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父子隔閡
「......」
這一次,輪到李二陛下沉默了...李承乾的答覆,宛若羔羊一般乖巧。意思是,你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可...主見呢?身為大唐的太子,他的兒子豈能沒有主見?!
「...那你和提線木偶有何區別?」
「...承乾若有主見,恐會衝撞聖人。」
李二陛下明白了...李承乾說的是我聽你的話,如果我有自己的主見,很有可能與你的主見不合,會衝撞你的意思。但,這年幼不過七歲的孩子,竟然有如此城府與思慮。這...著實令李二陛下感到一絲不可思議。
李承乾自然知道李二陛下在思慮什麼,他雙眸眼皮有些顫動,可想而知是有些疑惑。但,他不會主動說出來,當皇帝的最不喜歡的就是被人看穿自己的心思。哪怕是衛皇後衛玉寒,與軒轅紀舉案齊眉、情比金堅,許多時候明白軒轅紀的心思,也不會主動道明。隨著軒轅紀徹底坐穩皇位后,心思也越發沉重,哪怕是衛玉寒也捉摸不透軒轅紀的心思,只能推測出很多可能,卻也拿捏不準。
李承乾可不認為他和李二陛下的感情,能和軒轅紀與衛玉寒夫婦的患難夫妻情相較而論。能殺親兄弟的李二陛下,沒理由不敢麻醉自己下一道將他秘密處死的命令。哪怕...上一世他造反卻依舊苦心保他一命。
「承乾...告訴父皇,你平日里和那些人接觸過?」
「回稟陛下,除卻長孫寶慶外,還有東宮一些宦官。」
「嗯...承乾,既然你知道太子應該做什麼,那你不妨說說...如今大唐該如何做啊?」
李二陛下並不抱希望,只是想以此恆定李承乾的心中究竟隱藏了多少。李二陛下死死的盯著李承乾的雙眼,但..他失望了。因為,他竟然無法從李承乾雙眼看到一絲一毫的情緒乃至是任何變化!
「陛下說笑了,承乾年幼,尚不知五穀雜糧,何談國事。況且,承乾所說太子之責,乃是承擔國家將來的大業,以及陛下的殷殷期望。」
聽著李承乾的回答,李二陛下一時不知道哪裡不對勁...總感覺..有些奇怪。李二陛下一直沒有明白這回復哪裡不對,揮了揮手示意李承乾離開,免得他的思考影響到自己的神色。
李承乾走後,半響李二陛下終於明白了奇怪之處。不知五穀雜糧,意思是說我一個連五穀雜糧都分不清的小孩子,那裡明白什麼是國家大事。說白了,他根本不了解國家的狀況,他如何細說?這裡的五穀雜糧,是土地,土地是什麼?社稷!這是一個代指。承擔國家將來的大業,意思是說現在的大業是你李二陛下的事情,他管不著。而且..他也終於注意到了...李承乾從小到大,都稱呼他為秦王、如今稱呼他為陛下、聖人。而他自我稱謂,是承乾而非兒臣!以往,由於李二陛下很忙,一般李承乾與他相見都是外人在場,幾乎沒有過和李承乾單獨相處的時候。李二陛下還以為是李承乾知曉公私,所以刻意避免這樣的稱呼。
如今看來...是李承乾心中對他這個父親,感情過於冷漠。想起昔日初見李承乾,尚且幼兒的李承乾,面對他時小臉冷漠,雙眼沉默,對長孫皇后卻歡顏以對。
李二陛下思慮了一番,沉沉說道:「承乾..你是說朕作為父親,不合格嗎?」
李承乾並不知道李二陛下得出的結論,也沒興趣知道。他現在,獨自一人前往了立政殿。當得知李承乾來了,長孫皇后頓時歡笑,連聲叫李承乾進來...
「兒臣拜見母后!母后洪福齊天、壽比南山。」
「好了好了,高明過來坐下吧。」
「謝母后。」
「怎麼今日獨自一人來了?你父皇呢?」
「陛下此時正在顯德殿內,或許是思索什麼吧,叫兒臣退下了。」
「嗯,高明呢?今日來此,莫不是思念母后?」
「母后英明,兒臣近幾日不見母后,心中不踏實,因此冒昧主動求見。」
「高明有此孝心,母後知足了。」
「母后神色比起以往,差了許多。料想,又有身孕了吧?」
「你個小機靈鬼,如何看出的?莫說神色差,本宮可不信。」
「...母後接連誕下兒臣數人,元氣受損尚未恢復,如今又懷身孕,母後身體也吃不消。」
「高明...母後知道你孝順,但...」
「母后,或許您不信,但兒臣等不必母后如此牽腸掛肚、憂心忡忡。母后注意調養身子,如今陛下後宮佳麗繁多,母后與陛下情比金堅,也無需如此委屈自己。」
長孫皇后柳眉皺了起來,李承乾見此也明白自己已經說得太過了。無奈起身,躬身一禮...
