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該怎麼說才好
傍晚時分,邵小芳和何芳一道回了家。
李二睡醒了過來,清掃了馬房和豬圈。王思去了一趟菜地,又摘了些青菜回來。開始搗鼓晚飯。吃過了晚飯還是沒有電,也不知道又是在那個地方的電線杠子被雷劈了。
吃過了飯,天色暗了下來,坐在堰坎上,抬頭還能看見幾顆星星閃爍。李二拿著電筒去搗鼓了一番雞和牛,回來后說,「明天我把牛屎挑去地里。下午的時候我想弄的,路太滑了,就沒管他。」
王思說,「我管你的哦。反正是你^媽的牛。」
李二放下電筒說,「這牛你又不是不用。」
王思頓時不說話了。
牛耕田,確實是用了。這是不可反駁的事實。
李楚被趕上樓睡覺,只聽得關門的聲音,樓下也關門了。
沒有網路,沒有wifi,也沒有電。天亮起,天黑棲。
夜裡很安靜,偶爾會有幾聲狗吠之外,很是安靜。李楚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一覺睡到天蒙蒙亮。天邊露出了青絲魚肚白,那林間的鳥兒嘰嘰喳喳的一群過了又一群來。
今天星期六,不用去學校。
李楚下樓,開了門,在堰坎上坐了會兒后,回屋開始搗鼓早飯。王思起來沒多久,李二也起來了。王思開始搗鼓糧食餵雞,李二折騰自家的馬來。
李二大聲的說,「沒有馬草,今天要割馬草了哦。今晚沒得餵了。」
王思沒有搭話,李楚也沒有搭話。
李二出去又進屋,來來回回幾番后,進廚房對李楚說,「吃了早飯我兩爺子去割點草回來。」
李楚點頭說,「好。」
王思進來說,「那你們兩爺子去割草。免得那有些人喂草一點都不曉得好歹。你看那地下糟蹋了好多。還不是全部掃來倒了。」
李楚反駁說:「哪浪費了?哪次不是按量給的?」
王思走出了屋去沒有搭話。
李二揭開鍋蓋看了看鍋里的冷盤冷飯,蓋上鍋蓋說:「我再去整碗辣椒來。」
李楚當然說好。
吃辣椒,也比以後一個人喝悶酒來的好。
一碗辣椒,再把昨天剩下的一點點切碎了蔥蔥放在裡面一攪合,又是一碗下飯菜。農村哪裡需要燉燉有肉,一碗辣椒拌一碗米飯也可以吃的很飽。
吃飯的時,李二夾了幾筷子菜,一勺子辣椒,端著碗去院壩里打轉。王思隨後也是如此。只留李楚一個人面對著桌子,李楚想了想,也學著夾了菜放了一點點辣椒在碗里和米飯一起攪合,端著碗離開了桌子。
院壩邊,李二蹲著,王思站著,身邊為了一群趕不走的雞,還有一條狗。那條狗看見李楚,搖著尾巴歡快的跑了過來,李楚把沒有辣椒的飯給它,它聞了聞跑去吃李二那滿是辣椒的去了。
好吧,狗都要吃辣的。
李楚看著碗里那一點點的辣椒,很受傷。
吃過飯,收拾完,正要出門,旁邊那戶人家回來。
王思把不滿掛在了臉上,進屋就說,「李二,你爸媽回來了,你還不趕緊去看看。」
李二瓮聲瓮氣的說,「回來就回來了。」
李楚嘆息了一聲,李二也不是那麼表現出來的那麼沒有心事啊。
他心裡其實住著不滿吧。只是是自己的爸媽,他又能說什麼呢。
李楚走出去,喊了起來,「爺爺,婆婆。回來了啊。」
爺爺背著一個背簍,背簍滿滿的一背簍,背簍是用一匹洗乾淨的化肥口袋蓋著。那裡面是大大小小的藥瓶子。
爺爺是一名村裡的醫生,會的東西很多,接骨,把脈,醫一些疑難雜症更不是難事。李楚很多時候都在想,如果不是生在這個家,他是不是從小就夭折了。
