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准鋪子

帝都·白雲觀。

時隔半年，王斌再次站在徐道長面前，認認真真的跪地行了大禮，恭恭敬敬的叫了聲：

「師父！」

這位鬚髮皆白、彷彿隨時都要去世的老道士，眯著快睜不開的老眼，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看了王斌有半分鐘，對於這位便宜徒弟，徐道長甚是滿意。

對於這個便宜師父，王斌還是有一點感激的，畢竟是修行的第一個正式領路人。

徐風道長手捋著鬍鬚、緩緩點頭道：

「好徒兒，快快起來吧！」

既然已是師徒，王斌當然不會客氣，一番簡單的寒暄之後，說出了心中疑惑：

「為什麼築基、凝練靈氣團的時候，感覺丹田空間極不穩定，隨時崩塌？」

徐道長聽完，手捋著鬍鬚哈哈大笑道，原來這個『便宜』徒弟已經嘗試築基了：

「你覺得那些傳承久遠的各大門派和那些散修的最大區別是什麼？」

王斌略微思考，搖了搖頭。

「是資源和經驗！每一個修鍊階段，各大教派都有自己的經驗總結。這些經驗就是派的不外傳之秘，乃師門口口相傳，不會出現在典籍之中。就算有一天典籍外泄，也能確保本派的絕學不全部外泄。例如：你嘗試過的築基。」

王斌趕忙起身，拱手道：

「還望師父教我！」

「其實修鍊之法各大教派都是公開的，基本都是相同的。

『七七鍊氣，百日築基』。

七七四十九日，打通玄竅，引天地靈氣入體，是為鍊氣。

百日築基，最重要的是打開並固定丹田空間，凝結靈氣團也主要是為了穩定空間，至於修行那是後來之事。

丹田空間開闢之後，通常需要藉助藥物或者一件法器，並輔以秘法來暫時穩定空間。

當然了，丹田空間是有極限的，如果你能把丹田空間開闢到極限，也不需要藉助法器、藥物了。但這種修鍊方法太耗費靈氣了，對日後修行也並無太多裨益。

丹藥，如今不用想了，基本不可能得到了。法器最常用，通常是先藉助一件外來法器幫助穩固空間。祭練法器，輔以秘法，使其鎮守、穩定丹田空間。

例如天師道的天師劍，即為歷代天師的融合之寶。

法寶一旦與自身融為一體，便會在丹田空間內形成印記，可以隨時取出使用。修士也可以根據自身情況凝練自己的法器，輔助穩定丹田空間。自己凝練的法器也叫自身本命法寶，通常元嬰期之後可取出體外禦敵。這種本命法寶往往威力巨大，但耗時耗力。如果靈力足夠充足，每個人都會選擇這種方法的，可惜現如今這方天地····哎！」

王斌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啊！多謝師父！」

又仔細想了想，問道：

「師父，什麼叫『空間開闢到極限』啊？」

「人體內的丹田空間是有最大極限的，如果你能把丹田空間開到極限，整個空間自然就穩固了，根部不需要什麼丹藥、法寶來輔助。

這種方法，需要有大量的靈氣輸入。

傳聞，古時候世間靈氣濃厚，修士都普遍開闢極限空間，築基期，根本就不算障礙。如今天地巨變，天地靈氣本就稀少，誰又捨得吸收那麼多靈氣來開闢極限空間呢！

何況，丹田空間並不一定是越大越好。空間太小，根基不牢；空間太大會拖累後期修鍊速度，看自己能力，合適就好。」

「哦！原來如此。」

看著年輕的便宜徒弟，徐風微微一笑：

「你既然入武當，又拜貧道為師，今天就將武當的築基秘法教授於你。他日若能得到一件法寶，可以輔助秘法完成築基。」

王斌聽完，心中大喜，趕忙行禮：

「多謝師父。」

隨後俯身上前，認真聆聽。

不久之後，王斌便將秘法爛熟於心。

冰湖·石洞，王斌再次嘗試築基。

冬去春來，王斌一直枯坐於此，彷彿石人一般。

轉眼夏去秋來，在漫天星光下，王斌緩緩睜開眼睛，眨眨眼適應兩次后，慢慢抬起頭、挺胸、控制已將僵化的雙手、雙腿；緩慢起身，站在石台上，看著當空皓月、漫天星辰，片刻之後，舉起雙手：