「兒臣孟浪了,還望母后恕罪。」
「高明,母後知道你向來孝順,但也要知道...為人子嗣,勸誡可以,不可造次。何況,如今咱們一家為皇室,這規矩也更多了。」
「是,兒臣謹記母后教誨。」
「嗯,高明自幼聰明伶俐,本宮也不用多費口舌。」
「母后,不知長樂可在?」
「麗質啊,估計這會兒正在凝雲閣吧。小丫頭也長大了,整天在後宮跑來跑去的。」
「這樣啊。」
「怎麼?高明想麗質了?」
「啊..母后,兒臣很喜歡麗質,想向母后求一份懿旨。」
「哦?高明莫不是想要准許麗質自由出入後宮和東宮?」
「母后明鑒,正是如此。」
「嗯,你這做哥哥的疼愛妹妹,母后豈能不準?稍後母後會讓人告知麗質的。」
「謝母后!」
就在兩母子聊的正歡的時候,李二陛下則是沉著臉進入立政殿內。李承乾哪怕背對李二陛下,也能察覺到李二陛下的強大氣場!因此,中止了與長孫皇后的聊天,神色迅速收斂起來,起身躬身行禮...
「承乾拜見陛下。」
「嗯...」
「承乾便不做叨饒了,承乾告退。」
說完,朝長孫皇后也行了一禮,才轉身闊步走出立政殿內。李二陛下側目離去的李承乾,但李承乾卻低著頭彎著腰,沒能注意到李二陛下的目光。而這作為,也更加證實了李二陛下的猜測。
李二陛下轉過身,看著逐漸消失在大殿門轉角處的李承乾,怔怔無神...
「二哥,怎麼了?」
長孫皇后的呼喚,把李二陛下拉回了現實。李二陛下嘆息一聲,坐在長孫皇後身旁...
「觀音婢...你可有聽承乾稱呼朕為父親過?」
「...這...」
長孫皇后一愣,隨即思索了一番..貌似,在她印象中從未有過李承乾口中喊出過父親、父王、父皇等字樣。
李二陛下將方才與李承乾在顯德殿之中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長孫皇后,長孫皇后越聽柳眉皺的越緊,當聽到李二陛下的解說后,眉頭都皺成一團了。
「朕甚至今日才發現...身為父親,竟然對承乾沒有絲毫了解。乃至..竟然無法從他眼中看到絲毫的變化。觀音婢,你說...朕作為父親,是不是很失敗?」
正如兩夫妻的感情深厚,在長孫皇後面前,李二陛下並不介意將心中的顧慮說出。如果涉及政事,觀音婢一般都會左耳進右耳出,不做理會,最多給予安慰罷了。
觀音婢微微一笑,笑道:「二哥,青雀、雉奴、麗質的心思,您可能看透?」
「這...」
觀音婢不愧是賢后,一語打消李二陛下對自身的疑惑。
「那承乾...」
「二哥,承乾昔日出生,便能開口喊人,知曉如何稱謂。此事,您忘了嗎?」
「觀音婢的意思是..承乾早熟?」
「豈止早熟,麗質四歲能走都算是神童了,承乾那小子兩歲就會爬了,三歲更能走了,四歲都能學著識字了,五歲都能背詩了。你說,你這大兒子早不早熟?」
「嘶...這麼說..承乾是神童?」
「豈止神童啊,簡直就是一個妖孽。若非是我親生,看著長大的,我都懷疑了。」
「可...他才七歲啊!七歲就擁有如此心智?」
「再有心智,也是陛下您親生的兒子。承乾自幼孝順,無論何時都陪在臣妾身旁。臣妾擔憂,則溫和勸解,臣妾傷心便變著法子的逗臣妾高興。如此兒子,臣妾豈能不愛?至於陛下方才所說,料想是陛下以往過於冷落承乾吧,畢竟...心智再成熟,終歸是孩子,心裡總想要得到父母的重視和正視。二哥如今身為一國之主,不善於表露真情也不難理解,既然承乾有此心智,不如與承乾以另一種方式來促進親情。」
「另一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