畢竟他從小可不是一個很安分的住,升甚至懷疑,自己的腦袋不夠聰明,是不是以前摔多了的緣故。
這樣的醫生,每個村都有。
他很有一個大富大貴的名字,李廣福。
名字是取好了,富倒是沒怎麼享,最後還遭了罪。一輩子行醫救人,最後治不好自己。不曉得,他最後心裡是怎麼平復的。
李廣富頭戴帽子,身穿青色的中山外套,領口出露出裡面白色襯衫領子。一條迪卡青色褲子,一雙3537的帆布膠鞋,都趴滿了不少的泥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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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還不回來怕是房子被水沖走了都怕沒的人看得到。」
回李楚的話是他婆婆張耀雲,她身穿一件白色花格子衣裳,一條青色的褲子上泥巴有點多,看樣子是回來的時候摔了跟頭。
一開口就是陰陽怪氣。
李楚沒有搭話,倒是王思搭話了,「不要說房子了,怕是都要衝乾淨哦。」
李楚有些無奈,這針鋒相對的很是婆媳之間的關係。
李二一直在屋裡沒有露面,李楚覺得自己老爸真的是好聰明。
李廣富也沒有說話,只是開了門進了屋。
張耀雲也進了屋,李楚也沒有打算過去翻背篼的習慣。對於那趕場回來就去守著背篼,他是做不出來的。
找了兩個背簍,兩把鐮刀,。
換好了水膠鞋,準備出門的時候,一句話輕飄飄的飄了過來,比那馱了水的雲還讓人難受。
張耀雲說:「你看這雞屎,一堰坎全是,也不曉得掃一哈。」
李楚看過去,就看見張耀雲拿著掃把掃了起來,一邊掃一邊絮叨,「這屋頭真的是一天也離不得人。你看這堰坎哦,哪裡還有堰坎的樣子,這簡直比雞圈還雞圈,腳都沒地方落下去。」
早上的時候,李楚看見王思用掃把掃過的。
掃過,可你也不能讓雞聽話吧。
那怕你自己在家,也不見得就能一直守著不讓雞過去拉屎吧。
王思進了屋,沒有聽見,李二和李楚在屋外,李楚聽見李二吐了一口氣,沒有說話。李二換鞋子,背上背簍,張耀雲開始叨了不停。
「李二,咋地。你就這麼不待見我們兩口子嗎?看見我們回來,你就要背著背篼趕哪兒去?你要是見不得我兩口子,你李二說啊。」
李楚搖了搖頭,咬了咬內嘴唇。
記不得以前王思說的有多麼不講理,現在遇見了,這哪裡是不講理啊!
李二拉了拉肩膀的背系帶,說:「沒有馬草了,去割點草回來。不然都沒草喂牛喂馬了。」
李二的回答中規中矩,李楚心裡想,這下應該是沒有其他茬了吧。
且沒料到,張耀雲說的話,讓李楚差點沒有繃住。
張耀雲把手裡的掃帚用力向下一摔,大聲的罵道:「李二我讓你幫忙喂哈牛,你就是這麼喂的嗎?今天要是我沒有回來,你是不是就不給我牛喂草了。」
王思氣沖沖的走了出來,回懟道:「就是啊,你今天不回來,你雞啊,豬啊,牛啊,就全部都餓死了,是不是嗎?你走了這麼多天,你去數一數你家的雞是不是餓死了,你再去看看你家的牛是不是就餓死了?」
完了,這火大了。
張耀雲腳下一跺腳,雙手開始挽袖子,一副今天要分出個勝負來不可的樣子,「你王思有啥子說的。不就是喊你幫忙喂哈雞,喂哈豬,喂哈牛。你用得著我回來就給我臉色看嗎?是不是幾天沒和我吵架,你王思心裡就覺得不痛快是不是?」
李楚嘆了一口氣,搖頭。
這算不算是惡人先告狀?
