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我愛收藏我願意
「前些天我包圓兒那次,您做包子的材料有什麼不一樣嗎?」田道清隨口問了小攤兒婦人一句。
婦人道:「能有什麼不同,一樣的面一樣的餡都是我做的,幾十年了從來都是一個樣,你今天還要包圓兒嗎?」
田道清擺擺手情不自禁地笑了下,等他走了有段時間一人來買包子打趣:「聽說上個月你兒子得了龍鳳胎……」
「族中修繕大道,公子您這一門要表示多少?」一名下人打斷了盯著滿院各種物件發獃的田道清,他隨手把掌中抓著的幾個銅板丟過去就又坐在哪裡默不作聲。
下人接過後皺皺眉頭嘟囔著:「要不是有人吩咐我才不過來,跑這一趟就和你一個人要還只給這幾個銅板,不是侮辱人嗎?」
其實此時田道清身上也只剩這幾個銅板,還是準備用來當靶子的,那隻舊連弩他已經修了很久還沒有徹底搞好。不過那件殘破的針絲甲還是有些意思,穿在身上柔軟如普通的金絲軟甲,但可以瞬間變成刺蝟一般,不過只剩下胳膊上巴掌大一塊可用了,其他地方還不如普通軟甲管用。
另外,什麼會敲鼓的小人,能上發條的小狗,可以噴火的瓷瓶等等各種新奇的東西到處都是,此外屋裡還有不少神仙妖怪之類的書籍,總之是比外面一般的雜貨鋪還要內容豐富。
「我們田家養他這麼多年,怎麼養出個鐵公雞,族長上任他拿幅破畫就應付了,現在拿這幾個銅板當我們震字型大小是要飯得不成?」田家負責籌款的人顯然對於此極其地不滿,反把脾氣發到下人身上:「這破事辦得!我來處理,你找涼快地兒歇著,不用四處宣揚。」
下人出去后,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另一人勸解:「雖說換了族長,鐵柔風也消失了挺長時間,但我們還是先不要觸這霉頭。何況他只有那麼點例銀,經他這麼幾個月的亂花估計也確實不剩什麼了,還是算了吧!」
先前那名年輕也是嘆了口氣:「真不理解他到底有什麼淵源,能夠得到大公子的地位,十多年地位從未有過變化,而且這廢物還根本不涉足武道,你說咱們養個寫寫畫畫的浪蕩子弟做什麼?」不過銅板事件還是不脛而走,四下里到處都是議論這位特權公子的聲音。
再後來他清退下人的情景也被翻出來,有人居然還粗略算了一下基本推斷出他確實可能花光了所有的積畜,甚至猜測他或許很快吃飯都成問題,小小年紀已經是完美詮釋了敗家子情形。
對此田道清也漸漸感覺到一些,這些他自然是完全不去理會的,銀錢放在那裡總歸是死物,哪裡有這些東西好玩。何況自小帶大他的兩人曾經多次講述一個道理,錢財對於他未來的人生是最沒有什麼用的東西,自身的本事才是安生立命的根本。
不過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們好像又開始灌輸另一種道理,告訴他其實平凡的人生也不錯,沒有必要用一生去追求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很多話兒時他並不是太理解也不明白,但是其中不少他都記在心中,當然絕大多數已經忘記或者現在仍然也不太清楚是什麼道理。
折騰了好些日子也沒有什麼大收穫的田道清才猛然意識到也不能完全沒了錢財,距離發放月例銀錢還有好幾天。儘管他不喜歡聽最近講的書文,可是天地社的雅間他包了一年,裡面的茶水糕點都不用再付賬,好像也只能在這裡度日。
有生以來第一次真切地明白了人窮志短的道理,雖說任何地方都不會拒絕他去賒賬,但是鐵叔曾無數次告訴他除非帶著人命否則不要欠債,更不能輕易欠情。
