將軍,這回您可但說無妨了吧。」
張長青略一沉吟,問道:「華老爺子,您可知道,如今華迎樽在我手下任的什麼軍職嗎?」
華臨方愣了一愣,沒想到張長青為何會說起這個,答道:「這個我還真不太清楚,老夫我已經離開吏部數年了,更何況軍隊將士的職務任命詔書走的是兵部,所以……」
張長青點了點頭以示了解,說道:「在將近三年前,迎樽憑著軍功,已成為我安東軍兩千蓮花將士的統領將軍。」
「真的?!」張長青的話讓華臨方大吃一驚,自豪高興之情溢於言表,急忙說道:「迎樽現在在哪?哦對,他前些日子回了家一趟,哎呀你瞧老夫這腦子……」
「張將軍,這小子不會是偷跑出來的吧?他在家裡連一宿都沒待上,吃了頓飯就跑了,我都沒見到這臭小子,是不是軍務繁忙,他直接回去了?」
「對了,張將軍,我聽說他還領回來了一個媳婦,叫張長雨,如果老夫沒猜錯的話,我這孫媳婦就是您的妹妹吧!」
說到華迎樽,華臨方一時高興的失了態,甚至有些語無倫次,連著拋出一大串的問題。
可張長青的臉色,卻越來越沉。
此時華臨方才注意到了張長青的反應,心裡咯噔一聲,驚覺事情並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簡單,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張將軍,這是……怎麼回事?」
張長青一言未發,只是站著。
華臨方的心也隨著張長青的神情漸漸沉了下去,一時間兩個人都安靜下來,氣氛直轉急下。
最後,張長青扭頭往後看了看,其身後的兩百軍士漸漸分開一條路,十六名士兵,八人一棺,抬著兩具棺材從軍中緩緩行來。
「這……」華臨方看到眼前的一幕,如遭雷擊,急忙將視線轉向張長青處,幻想著得到另一個答案。
可張長青面如死灰。
以華介書為首的幾個文登府官員正站在城牆下,各自內心都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有人東張西望,只想這件事趕緊結束,可別為此把自己給卷了進去,毀了自己的前途。
有人也好湊個熱鬧,抻著耳朵想聽個隻言片語的,到時候當做自己的談資。
可華介書偏偏是內心裡最彆扭著急,外表上卻必須得表現出毫不在意的模樣。
「華知府,令尊既然認識那個叫什麼青的大將軍,為什麼他倆之間說話還要背著您呢?你可是華大人的親兒子啊,還是咱們文登府的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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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竟然還不讓您跟著摻和,這叫個什麼事呀?」
這時,有人在華介書的身後說了這麼一段話,彷彿在暗火中又澆了一把油,將華介書的心中憤懣煽點的無以復加。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說道:「誒,華知府,您看那邊,老爺子是不是叫您過去呀?」
華介書聽聞,連忙轉過頭去,發現遠處華臨方轉過頭好像在往自己這邊看,登時按捺不住內心的急躁,拔腿便去。
隨著華介書與父親的距離越來越近,心中也冷靜了下來,再隱約看清楚父親好似陰翳、憤怒的神情,心裡咯噔一聲,放慢了步伐的同時,盤算著這到底會是個什麼事情,對自己到底是何利弊。
華臨方強壓住內心的悲痛怒火,隨著兒子走到面前,再也忍不住,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抽到了華介書的臉上。
華介書被這一巴掌打懵,還未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痛感,便聽父親大聲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華介書順著父親手指的方向看去,終於發現了那兩具停放在張長青身後的棺材。華介書仍有些疑惑,不禁抬腳走去,順著棺材蓋推開后露出的那條縫望了進去。
定睛一看,驚的華介書「啊」的一聲大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抬起手顫巍巍的指著面前的棺材,說道:「迎……迎樽,他怎麼會在這?這是……這是怎麼回事?」
……
後來,整個文登府動用了所有力量,徹查此事。這場風暴所席捲的範圍甚至波及到整個林州。
原來是玉林鎮的縣衙一眾官員,最先發現了華迎樽等人的案發地。可他們在第一時間就派人圍住了方圓三里之內的地方,他們為了自己的官運前途,封鎖了消息,私下處理掉了所有黑衣人的屍體,當做無事發生。
自此,這件事只在消息最靈通的丐幫中間有所傳播,卻也並未猜出事情的真相。
文登府後來又派人將那些黑衣人的屍體全部挖了出來,挨個查驗,卻並不能確定他們的身份。至於那些黑衣人的幕後真兇到底是誰,就更是無處可查。
最終,華介書將這件事的前後始終仔仔細細地寫了一份攤開足有三尺多長的奏摺,加上華臨方的補充提名后呈給了當今聖上。
張長青的兩百蓮花軍,著喪而返,並帶著華迎樽和張長雨的靈柩厚葬在了張府的祖地,這是華臨方老爺子親自點頭答應的事情。
……
幾日後,又一名風塵僕僕的青年來到了文登府,叩開了華府的大門。
「爺爺,聽說,迎樽他……」
華臨方看著眼前的青年,面露悲痛的點了點頭。
「知道是誰幹的了嗎?」
「你爺爺我一生沉浮宦海,如今賦閑在家,沒有那麼大的能量來徹查此事了……」
「我明白了,爺爺。這次回來,我要去當官。」
「好。」
這個青年,便是日後在嵐朝乃至整個十二神州的歷史上都佔有一席之地的——華迎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