「啊~」

一聲長嘯，震動無數山峰、山谷。

這一坐就是一年，在石室源源不斷的靈氣供應下，王斌終於築基成功。

靈氣連綿不絕，王斌也不知道需要吸收多少才合適，就放心大膽的往丹田空間里注入，看看速度實在緩慢，就把自己徹底放空，任由靈氣自行流入。

四個多月後，等再次意識醒來，進入丹田空間時，簡直驚呆了：混沌一片，入目皆是灰濛濛，茫茫然。仔細感應丹田空間，王斌最終確認，丹田空間是一個直徑超過一百丈的大球行空間，此時的『大球』內到處都是灰濛濛的靈氣。

意識退出丹田空間。王斌想起師父·徐道長所言:

『丹田空間是有最大極限的···』

既然如此，那就繼續吸納靈氣，看一看最終結果如何。

繼續放空，任由靈氣自由流入。

又四個月後，丹田終於停止了對靈氣的吸納，王斌意識再次進入丹田空間：

依然是灰濛濛、茫茫然，猶如混沌一般，看起來和上次並無多大差異，只是灰色靈霧愈加濃重。

丹田空間足有一百五十丈寬，終於達到了極限，不再增加了！

震驚之後，王斌回想之前師父·徐道長所傳秘法，開始嘗試在丹田之中凝結靈氣團。

按照師父的說法：

「丹田空間開闢以後，倚仗外物靈寶、法器、丹藥等幫助穩定丹田空間；然後在丹田空間內凝結穩定的『靈氣團』——作為周身靈氣運轉中樞，逐漸取代法器、丹藥等；以靈氣團取代『玄竅』，作為周身靈氣運轉的起點和終點，是為築基。」

如今，王斌的丹田空間已經是極限空間了，不必再靠器物、丹藥來穩定，直接凝練靈氣團即可。仔細想了想：

「這麼大的空間，就凝練一個靈氣團，太空了。」

想起師父所說，修士體內通常有一件法器作為本命法寶鎮壓丹田：

「我是先凝練靈氣團築基，還是先凝鍊一個法器呢？！」

認真思考片刻：

「先煉一件本命法寶，為築基積累經驗。

煉個什麼器物呢？」

王斌思考了很久。

「刀、劍、槍、矛、斧、棍，都太凶了，不好！

鼎？鼎自古為華夏之聖物，當年大禹九鼎鎮九州、定天下，但象徵性太大，不好！

鍾？晨鐘暮鼓，聽起來寓意不錯，有點笨，不好！~」

思考良久，沒有最終決定！

王斌想了想身邊的降龍木，看著自己灰濛濛的空間：

「要不先種棵樹吧，就種一棵降龍木！」

說干就干！王斌迅速用意識控制靈氣，控制量為自己能掌控的最大極限，開始凝結靈氣成『樹』。奈何『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整棵樹太大，不是輕易能實現的，最終無奈只得『退而求其次』：

「分段來，先凝結一個八棱樹榦。」

一個月後，灰濛濛的靈氣之中，終於有了一個灰色的八棱樹榦。

「以我現在的能力只能達到這個程度了。接下來就凝練『靈氣團』築基吧。」

以自己能控制的最大極限量的靈氣，再次壓縮凝練『靈氣團』。

三個月後，王斌緩緩睜開眼睛，眨眼適應兩次后，緩緩抬起頭、挺胸、控制已將僵化的雙手、雙腿，緩慢起身，站在石台上，看著當空皓月、漫天星辰，片刻之後，王斌舉起雙手：

「啊~」

一聲長嘯，震動無數山峰、山谷，驚醒沉睡的山鳥、走獸。

灰濛濛的丹田空間中，懸空插著一根二尺長的『灰色八棱短棍』；短棍之上是一個腦袋大小的灰色『靈氣團』。『靈氣團』像一個灰色的太陽，在『長棍』上方懸停，吸吐丹田內的靈氣，連接著王斌身體的大小周天。體內靈氣以丹田空間為起點、終點，在周身大小周天內自動循環。灰色的『太陽』照亮整個丹田，並為整個身體提供『能量』。