「賢弟,跟我來!」七公子拉起田道清就走:「我在望仙樓已經訂了位,你陪我暢飲一通。」田道清本來已經幾天沒正經吃過東西,自然會跟著他去了。
這七公子開門見山:「父親要我過些日子閉關專註於武道,咱們可能要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暢談了。其實也不瞞你,本來是因為你們田家的背景,試圖可以得到武道的一些好處,我只是不想駁了家人的顏面才接近你,但沒想到咱們很投緣,想不到你如此文弱的外表下竟然藏著份真性情。」
田道清對他的爽快也並不意外:「我本來也只是有求於你,看不明白你這五大三粗的人還頗具文采,上次易筋丸不知怎麼答謝,要不送你一幅畫吧,這個我拿手。或者想了解武道哪個方面的信息,我到族中幫你查查也不是難事。」
七公子一聽擺了擺手:「我想了解的東西你又如何聽得懂,再說你都能查出來的東西我大概也看不上眼,要不你還幫我畫副像再配上一段文。那藥丸我們武家不少子弟隔幾年都會得到一粒,對於外界武道之人確實珍貴,就你們田家人也會看著眼饞,但對我益處不大所以完全不在乎。」
田道清一聽來了興緻:「好!月底前我放到錦書齋,你自己去拿。對了前些時我在舊書市找到幾個武學殘本,我也看不懂說不定對你能有益處,到時也放在一起,好像是什麼運用內力洗筋易髓的……」
兩人很快就沒有邊際地聊了起來,七公子在家中從小被認定為武學天才誰見了都要捧著,而田道清從小被認定為武學廢材誰也看不上,兩人只要湊在一起好像都要把憋了好多年的話掏出來一般。
田道清走在路上借著酒勁忽然有了一種想要做畫的衝動,剛好遇上引靈閣東家熱情地招呼他,田道清便問:「掌柜可否行個方便讓我在這裡為朋友畫幅畫?」
掌柜非常客氣地答應了,馬上安排人為他們準備好的各種作畫所需之物。田道清拿起筆很快就勾劃出許多線條,熟悉的人一看就是望仙樓經典的淡黃色內飾風格,一個身材魁梧長著四方大臉的七公子也慢慢顯現出來,桌上的酒菜正是他們所吃所飲,七公子正在忘情地講述什麼事的表情躍然紙上。畫的右下方寫著四句小詩:雷霆親送紅塵路,風雨洗卻俗世途,一點靈犀震武門,他日電閃踏仙霧。
「公子是要送給七公子吧!此畫惟妙惟肖堪稱上上之作,如果不是送給武侯家七公子的我說什麼也要搞到手,絕對擔得上我的鎮店之寶。實在是可惜啊!」掌柜對此畫讚不絕口。
田道清此時卻是盯著畫作好像在找什麼,口裡卻自言自語:「怎麼感覺哪裡不太對!」掌柜連忙誇讚:「沒什麼不對的,我各地開了十幾間畫坊有問題不會看不出來,公子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技藝,光憑這一手就足以安生立命。」
田道清客氣地回應一下還是感覺好像有點問題,之後就暫時放下心情與掌柜聊了一陣子,說一定會答謝借他的筆墨。聽說確實是要送給七公子的,掌柜請求先放在店中等墨跡干透後會親自送到錦書齋去。
田道清痛快地答應后就走了,趙三湊過來問掌柜:「您怎麼不求田公子再畫一幅,如果他答應咱不可以賺一筆嗎?」
掌柜略有無奈地笑道:「佳作偶得之,這個道理你是不會明白的,你以為這是他可以隨便就得來的。」
兩人正說話間,田道清又折回來了,看著自己的畫作一指:「酒壺畫錯了,這把翡翠色的是我喝的,他用的是一把紫金色的。」
聽他這麼說掌柜安慰道:「如此佳作這個不打緊,想那七公子怎麼會記得酒壺的顏色,公子多慮了。」
「既然材料地方都是您的,畫就先留在這裡吧,或看或賣您瞧著辦吧。再畫成這樣雖然不太可能了,但他又不要是拿去賣所以也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