王思氣的一張臉通紅,眼裡有淚珠子遙遙欲墜。
委屈。
王思指著張耀雲氣得說不出話來,李二一言不發,低著頭,手裡握著鐮刀,雙目也看著鐮刀。
李楚抬起頭,心裡沒有繃住,還是沒忍住說道,「婆婆,是不是在外頭受了委屈,就得把心裡的那份委屈帶回來撒給自家的人,你心裡才算痛快?」
「小兔崽子,你老漢兒李二都不敢頂嘴,你還敢給我頂嘴。」
張耀雲沖了過來,一個重重的耳光打在李楚的右邊臉上。
啪的一聲,很響。
李楚沒有哭,沒有喊痛,搖了搖有些發矇的腦袋。
沒有想到,動手這麼乾脆。
李楚忍者心裡的滿腔怒火,目光平靜的看著張耀雲,眼睛眯了起來,平靜的說,「滿意了嗎?」
張耀雲抬起手又要打下來,李二一把把李楚拉在身後,就這麼看著張耀雲。
王思手裡薅了一把鋤頭舉了起來,眼裡的淚水順著臉頰滾了下來,一手眼睛通紅,握著鋤頭的手在顫抖。
劍拔弩張。
張耀雲怒氣上臉,怒道;「咋的,你李二也要動手打我嗎?來啊,你打啊。你和王思兩個今天把我打死啊?你李二管不好娃兒,我來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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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管。」
李楚的右邊臉火辣辣的痛,腫了起來,臉上一個巴掌印清清楚楚。
這巴掌很重。
李楚冷眼相看,說道,「逼著自己的兒子動手打你,逼著自己的兒媳婦打你。然後你占理了是嗎?兒子都這麼大了,你就沒有懂點道理嗎?尊老愛幼,是這麼教的嗎?」
李楚心裡失望的很。
張耀雲見李楚會話,怒道:「你還敢頂嘴,今天我打死你個雜種。」
張耀雲又要動手,王思舉著鋤頭撲來過來,她手裡的鋤頭沒有落下。在發生肢體衝突這一刻,李廣富呵斥了一聲,「夠了。」
張耀雲停了下來,委屈的埋怨說,「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兒子,早知道會是今天這個樣子,當初就不該養。」說著她自己先哭了起來。
「天啦,老天爺啊,你看看啊。兒子要打親媽啊。你睜眼看看啊。還有天理嗎?」
要是這幾天沒有下雨,她會不會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潑打滾一番?
李廣富又說了一句,「夠了。」
他鐵青了一張臉,嚇人得很,這樣的臉色,李楚記憶力沒有過。
張耀雲不說話,那一雙眼睛狠狠的瞪了李楚一眼,李楚見了咧嘴一笑,臉上又一陣痛。
見王思手裡還舉著鋤頭,李廣福說,「把鋤頭放了,像啥子樣子?」
王思沒有動,李楚出言說,「媽,放下吧。」
李楚心裡清楚,真的動起手了,這鋤頭也不會真的落下的。
李二也說,「放下吧。」
王思放下鋤頭彎腰看著李楚腫起來的半邊臉,想摸又不敢摸,只得輕輕的呼出氣,吹了起來,眼睛的眼淚水不要錢的落。
李楚伸手擦了擦王思的練手的淚水,說道:「沒事。」
李二轉身看著李楚,眼睛紅紅的。
最難受的恐怕是他李二無疑了。
張耀雲鼓著眼,瞪著李楚。李楚視而不見,目光看向了李廣福,目光平靜。兩人四目相對,李廣福說:「你過來,讓我看看你?」
李廣福的臉上帶著一股不相信的神色。
李楚拒絕說,「不了,沒事。」
轉過頭對李二說,「爸,我們去割草吧。」
李二沒說話,王思剛要說話,李楚搶先說,「再不去,再落雨,恐怕就只有淋著雨去割草了。」
說完,提著鐮刀,背著背簍先出了步子。
李二見狀,也跟了上來。
王思回了屋,把門用力一關,李楚回頭那扇門已經關上了。她估計又在房間里抱著被子哭了。記憶力這樣的場景發生過好多次。
李廣福目光一直在李楚的身上,眉頭緊鎖,右手的拇指在其餘手指節上不斷的點來點去,嘴裡還念叨著什麼。
下了院壩,順著一條往西的路往西走。李二跟在李楚身後,一言不發。走一段路,李楚轉身問,「爸,我們去哪裡割草?」
李二看著李楚腫起來的半邊臉問,「要不,你不去了吧?」
李楚剛想露出一個笑容來,右臉就一痛,只好收起笑臉說,「我陪你咯。」『
李楚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怎麼感覺你這兩天變了好多。我感覺你都不是我娃兒了。」
李楚沉默了一下,說,「爸,你聽說過一朝醒悟嗎?」
李楚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李楚說,「我就是那種突然之間就懂事了的人。我覺得這是好事情,你覺得呢?」
李二沉默不說話。
李楚又說,「你和媽不是一直說我不醒事嗎?我這哈醒事了,咋你們又覺得怪了呢?這讓我咋辦啊。我又變不回去了。再說了,我就懂了一點點的事誒。」
李楚捏了捏李楚的左邊臉,摸了摸李楚的腦袋,說道,「懂事的好啊,懂事的好啊。走吧。」
在李二的帶路下,朝著屋后的山上走去,停在了一片長的茂盛的草前,李二停了下來,李楚也跟著停了。
李二用把背簍放在一邊,拿起鐮刀開始割草。
李楚也不落後,把背簍放好,手起手落,就是一把嫩草。
李二見李楚的割草的動作,無聲的笑了,手裡的割草的動作也越大的得勁,也越發的順手。
李楚見李二割的勁力十足,眨了一下眼,淺淺一笑。
(本章完)