從沒想過自己的『靈氣團』如此巨大，按照徐風所說，他的靈氣團只有雞蛋大小。

一聲長嘯之後，王斌緩緩朝前方走去，走過石台，在虛空中漫步，直到冰湖蘆葦盪中，一頭扎進水裡，洗凈周身黑泥，說不出的舒暢。周身上下，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能量：

「這就是築基期么？『鍊氣只是入門，築基才是修道的開始』！果然神妙。」

如今的的王斌，可以輕易感知周圍十米範圍內的一切，如果集中精力於一點，感知範圍能達到二十米；

以體內的充沛靈力，就算一兩個月不吃不喝，完全可以靠丹田靈氣為身體提供能量；

可以控制體內靈氣，溝通外界精氣，御空而行。雖然飛行速度很慢，甚至不如快走，但能御空飛行，這是一個質的飛躍！

王斌渾身赤裸的站在石台上，旁邊的松樹枝上掛著濕漉漉的衣服：

「幸好周圍沒人，看來以後要常備幾件換洗的衣服！」

王斌尷尬的自語。

用靈氣快速烘乾衣服之後，靜靜站在石台上，強忍心中的狂喜，仔細感悟著築基成功后好身體所發生的一切改變，不知不覺天已微亮。王斌停下思緒，迎著晨光紫氣，繼續修鍊著紫瞳，隨著不懈練習，如今的紫瞳愈發神妙。如果王斌這時候有一面鏡子就會發現眼珠已經不再是純黑色，而是黑中透著紫色。等到太陽升起之後，停止紫瞳修鍊，王斌虛空漫步，悠閑的朝著谷口飛去。

回到家中，看著蒼老的父母，王斌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兒子。看著手中的地契，王斌陷入沉思：

「缺錢啊！」

地契是塔庄·塔基以及周邊土地的。當初進入武當山福地，王斌一下子就明白了塔基和冰湖的稀缺性，於是打電話給父母，用了自己全部積蓄買下了塔基以及周圍的部分土地。

塔基建設要錢、父母養老要錢、買下冰湖更需要錢······

「所謂『非財無以養道』，應該想辦法賺點錢。」

仔細盤算自己的價值：

「築基期，這個目前來看只是比別人活得久一點，感知能力強一點，貌似沒啥用，賺不了錢，總不能街頭賣藝去吧？

紫瞳，近兩年的練習，略有小成，集中精力，勉強能看清一個人的血氣和三火（每個人頭頂、左右雙肩各有一把火），但現在還不能完全看清，難堪大用；

除了這些，自己好像也不會什麼了，要重新找個工作上班么？

如今我需要更多的自由時間！」

王斌盤算著自己的價值，盤算來盤算去，有點沮喪。隨手翻一翻旁邊的布袋，裡面有從武當拿來的兩本古書：《麻衣神相》、《皇極之數》，這原本對算命之學的好奇，才特意拿的兩本書，因為築基差點遺忘。

玄門五術：山（仙）、醫、命、卜、相，自古以來都是行走江湖的大神通。

「要不然，就先做一個『神棍』吧！」

接下來幾個月，王斌大部分時間都在家中陪陪父母，研讀《麻衣神相》、《皇級之數》，偶爾回到塔基或者冰湖吸收靈氣，鞏固修為。

五個月後，自覺《麻衣神相》已然熟識，辭別父母，再次趕往帝都·白雲觀。

之前的積蓄全部用來購買塔基地塊，不得已，王斌賣掉了自己的車子，並用賣車錢置辦了一套江湖行頭，並在師父徐道長的關照下，用剩餘的全部家當在白雲觀前院租了一間屋子。房屋不大，就一間，但位置極佳，門前正是遊客進出的主要通道。簡單整理之後，王斌親手寫下一副對聯：

上聯：前世今生無所無知

下聯：凶吉禍福無一不曉

橫批：神准。

神准鋪子就此開張。

也許是身處白雲觀中，這個自帶神秘屬性的道教聖地，第一天開張，王斌足足看了十個人。

晚上關門，數著一天收入，竟然有六千多。

王斌並沒有定下一個人多少錢，每次客人問起，王斌都會統一回答：

「一切隨心（緣），您看著給！」

也許是覺得王斌算的確實准，這十個人最少的一個給了一百，最多的一個給了三千。

一天下來，王斌不得不驚嘆：

「玄門五術，行走江湖，果然名不虛傳！」

感慨歸感慨，王斌仔細回想、復盤一天的工作：

「第一天開張，十位客人，也許這就是定數！」

於是提筆寫下幾行字，貼在門前：

『為了不耽誤修行，

從3月21日起至4月20日止每天限額測算十人

從4月21日起至5月20日止每天限額測算九人

從5月21日起至6月20日止每天限額測算八人

從6月21日起至7月20日止每天限額測算七人

從7月21日起至8月20日止每天限額測算六人

從8月21日起至9月20日止每天限額測算五人

從9月21日起至10月20日止每天限額測算四人

從10月21日起每天限額測算三人

特此公告滿額勿擾』

寫完吐了口唾沫沾在門外窗戶上，因怕被風吹跑，隨手貼上一張從武當學來的『定風符』。

這張公告，王斌並不是耍小聰明刻意營銷，而是真心實意就這麼想的。

首先，第一天就看了十個人，這個量剛剛好，怕以後隨著口碑的累積，人太多忙不過來。控制人數，能做到每一個人都用心、認真、仔細的測算；

第二、第一天就收入六千多，王斌真心覺得確實不少了。只要全新測算，口碑肯定會越來越好；口碑增加，雖然人數減少，但收入應該不會有太大變化；

第三、王斌經過推演，想要算的精準，單憑一項完全是不夠用的。命、卜、相三術結合，相互佐證才更準確。王斌現在僅僅學會了『相』，剩餘兩個還幾乎一竅不通，他需要一邊營業累計經驗，一邊學習命、卜之術。

第四、紫瞳修鍊，現在感覺進入一個瓶頸，往後該如何修理，那本書上並沒有給出具體方法，該怎麼練，得仔細研究研究。

第五、關於修道各大門派、世家的基本資料、特點、道法等也得仔細學習學習。師父·徐道長說過，幾個月後就是五年一次的『道門大會』，王斌要代表武當出席。這個大會直接決定著道教協會換屆的座位排次問題，也就是資源分配問題。這也是之前徐道長熱心幫助自己的重要原因。王斌也確實想見識一下其他道門的情況，畢竟武當已經讓自己大開眼界了。

事情越想越多，感覺自己時間完全不夠用······

誰也沒想到，第二天王斌的『神准』鋪子成了白雲觀人氣最旺的地方。

起初幾位遊客只是好奇紙上內容，駐足觀看。有細心者突然發現，不管外面的風怎麼吹，這個看起來隨意沾在上面的告示，卻始終紋絲不動。雖然外面風也不大，但吹動這一張紙肯定是沒問題的，可它卻『穩如泰山』。這一發現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迅速聚集了一群人圍觀。有好事者用手摸一摸，確實是普通的紅紙，看起來就是輕輕的沾在上面；但無論是自然風、用嘴吹、用扇子扇，此紙紋絲不動。毫無懸念，當王斌開門營業的時候，一整天的名額迅速被搶光了。

中午一點多，一天工作完成！王斌在門上貼上一張告示：

『今日名額已滿』。

隨手在屋內書了一個符咒，隔絕屋外的嘈雜之聲，安安靜靜的研究《皇極之數》。

從第三天起，王斌這個『神准』鋪子成了白雲觀一個著名的景點，開始有人起早進來排隊，甚至開始有人開始私下花錢倒賣名額。

轉眼一個月匆匆而過，4月21日早晨，王斌用筆緩緩的把『每天限額十人』的一行劃去。當天真的只算了九人，門前排隊、看熱鬧的人群更多了。

『白雲觀來了一個特厲害的算命先生！』

這一消息不脛而走，越來越多人慕名而來，就算搶不到測算名額，看一下門前這張不被風吹動的紙也是一件幸事，還紛紛感嘆：

「世間果然有高人。」

短短三個月，白雲觀『神准鋪子』，傳遍了整個帝都各大圈子。

王斌之名，也逐漸被有心人默記在心。

手機突然響起，是師父·徐道長親自打來的，就一句話：

「突發事件，十分鐘后出發！」

王斌知道出大事了。迅速起身，收拾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